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置信的望着怀中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的岑空。
她的大脑很清醒,理智也还健在,她知道,她现在首先要确认一下岑空是否还有呼吸,若是还有呼吸,就要赶紧把他背回家,再找一个大夫来给他看病。
虽然她的大脑很清醒,但她的身体显然不太配合。
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先去探岑空的鼻息,再去摸他颈边的脉搏。
鼻端还有温热的呼吸,颈边脉搏也如常。
心里就像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木娆娆整个人都缓过来了。
还活着就行。
胡乱的摸了一把脸,木娆娆一边抽泣,一边轻松的背起了一百四五十斤的岑空,沥沥拉拉的往家走。
“教主,你醒醒啊……”
岑空就连晕着,潜意识里都能听到木娆娆的啜泣声,一声一声,直往脑门里钻。
此时此刻,在岑空的大脑中,走火入魔前后的记忆正在相互融合。
断断续续的记忆就像漫天的星斗,随着记忆的交融,一颗颗的星星逐渐被点亮,直到整个苍穹都闪烁起银色的璀璨光芒。
潜意识里的岑空缓缓呼出一口气,慢慢睁开了淡漠的双眸。
这段时间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像走马灯一样划过他的脑海,那些记忆太过鲜活,剪影中木娆娆的笑脸,仿佛正绽放在岑空的眼前。
岑教主的眉宇不动声色的微微舒展。
就像一个稳重而冷漠的长辈,做了一个不太现实的梦,梦醒了,他发现这一切并不是虚幻,而是真实存在过的。
梦的大概内容是……“梦回十岁”。
要说这世上最了解岑空的人是谁,那肯定是岑空自己。
他太知道自己十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性子很独,嘴很硬,生怕教中人小瞧他,全身都长满了刺,从来不会好好说话……乖僻、顽劣、讨人嫌。
这么多年,与他相伴最久的,就是《灭圣心法》。
它把他从一个长满刺的少年,磨砺成一个散发着寒气的万年冰山。
而与木娆娆相处的这段时间,岑空觉得,与其说木娆娆照顾了他一个月,不如说,这个笑起来很温暖的女子,补给他一个迟来的童年。
钓河鱼、掰玉米、养宠物、画糖人、吃烧鸡、逛集市……
若没有这段经历,岑教主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经历。
因为他根本就不会与一个人朝夕相处这么久,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给自己去信任他人的机会。
就算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些护法和长老,他也不曾给他们半点信任。
逝去的老教主对他说过,斜教里无善人。
在他这个位置上,一旦付出的信任失守,那就是身死魂消的下场。
当他在剪影中看到木娆娆的那双眼睛时,岑空就知道。
木娆娆,是与他截然不同的那种人。
若他代表的是寒冷与杀戮,木娆娆就是温暖与希望,以及……鸡汤面条,玉米饼干,酥皮点心,腊肉焖饭……
岑教主低垂眉眼,脑海中总结出一句话,她,很好吃。
至于哪种好吃。
岑教主与走火入魔的岑空不同,那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回想走火入魔的自己在木娆娆面前做的事,说的话。
岑教主:……
虽然知道那就是他,毫无遮掩,内心深处的他,岑教主还是觉得,还好,他多活了这么多年。
就像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越时空,去看自己十多岁的时候,和自己老婆谈恋爱的场景。
只能说,你能找到老婆,都是命好,造化成就了你。
既然给了他这个机会,让他感受到了木娆娆的“好吃”,岑教主觉得,他没有理由把跳进锅里的鸭子放生……
十岁的梦该醒了,混轮教的岑空也该回来了。
把湿漉漉的岑空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木娆娆凑近看了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岑空的脸色,比刚才还红润了一些?连眼眶下的黑青色眼圈好像都淡了?
怕岑空穿着湿衣服睡觉会受风寒,木娆娆打算先给他换上干净的衣袍,再去请大夫。
然而,给人换衣服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给小孩换尿布都得费一顿功夫,更别提给一个身高一米八以上的成年男人换衣服了。
木娆娆小声默念:“得罪了得罪了。”
舔舔嘴唇,木娆娆麻利的掀开岑空的衣袍,手掌悬空,防止自己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小心翼翼的解开裤腰上的绳子,木娆娆双手扯住裤腰,慢慢往下扒。
我可什么都没看到。
木娆娆头往左偏,双手只凭感觉往下拽。
待裤子脱到膝盖的位置时,木娆娆了喘口气,终于扒下来了。
然而,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我自己来?”
木娆娆:……???
作者有话要说:走火入魔的岑教主更偏向于他“无理取闹”的青少年时期,
单说性格,跟他儿子岑小二很像
至于,成年的岑教主嘛……
别忘了,人家后来生了四个哟(我什么都没暗示)
岑空:我话不多,只说她想听的
第110章 先吃鱼吧
屋内忽然变得非常安静,仿佛连呼吸声都能听得很清楚。
木娆娆缓缓收回扯住裤腰的手,由于紧张,手在半空中握了握拳,为了确认刚才听到的声音不是自己的错觉。
木娆娆的头部维持着向左偏的姿势,轻声问:“教主?您醒了?”
躺在床上的岑空慢慢坐了起来:“醒了。”
“哦。”
木娆娆僵硬的直起身:“我看您长袍都湿了,就想给您换件长袍。”
“没有别的意思。”木娆娆生怕岑空误会,连忙补了一句。
“是吗。”
嗯?怎么回事?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岑教主的语气好像有点可惜?
一定是她受惊吓导致出现幻觉了。
“那教主您先换衣服,我先出去了。”
木娆娆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看不应该瞅的地方,快速退出里屋,顺手把门也关上了。
裤子被扒了一半的岑空坐在大炕上,眼睛注视着那扇紧闭的门扉。
嗯,醒早了,应该再装晕一会。
岑教主慢悠悠的下炕换衣服,心情有点小遗憾。
屋外,木娆娆从院子里收回自己已经晒干的衣袍,麻利的在厨房换好。
以岑空阴阳怪气的脾气,发现自己未经允许扒了他裤子,不暴怒也得吼她才对,她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双眼一眯:滚!
真是奇了怪了,居然一点都没发火,反应还那么平和。
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还是泡水泡久了,染了风寒?
点燃柴火,木娆娆煮了一锅姜汤。等岑空换完衣服,她俩一人喝一碗,祛祛寒。
水刚烧开,里屋的门就被推开了。
听见声响,木娆娆转过身:“教主,我煮了一锅姜汤,您还难受吗?用不用……”对上岑空的眼神,木娆娆未说完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
不对劲,很不对劲。
眼前的岑空,确实是岑空,从头顶到脚底,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指尖还残留着前几天结痂的伤口。
但是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尤其是那双眼睛。
一直到他在河边晕倒之前,岑空整个人的眼神还是带着揶揄与嘲讽的,是个谁都不忿的暴躁教主。
而此时的岑空,一双眼睛,淡漠中带着沉稳,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木娆娆忽然就明白了,岑空确实是岑空,只不过,他应该已经恢复记忆了。
他刚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想起来了?
木娆娆眨眨眼,她不确定的问了句:“教主,您都想起来了?”
岑空注视着她,缓缓的点点头。
木娆娆的眼睛一直在观察他,可她什么也没看出来……原来的岑空什么都写在脸上,都不用看他表情,眉毛一挑,那就是要生气了。
可现在的岑空面无表情,心灵的窗户像一潭死水,木娆娆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不禁有点怀念简单易懂的岑空空。
“您,要回去吗?”
岑空当然是要回去的,他闭关了两年,教中的很多人他都快忘记长什么样子了。
见岑空颔首,木娆娆顿了下道:“那您收拾一下包袱?”
岑空想着,他钓的那一桶鱼还在河边,要走,也得吃了鱼再走。
木娆娆却误会了岑空的想法,以为他没什么想带走的。也是,岑空来之后添置的东西,肯定比不得他原本用的那些,不想带走很正常。
她当时就说,做那么多套衣服做什么呢,回去了也不会带走。
想到岑空这次真要走了,木娆娆不禁有点伤感。一直都是她一个人住在后山,家里多一个岑空,每天有个能说话的人,还是挺好的。
木娆娆有点低落的问:“您现在就走?”
岑空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情绪就低落了,可能是饿了?
他肯定不会自己回去,要回去也要带着木娆娆。
于是,岑空道:“吃了鱼再走。”
木娆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