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格非深浓的眉微蹙,被误解欺负成这样,她竟然就轻飘飘地放对方走了?
罢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岑格非的视线落在徐枝月身上。
她将挡路的铁椅挪回原位置,又温声细语地同两位坐在店里的客人赔礼。
接着整理掉落的、歪倒的物品,擦桌子抹椅子。
然后打扫了半个店铺的地板。
最后走进收银台后面。
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
岑格非眼眸微眯。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清,他对那撒泼女人说的第一句话。
他是故意的,故意试探她的反应。
岑格非手指关节敲了下身侧的玻璃柜,对着徐枝月道:“我要买东西。”
呼吸顿了下,徐枝月摆出对待普通客人的态度,走上前,“您需要些什么?”
原先的其他客人已经离开了。
安静的明亮的前厅只剩他们两人。
岑格非迟迟没有回答。
徐枝月眼睛看着玻璃柜,其实脑袋里一直在回响他说的“她连我都看不上”,心脏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他为什么这样说……
他该不会……该不会是想起什么了吧……
像是印证她的猜测——
“为什么离开我?”低而轻的,却足以听清每一个字音的问话。
犹如晴朗的天空劈下一道惊雷,徐枝月整个人都懵了。
草!他他他真的想起来了!啊啊啊怎么办?她该怎么回答?!
这质问的语气!是要找她算账吗?!
徐枝月掐了下手心,眼一闭,“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该庆幸自己的声音没有抖,该庆幸自己几乎是背对着岑格非吗?
落地窗外,天阴风瑟瑟,数不清几辆车驶过街道,行人往来匆匆。
“是么?”岑格非忍着头部的眩晕,忍着左边胸膛的翻涌而至的剧痛。
第31章 031 【二更】
“岑经理, 游青青小姐半个小时前打来电话,说想约您吃饭,问您哪天有时间。”
“没时间。”
“她说, 等你有空,有话要跟你……”
“谁给的她电话?”岑格非靠着椅背, 拧开矿泉水瓶,仰头饮了两口。
脖颈抻出冷厉性感的线条,明晰的喉结上下滚动。
驾驶位的助理从后视镜瞄了一眼, 摸不准老板是不是的情绪,谨慎地回话:“游青青小姐这段时间去了两次岑宅做客,好像和岑董、岑董夫人及小岑总(岑烨)吃过饭。”
“屏蔽她的电话。”岑格非面无表情,“别再拿这个人的事情来烦我。”
这句话不可谓不重, 尤其是“烦”这个字, 顿时让助理大气都不敢喘,“收到。”
“去宏碧庄园。”岑格非淡道。
车子转进高速路, 左侧的绿化带和右侧的山林如流线后退。
车厢里淌泻似鸡尾酒般的旋律, 又像半醉的人的呢喃自语。
“I just need time to clear, clear my head”(《Thinking’Bout You》)
“Fires up,embers burned,can’t pretend”
“But every night I’m feelin something, for you”
岑格非脸偏向车窗,深棕的眼眸却有些失焦。
——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他说什么?
……难道她也失去那段记忆了吗?
许枝月,徐枝月。
岑格非确信两个姓名对应的是同一个人。
但,为什么她不止改了姓氏, 还彻头彻尾地换了个身份?
……
岑格非担任天湖路岑金酒店财务部经理满一个月,参加了一次董事会。岑皑对他的表现十分赞赏,有意将更多的权利转放到他身上。
接连几天, 岑格非从天亮忙到夜深。
又是一个饭局。
中途,岑格非的手机振动两下。这个点是助理照例报告徐枝月动态的时间。
岑格非解开屏幕锁,打开未读短信:
“岑经理,今天一整个上午,我没看到徐枝月小姐去麦优甜品店。我进去打听,其他店员说,她好像昨天下午辞职了。”
扫到最后一句话,岑格非眸色微变,修长的手指敲下:“马上去调她家附近的监控。”
“收到。”另一端的助理回复。
“岑大少爷真是日理万机啊。”饭桌上一个谢顶的申字脸男人说,“和我们这帮老家伙吃饭,都要处理工作?”
岑格非勾了下唇角,“彼此彼此。”
席间看过或在看手机的并非只有他,包括开口点他的这个申字脸男人,几分钟前才刚放下手机。
申字脸男人姓谭,是岑金酒店一家分店的部门经理,在集团里工作了十九年,算是元老级的人物。
“我可没有岑大少爷这么厉害,一遇风云便化龙啊。”谭经理拉长尾调。
另一位和谭经理年纪相仿的酒糟鼻男人:“老谭你这话说得有问题呐,我们岑大少爷本来就是龙,你们说对不对?”
“对对对。唉呀人老了,瞧我,一不小心就犯糊涂。”谭经理自个儿笑起来。
谭经理倒不是真的和岑格非作对,自然,他也没资格和岑格非作对。
在岑格非认回豪门前,他是半个岑烨的追捧党。现在两位少爷同在集团里,他这个老油条怂了,怕站错队,干脆两边都不站,作壁上观。
“老了?”岑格非眉峰一抬,“谭经理打算什么时候退休?”
“这这……这还早,还早哈哈哈,我还能为咱们岑氏出一点力。”
“唉呀要我说啊,我们岑大少爷能力真不是盖的。短短几个月,将酒店的利润拉高了好几个点啊。”谭经理连珠炮似的一通说,朝岑格非举了举酒杯,“我先干为敬,先干为敬啊。”
在座的职位比谭经理低的人都跟着纷纷举起酒杯。
“我也敬哥一杯。”岑烨笑得温厚且带有几分崇拜。
岑格非不置可否,纤薄的手机在手指间翻转。
助理的效率很快,不到十分钟,再次发来消息——
结合几处监控录像可确定,昨晚十点二十八分,徐枝月小姐背着一个大包出门,至今没再回来。
夜晚?背着包出门?至今没再回来?
岑格非心脏一坠,无名火瞬间腾腾烧起来。
想跑?呵。
“把她抓到我面前。”
***
徐枝月装傻糊弄过了岑格非,可还是越想越不放心。
“花姐!我要辞职!”徐枝月一个电话拨去给店长,“今天就辞!”
花店长:“距离上次才多久?好端端的,怎么又说要辞职?”
“这次是真的,我明天就不去上班了。”徐枝月郑重地说。
花姐搬出上次的说辞:“你可考虑清楚啊,现在辞职,不但十一月的工资拿不到,还得赔我三千元的违约金。”
“我考虑清楚了。”徐枝月很坚定。就当白给花姐打了两个半月的工。
反正现在她手上有当服装模特兼职的小几千,加上那中年女人赔的三万元。换一个小城市租房,哪怕她暂时找不到工作,短时间内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你这……”花姐语气变得为难,“这么突然,我上哪去儿找人补空缺啊。”
徐枝月很是惭愧,“不好意思啊,花姐。”
“而且也很难找到这么好看又利索的……”花姐嘀咕了一句,叹气道,“唉,你非要走,我也强留不住你。”
徐枝月:“我在店里等你,麻烦花姐今天内帮我办通手续。”
花姐:“这么赶,非急着今天要走?”
感觉岑格非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刀,随时都可能断线掉下来。她能不急吗?
徐枝月:“对,今天就要走。辛苦你了!”
坐立不安地等到月亮都出来了,徐枝月可算等到花姐来。
办完手续,付完违约金,徐枝月匆忙地赶回租房。
她拣着贵重的必要的物品,迅速打包,订了张能买到的最远的城市的火车票,连夜跑路。
连在花梨市的住房的退租问题,都是在火车上和房东交涉。
第二天晚上八点多,头晕眼花的徐枝月下了火车,脚踩在陌生城市的土地上。
坐了接近一夜一日的硬座,徐枝月感觉自己身上一股泡面味,腰酸背痛脑袋昏。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地方睡一觉,明天再找房子租。
不得不说,这个胡乱选的城市着实有点落后,至少比花梨落后了十年。火车站周围别说酒店了,连个都像样的旅馆都没有。
徐枝月一个孤身女生,该有的防范心还是有的。
她回到车站休息区,取出手机,搜索最近的过得去的旅店。
确定好目标,弄清楚路线,她刚要动身,两只手臂突然被扣住。
两个无声无息出现的体型高壮的女人,在瞬息间一左一右地控制住她!
徐枝月被这变故惊到了,张嘴就喊,“救……”
第一个字都没完全喊出来,就被用软布堵住嘴巴。
“!!”草!她是遇上人贩子了吗?!身手这么彪猛的人贩子科学吗?!
徐枝月拼命挣扎。
然而一点儿用都没有,马上被她们控制得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