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红色的女子小衣。
白倾倾:“……”
虽然是件陌生小衣,她还是下意识用余光扫了眼自己身上,衣裳齐整无误。
长鸣说道:“你的小衣。”
白倾倾否认:“不是我的。”
“我说是就是。”长鸣将女子小衣团了团握进手心,又似乎想到什么,担心地问,“你们二人到何种关系了?他应该不认得你的小衣吧?”
白倾倾嘴角轻抽:“你大可放心。”
要这么去挑衅安玉祁,他怕不是找打,而是找死。
长鸣这时突然一挥手,用劲力熄了烛火,小声道:“来了。”
然后抬手在她身上一点,白倾倾顿时发现禁锢着她的感觉不见了,还不待说什么,又见长鸣往她身上一抬指,点了她的哑穴。
然后人影一晃,从阁间中消失。
安玉祁返身折回之后,一发现白倾倾失踪,整个人就仿佛笼罩进一层凛凛的寒气中。
他的车夫都没正眼看到人,对方想必武力不俗。他当下回府,打算派人出去搜找,结果才回到安府,便从朔望手里看到了一封信。
信上只写了地点,但他认出了长鸣的字迹,恼得一把捻碎纸张,当下就只身往那地点赶去。
这是一处城郊外十分偏远的农舍,瞧着像是之前被人舍弃的。
安玉祁持剑步入,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抓了白倾倾的是长鸣,想来应该没什么危险,但这并不足以按下他心中直窜的火气。
他不该拿白倾倾开玩笑。
等他走到院子中间时,长鸣从暗处身影一跃,落在了他的面前。
长鸣与他久不见面,看到他还是很高兴的,笑道:“师兄。”
长鸣若是安分来敲一敲安府的大门,安玉祁兴许还能勉强施舍他半分好脸。眼下看到他,只冷冷启唇道:“你还没死呢?”
就他这整日找人比试的毛病,还是趁早让人打死清净。
“师兄别这么说。”长鸣抽剑出鞘,兴奋道,“我功力又大有进益,你就陪我再打一场吧!”
安玉祁不跟他废话:“人呢?”
“谁。”长鸣歪着头笑笑哦了一声,故意将手里的小衣甩出来,“那姑娘吗?她正在好好歇着呢。”
安玉祁目光微怔,死死盯在了长鸣手中的物什上,虽看不大仔细,但也能认出这是件女子的小衣。
若眼神是箭,长鸣和他手里的小衣怕是瞬间已碎成渣了。
他想到什么,又并不大信。但不妨碍他胸膛中的怒火攀升,眼中隐有赤红,浑身杀气瞬间四溢,咬牙森然道:“你敢!”
长鸣眼睛一亮,攥着剑的手激动得发颤,于是继续再接再厉:“师兄,这衣好香,还好软。”
话落,他手里的小衣已瞬间被剑气劈碎,若不是手收得快,指头都已被剁掉几个。见安玉祁眨眼逼近,他忙提剑作挡。
白倾倾这儿离院子并不远,长鸣离开没一会,她似乎就听到了安玉祁的声音。顺着外面透来的光亮,她找到了一扇小窗。
推开小窗后,她一探头,就正好看见了长鸣在找死的场面。
紧接着,二人身影交错,剑影交织,整个院子都笼罩在杀气之中。她虽在隔了点距离的二楼,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异常凶险。
长鸣本事不弱,还能与他对招,但看这情形,也已逐渐开始不支了。安玉祁明显下了狠手,要不是长鸣确实挺强,换个人大概已经被打死了。
白倾倾头回见安玉祁正经动手,心里有着种古怪的熟悉感,似乎记忆中曾在哪见过。不是剑招,而是剑意。但仔细一想,却又想不出所以然来。
白倾倾被点了哑穴,说不出话。她认穴,但是没有内力。长鸣是以内劲封的哑穴,她试了试后发现自己解不开。
大概是怕她出声打扰了他的找死大计。
白倾倾手搭在小窗边,看着院中眉目森冷的安玉祁。她从没见过他这样发怒生气的样子,满腹火气,杀意浓烈。
对比起来,马车上凶凶的他根本就是在闹小脾气。
之前也不知是谁在马车上说,她就是一碗药,他一点不喜欢她,不过是在利用她。
白倾倾不由得抿了下嘴角。
不过她不想看他们再打下去,安玉祁今晚状况本就不好,而且她还知道了他内息反噬的事,怕他这般发狂似的打下去会出问题。
至于另一个,半身的浅蓝都已经被自己的血染红了,惨不忍睹,她怕他真会被安玉祁给打死。
白倾倾不能出声,便去取了烛台来,拿底部在小窗上用力敲击。
长鸣显然已到了极限,痛快够了,也快撑不住了。考虑收手,却发现师兄仍旧杀意未减,连连大喊停手。
安玉祁如若未闻。
正在这时,他骤然听到不远处有一声声钝响。在剑招的交击声里,听来特别又突兀。
他心有所感,忽然脚步顿住,循声看去。
然后便从一处阁间的小窗里,看见一张露出来的小脸。
一发现白倾倾,安玉祁就瞬间收剑入鞘,提气而去。
身影踩着瓦檐停到窗边时,他微微有一瞬的迟疑,怕真会看到让自己发疯的什么情形。
不过只一瞬迟疑,便抬手破开了窗户,进了屋内。
白倾倾没想到他把窗都拆了,挥着灰连退了两步,又抬眸看着他。
安玉祁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见人安然无恙,绷着的一口气几不可察地松了。
“没事了。”他柔声上前,抚了下她微乱的发丝,当下一把将人横抱进怀里。
将人抱稳后,又从窗边一跃而下。
抱起她时,安玉祁感觉到了怀中人的轻瘦,熟悉的柔软娇香,让他不禁有一刹那的失神。
他承认,白倾倾在他心里就是独一无二的。即使她真被人欺负了,那他就将那人卸成碎块,然后定娶了她,加倍疼着她。
白倾倾被安玉祁抱着落在院中,转头看了一眼,有些不忍直视。不久前还干干净净的男人,此刻成了半个血人躺在地上直喘气,脸上还露出又痛快又满足的神情。
见安玉祁视线扫来,长鸣连连摇手道:“打够了,不打了不打了!师兄我错了,嫂子的头发丝我都没碰真的。”
大概是嫂子的称呼取悦了他,安玉祁一声冷哧,不再理会他,转身带着白倾倾离去。
安玉祁将人护在怀中,挡下周身吹来的风,调动内息飞快地掠回了安府。
遣退人后,回到他的房内将白倾倾在床边放下。
白倾倾身下刚陷入柔软,就被他揽住肩头轻轻一拉,扶着脑后拢在了怀里。
“倾倾。”安玉祁以一种少见的,低弱的姿态,轻轻说道,“别生气。”
因她突然失踪,安玉祁之前满心担忧着找她。此事见人无恙,自然也想起自己在马车上对她说的那些太过的话。
他早已冷静,也早已后悔。
因长鸣闹的这出意外,安玉祁此刻坦率直视自己的心意。心里瞬间也没了底。
他想起当初在别庄的时候,他提到信襄侯府时,白倾倾就说过,待她不好的人,她便不会喜欢。
他扪心自问,他待她好么?
虽然除了她以外,他不曾为别人做过那么多。但以往相处时,却也改不了自己那脾气,说不了几句好听的话。安玉祁不大确定,不免有些心慌。
“倾倾,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愿理我了?”
白倾倾从他怀里探出头,抬眼看他。
这人在马车上的时候,明明很凶狠的样子,话也说得冷硬。此事却像做错了事一样,小心翼翼的。
她在心里叹口气。她自己的道侣,还是个嘴硬心软的,又哪能不管他。
白倾倾推了推他,指着自己被点的哑穴示意。
安玉祁恍然,既而整张脸都黑了:“他敢点你哑穴?”
打的还是轻了。
安玉祁替她解了穴,问她可还有哪里受伤或不适。
白倾倾总算能出声了,摇摇头道:“我没事,你师弟都告诉我了,也没伤我。”
见他凝眸在看着她,一副静待什么的样子,白倾倾回想着之前的事问:“安大人,你说你只是在利用我?”
安玉祁心口揪了起来,从她口中听来,才知这话有多伤人。他在她面前蹲下,直视她的眼睛,断然否认道:“不是。”
“不是么?”
“不是。是我口是心非。白倾倾,我确实醋了,只因我早已心悦于你。”
大概是白倾倾的突然失踪让他差点发疯了,安玉祁过往的任何情绪都已抛之脑后,只显露出内心最坦率真实的心意。他在意眼前这个姑娘,喜欢她,想娶她为妻,让她成为他的女人。
如果是她的话,将心里分一块地方给她占去,原来也不是什么讨厌的事情。
安玉祁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和眼神都极认真,跟平时的玩世不恭大不一样。
白倾倾羽睫颤颤地望着他,好一会,嘴角轻轻翘动起来。
好听的话,这不是憋一憋也能说得出来么?
“那是你的事,我可没对你一见钟情。”
话虽这么说,但安玉祁听到了她略有松动的语气,眼底也流露笑意,附和道:“嗯,你没有。是我在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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