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逐风呢?怎么还没来?”
“已经快戌时三刻(19:45)了吧,不会是不来了……”
“那应该不至于,白逐风虽然为人肆意,但还是比较守诺的。”
这些江湖人议论纷纷,远处的花灯会依旧有影影绰绰热闹的光影传来,反而衬得朝天楼的这一方地方有些沉寂,朝天楼上方双手负在身后飘逸地站着的倪秋朝唇角都有些僵硬了。
忽然间——
“他来了!”有江湖人指着朝天楼上方一只飞鸟的剪影喊道,“那是白逐风养的鹰!”
所有人抬头看向天上,一道长条的影子从上方坠落下来,被人接过,众人顺着掉落下来的剑看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一道白色的人影落在朝天楼的另一个檐角上了。
“你来了。”倪秋朝感觉到了白逐风的到来,缓缓转身。
“不是你要我来的么。”白逐风目光如剑,冷冷地注视着倪秋朝,雪白的剑刃从剑鞘中滑出,剑鞘从朝天楼上方坠落下去,上方盘旋的那只飞鸟扑下去叼起剑鞘又重新飞起。
“开打了开打了!”围观的江湖人顿时伸出头凑近过去看,“快看快看!”
朝天楼附近的气氛热烈,走在街上的皇后号侧头往那边看了一眼,抬起手给周围伪装成普通百姓的暗卫和士兵打了个手势,抱起阳毓几个起落来到一处房屋上方,将朝天楼附近的情况尽收眼底。
“此情此景,我都想给他们配个台词了。”皇宫中对着模拟器地图近距离听到比试两人对话的安临自言自语着嘀咕了几句。
就是那个很经典的‘你来了’‘我来了’‘你毕竟还是来了’‘我毕竟还是来了’‘你本不该来的’(注)对话。主要是那个倪秋朝的开场白让她DNA动了。
只见朝天楼上方,褐色长衫的武林天骄和白衣的浪子剑客战在一起,不知是谁的剑刃轻而薄,映出月光的颜色。
高手过招,本该是谋定而后动,先以势相较量,但是率先拔剑出鞘的白逐风却仿佛带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招招锋利,刀刀逼人,倪秋朝也不只是后退招架,而是选择了进攻,在适合的时机让第二把刀出鞘,两把刀招式合一,气势如龙。
这一战,如同海浪与海浪的互搏,又如同岩浆涌向冰川,碰撞出激烈的火花来。
围观的江湖人渐渐痴了。
“白逐风不冷静。”一处楼阁中,有一女声轻言曼语道。
“那他为何不冷静?”侍女问。
“谁知道呢。”那女声带着笑意说。
“圣女,您觉得谁会赢?”侍女又问。
“看着就知道了。”
朝天楼上,白逐风的剑刃擦过倪秋朝的双刃,却见倪秋朝双眼沉沉,笑眼下含着一股阴戾的气,右手刀下压之后抬起左手的刀重击在右手刀的刀背上,由此斩下的刀破风而来,无可匹敌。
白逐风卸力侧身闪开,倪秋朝到底还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双刀立刻转了个旋追击上来。
白逐风的脚尖已经落到檐角上,他的后面再没有路了,他索性往下一滑从檐角上落下来。
专注围观的江湖人顿时发出惊呼声,却见白逐风从檐角滑落之后横躺贴着屋檐下的木头调整方向,又从另一边的檐角上冒出来,重新飞身回到朝天楼上。
“好俊的轻功,白兄弟真是无愧于‘风一般的浪子’这个称呼啊!”倪秋朝转身,脸上再次出现颇具风度的微笑。
“是吗。”白逐风注视着倪秋朝,咬断叼在嘴里的那一节草茎,草叶从他嘴边落下。
他说,“可是天骄却像个凶徒。”
“白兄弟,这么说可就有失风度了。”倪秋朝摇摇头,一副大度不在意白逐风在言语上抹黑他的态度。
“月缺刀石不转究竟为什么会疯,你该是知道的。”白逐风盯着倪秋朝。
倪秋朝却并不接这话,而是说,“在比试的时候却想着其他事情,白兄弟身为剑客,对剑不诚心啊。”
“我只是剑客,从未说过我是剑痴。”
江湖人身怀内力,耳力都不错,听到朝天楼上两人的对话都有些疑惑,互相议论起来。
“月缺刀?石不转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很久了,什么时候疯了?”
“不过石不转和倪秋朝有什么关系?奇怪……”
“石转不转都和我没关系,他们两个这什么时候能分出个胜负来啊!”
“……”
讨论间,朝天楼上的两人再一次有了动作。
这一次无论是白逐风还是倪秋朝,一招一式都比之前更加锋锐。
直到这时候,这些江湖人才发现收着打的白逐风与放开了打的白逐风几乎是两个人,原本能打得有来有回的倪秋朝,随着时间过去竟然渐渐被压制。
这样的关键时刻,没有人会把注意力放到琼安城内那些升起的万千明灯,哪怕注意到了也只是把这些明灯当成是一种点缀,心里感叹一下不愧是琼安城的花灯节,手笔就是大。
倒是更衬得这场比试多了几份侠情的浪漫。
无人在意朝天楼顶上的瓦片随着打斗扑棱棱往下掉,除了切实受到损失的人。
安临眼看到自家国都的标志性建筑在两个江湖人的打斗中受到损毁,想到损毁越大后续修补时要花的钱越多,她的眉头一跳啧了一声,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
“下网吧。”她说。
站在旁边的阳毓点点头,从一盏白兔灯里拿出一个机关摆弄了一下,滑动了一下几个木疙瘩,以朝天楼为圆心升空的那些明灯突然全都“嘭”得一下炸开,原本被照得亮如白昼的朝天楼附近顿时一暗,无数的小圆球从空中掉落下来。
“哎哟!”
“这是什么东西?!”
“网?小心……!”
“别动别乱动,别撞过来,这东西会黏在身上啊!”
危机感笼罩在他们头顶上方,原本看得正起劲儿的江湖人顿时乱做一团。
一些武功比较高,或是处在边缘区域的江湖人察觉不对正想施展轻功离开,没走出多远却见一排排身着甲胄的士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朝天楼的这一片区域全部包围了,举着长矛和长枪围拢过来。
他们想从天上走,刚有动作就有箭矢对准他们的方向射来,远处地势较高的地方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弓箭手。
而在高处、亭台楼阁里观战的江湖人,虽然没有直接被网黏上,但是同样也被困在了这个包围圈里,有士兵进楼搜人。
这些江湖人冷汗都要下来了,“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情况……”
军队包围了江湖人,江湖人在中心这个圈里谨慎地盯着包围在外的军队,现场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静默中。
“朝廷捉拿扰乱治安者,所有人放下抵抗,如有误抓,核实后会无罪释放,如有反抗,就地处决!”
“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抵抗,束手就擒!”
江湖人听到包围他们的人这样喊着,面面相觑后仍有些人仗着自己武功可以,想要强行突围,赌一把军队实际人数没有看起来那么多,但是才刚打倒几个士兵冲出几个身位,就被一杆长枪逼了回来。
手握长枪的是个英姿勃发的青年将士,年纪看着不大,却带着一身让人心惊的征伐之气。
“一个。”那个青年将士,也就是被安临拉来镇场子的金卡武将祁冬寒毫不动容地看着被他逼退回去江湖人,说出简短的两个字后手腕一转就要把长枪扎下去,那个试图突围的江湖人瞪大眼睛急忙翻身翻过一圈,缺怎么也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长枪刺下来,旁边的江湖人里已经有一些年纪比较小被长辈带出来长见识的人捂着嘴惊呼了。
时间在那个枪下的江湖人眼中变得极其漫长,他看着枪尖在眼前一点点放大,连呼吸都要忘了。
事实证明,就算是会武的江湖人,在无法抵抗的死亡面前也会跟普通百姓一样无力害怕。
最终那枪尖在他眼前一指的位置停下了。
那个江湖人发现自己过了一会儿还没有死,直觉才渐渐回归身体,背后额头上全是冷汗。
“带走。”那个青年将士对身旁的士兵说了一句,当士兵上来抓着他两边胳膊把他带走的时候,那个江湖人已经兴不起什么反抗逃脱的心思了。
有了这杀鸡儆猴的一幕,其他江湖人不管心里怎么想,起码行为上没有再贸然反抗了。
过了一会儿,周围的楼阁中搜出来的江湖人也被带了下来,当其中一个红衣女子被带下来的时候,不少江湖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是阴阳神教的人!”
“中间那个是阴阳神教的圣女?”
“什么圣女,是魔教妖女!”
“魔教的人居然也来了!”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江湖人一下子又骚动起来。
被叫做魔教妖女的靥芙蓉连个眼神都没有给那些江湖人,被带出来后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目光掠过将朝天楼围得没有丝毫漏洞的军队,很识时务地伸出手任由士兵把她带走关押,连带着她身后那一串手下侍女。
等到那些江湖人也都被带走了,剩下的就只有朝天楼楼顶上的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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