唐白双本就想象力极强,何况如今兰台就在眼前,景祥说话的时候她仿佛能一一看到那些画面一般,不禁觉得头皮发麻。
……这里果然还是很恐怖啊。
“自那以后,这座玉宫就被封了,你往远处看,觉不觉得那里有些眼熟?”
唐白双顺着景祥的视线望去,辨认了半天,才发现兰台的最尽头,是萧娘娘所在的冷宫!
唐白双不禁深吸一口气,想到她曾和那位弑子的萧娘娘那么近的接触过,真是太可怕了,情不自禁往景祥身边靠紧。
周景煦不动声色瞧了一眼小脸煞白的唐白双瑟缩着往他怀里靠的模样,轻轻勾了勾唇角。
二哥说的果然不错,大晚上约会,就是要给小姑娘讲讲恐怖故事,效果真是立竿见影。
不过这……会不会有点太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好难啊,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轻松愉快呜呜呜。
第15章 父子
戌时刚过,皇帝宫妃那边的赏月会似乎开始散场了。
唐白双莫名其妙听了一个诡异的故事,从屋顶下来的时候心里还乱糟糟的。
不过故事终究是故事,她所在的小院隔壁就连着其他御厨的居所,有什么事都很方便互相照应。
自从发生了上回迷香那事,唐白双就自调了硬厚的浆纸,把窗户严严实实封了一层,又将门扉重新加固,从里面反锁,才算放心。
现如今清铃已经不在,唐白双睡觉就更加踏实了。
景祥很是好心,一直送她到小院门口,她想起之前对景祥说过的话,忽然有感而发:“我觉得嫁给太子也是一件可怕的事。”
“的确如此。”周景煦连忙帮腔,添油加醋道:“而且你不知太子此人人面兽心,要想在他身边安身立命,可不容易。”
“也许契戈说的是对的,她要是嫁给二皇子,结局会更好。”唐白双一时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帮契戈追太子,虽然她也没谈过什么恋爱,可她话都已经放出去了。
小姑娘这番话说得十分伤怀,周景煦忍不住宽慰:“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万事如意,契戈是铁勒的公主,她没得选。”
突然哲学。
“哎算了算了,她想嫁谁嫁谁!反正我是要二十五岁出宫的!”
周景煦闻言心中一紧,“在那之后呢?我听说你家待你并不宽厚,入宫十几年从没有人来看过你,你还回去做什么?”
“我不回去……”唐白双被这么一问突然也觉得茫然,她在宫里待了有一个月了,在这个世界,她最熟悉的地方便是这皇宫,倘若届时出了宫,宫外的生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呢?
倘若原身的舅妈,又有什么手段在等着她呢?
她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舅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民间的规矩更是一无所知,女子可以当家立业吗?唐白双无法保证。
她只清楚有朝一日她若踏出这皇宫,那就再也别想回来了。
也许,她应该多给自己准备一条出路。
“景祥,我想,我要是到了年纪,在宫里还干得顺风顺水的话,我就不出宫了。”
横竖她已经这样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现代,待在皇宫,最差就是做一辈子厨子,好歹可以安身立命。
再不济……她那儿还有皇后赏的十锭金子傍身,这笔钱放在普通人家可不是个小数目,以后万一嫁了人,相夫教子,也算……
唐白双一张小脸皱得委委屈屈,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呜呜呜。
为什么别人穿越都是什么皇亲国戚,最后嫁个什么皇子王爷大将军的,虽然止不住地要开展一番虐恋情深,可人家过得充实啊!
哪儿像她,来了一个月,不是在打工,就是打工的路上。
虽然她是很喜欢做饭,可是在这里,她更多感觉到的是寂寞,景祥虽好,可她总不能把什么都讲给景祥听吧。
人家是太子的御用侍卫,指着太子鼻子骂都可以没事的那种,可她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厨子,终究是云泥之别。
“不出宫?”周景煦的表情放松了许多,“那你有没有想过,找个归宿……就是,就是你想要的那样,只要你想要,就可以实现!”
周景煦努力暗示。
她想要的?唐白双秀美的双目中闪过一丝茫然,她想要的?不过她的眼神很快清明起来,若说她对现在的处境还有什么奢望的话,那就是御膳房!
她想要这间大厨房,完整、全部,都变成她的!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唐白双兴冲冲看着景祥,只觉得此刻眼前的男人格外顺眼,“你真的绝世小可爱!”
然后就一脸知足地回了房。
留下周景煦心中莫名,可爱?这是种爱意的表达方式吗?那她这算是敞露心声了,还是没有呢?那他刚刚的反应,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有呢?
周景煦的表情逐渐凝重。
还是问问二哥吧。
*
中秋一过,鹿鸣山秋闱一事也要正式步入策划阶段。从军队到太医,随行的御厨是一定的。
秋闱随皇家出行一直被视为无上荣耀,往年也只有资历老的御厨才有资格同行,按理说今年也不会例外。
唐白双身为新晋御厨,虽然景祥跟她保证了会带她同去,但她心里其实很是没底。
毕竟这可是皇帝说了才算,景祥一个贴身侍卫,怎好直接替她说情?
不过此时养心殿里,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皇宫上下都知道太子勤政孝顺,每天要往养心殿跑好几趟,不过只有殿内三人知道,太子每天都是来干什么的。
总管太监李福眉发尽白,木着一张脸候在一旁静静听那父子二人闲话。
“太子真是愈发精进了,这次连秋闱随从的名单都要插手?”皇帝手执黑子落下一点,逼人的目光紧紧盯着对面的太子。
周景明神情温顺,眼睛却只注视着棋盘,一枚白子堵了黑子的去路,“父皇说笑了,儿臣插手,也只是担忧父皇安危,父皇如今年事已高,难免会有什么疏漏。”
“照太子的说法,朕是否已昏庸无能,早该退位让贤了?”皇帝目光骤冷,又压下一枚黑子逼近。
“父皇说笑了。”周景明双眼含笑,瞳孔至深之处却透着一股寒凉,反手一子绝了黑棋后路,“儿臣经验尚浅,跟父皇学习治国还来不及,怎会舍得父皇退位呢。”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手上做得却是大逆不道之事。
“周景明!”皇帝气得掷了一子,那枚通体漆黑的玉子磕在桌沿上,碰出了半个缺口。
周皇正值壮年,四十的年纪不算老迈,可鬓角连须的毛发已然花白。
“你就算是太子,没有朕的手书,你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皇帝气得不轻,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攀着桌沿的那只手止不住地发抖。
皇帝突然的发怒已不是第一回 了,周景明笑如春风,毫不在意地把那枚黑子捡了回来,悠哉地品了口清茶,“父皇说笑了,当年父皇天真地以为,断了文家人脉,文家便死了。如今也天真地以为,儿臣会拿不到那份手书吗?”
棋盘上的落子已然周全,棋面上黑子已陷入死局,白子晶莹透亮,这已是父子之间数不清的第几百盘厮杀,布棋不同,结局尽然。
“父皇,棋下完了,儿臣告退,明日再来陪您闲话。”周景煦神情温绻,仿佛他们二人刚刚一直都是父慈子孝。
周景明起身拂袖,施施然出了养心殿。
坐在原处的皇帝目光如锥,紧紧盯着太子离去的后背,与之相随而来的是无边的悔意。
他从来就应该斩尽杀绝。
……
出发去鹿鸣山的前几日,唐白双终于等到了上头发放的名单,她的名字列在第一个。
唐白双高兴得无以复加,转身就回了小院收拾东西。她衣服不多,来来去去就那一两个款式,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衣物。
可是打猎这种事,最后少不了要烧烤,她的烧烤秘制调料总不能少。
才刚收拾好包裹,就听身后门框一响,唐白双回身去看,景祥抱剑倚在门口,正眉眼含笑瞧着她。
“咦?”唐白双第一次见景祥拿剑,好奇地上前查看,景祥也不避着,直接给了她,“你今日怎么带剑过来?”
手中那柄剑剑鞘精雕细刻,纹着什么图腾,末尾镶着一枚白玉,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出于礼貌,唐白双并未抽开剑鞘去看,只不过扫到剑柄处篆着一个“周”字。
太子给的?
“太子今日心情不好,叫我比划了两招。”周景煦缓声回答。
“啊?”唐白双连忙扯过景祥检查了一下,“你没有受伤吧?”
小姑娘毛手毛脚,在周景煦身上摸来摸去,周景煦脸红了红,却没躲开。
“太子不会武功,我受什么伤。”
“可是你肯定会让着他的啊,跟太子比武,难道还动真格的不成?”唐白双看了半天发现连处擦破的衣服都没有,稍稍放了心。
“我为什么要让着他?”周景煦十分不解,他从小就爱欺负他哥,回想起他离开时周景明狼狈地坐在院子里目光沉沉盯着他的模样,他就觉得十分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