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珞顺着阮瑜的目光望下去, 不紧不慢的说道:“凉州王承诺把收到的赈灾粮款全部分发下去,另外免了今年一整年的赋税,重点人家事成之后另有赏赐。”
阮瑜是没想到理由竟然这般简单粗暴,果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凉州的民风当真彪悍,凉州王也实在是不拘小节。
梁珞道:“觉得无法想象?”
阮瑜缓慢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梁珞正好用完,放下手中筷子,抬眼问道:“何处不可思议?”
阮瑜也吃得差不多了,正喝茶清口,见太子殿下问,便道:“这凉州大小事宜皆为凉州王一人说了算,朝廷远在天边,能限制他的地方极少,殿下以凉州王为何还要勾结南昭,意图谋反呢?”
梁珞少见的跟位姑娘家讨论政事,许是觉得阮瑜的问题很有意思,便让对方接着往下说,他知道阮瑜心里肯定已经有答案了:“你觉得是为何?但说无妨。”
“臣女想不明白。”虽是如此,阮瑜还是尝试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臣女记得殿下说过,朝中亦有人参与谋反,且对方是连殿下一时间都无法撼动的人,想必是位重臣,臣女斗胆猜测,这位重臣谋反是想为自己谋一皇位,凉州王既然答应一同参与谋反,必然不会为了同一个目标,所以凉州王谋反所求为何呢?”
梁珞就这么听阮瑜说话,连眉梢都没抬一下,听到最后还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闲闲的问了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京城和凉州哪个好?”
阮瑜想都没想便道:“自然是京城。”
凉州就算这些年治理的不错,可仍时时刻刻要警惕比邻的南昭,有时一场战役便可毁了几代人辛勤努力的成果,现如今的表面和平还要归功凉州王和南昭的勾结。
想到这,阮瑜神色一凝,突然起了个荒唐的念头,皇上和太子一直没动凉州王,会不会正是看中了这一点,一次来迷惑南昭呢,反正没有吃亏,还能为凉州的百姓谋个太平。
既然她都能想到,太子怎么可能想不到呢,阮瑜再看梁珞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帝王心术啊帝王心术,恐怕凉州王都没料到自己筹划这么多年都给别人做嫁衣了,不过凉州王就算料到了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凉州是他最大的筹码。
梁珞侧首望向远处,沉声道:“十几年前的凉州可以用破败不堪来形容,一个在京城养尊处优惯了的皇子突然被派到如此荒凉之地来,兵荒马乱了许多年,终于苦尽甘来,一切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凉州王真的就甘心吗。”
凉州王想回京城。
阮瑜从梁珞的话中听出了这一层意思,此刻的太子殿下虽然坐在她的对面,可思绪早不知跑哪里去了,阮瑜想,算起来凉州王还是梁珞的皇叔,当年凉州王还在京城的时候也许和梁珞是见过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忆中的画面想必早就模糊不清了。
凉州王有先皇的旨意在,永世不许回京,皇上继位后,也从未传召过这位远在凉州的兄弟,不过太子殿下和凉州王世子的关系看起来倒是甚好,阮瑜不进好奇道:“殿下同世子是如何认识的?”
梁珞毫无留恋的收回了视线,朝阮瑜看过来,在对方的脸上流连了一番,像是要确定阮瑜为何这么问,“好奇所以想知道?”
阮瑜点头:“嗯。”
梁珞对这个问题没什么回答的兴致,言简意赅的回答了一下,略显敷衍道:“他先找的孤,说想要合作,就认识了。”
阮瑜小小的咦了一声,没想到是这位世子先找上的梁珞,当真艺高人胆大,直接同太子殿下举报自己的父王,也不怕被当场扣下。
不过,世子和梁珞想要见上一面还挺难,凉州和京城毕竟隔得远,还不能光明正大的互通往来,阮瑜想着想着,突然福至心灵,目光炯炯,跟梁珞确认道:“此前,臣女无意在店铺中撞见殿下的那一次,当时殿下见的人就是凉州王世子,对吗?”
梁珞并不想和阮瑜讨论凉州王世子的事,听阮瑜无端提起另一个毫不相干的男子,梁珞十分不乐意,刚才只是敷衍敷衍想略过去不谈,这会儿听了这话,连眉心都皱起来了:“你见到了?”
“自然是没有的。”阮瑜心想着自己那次跟着梁珞进去时,对方人早就走了,等她再出来,追也追不上啊,这么可能见过呢,不过太子殿下这么问的意识是她猜对了?
阮瑜弯了弯眉眼,脸上挂着笑:“没想到臣女当初无意间打扰的竟是殿下和世子的会面,当时臣女更是料不到自己半年后居然跟随殿下一起来了凉州。”
梁珞执着茶盏挡住了半张脸的表情,声音不轻不重,似乎亦有感慨:“孤也没有料到。”
是啊,半年前,她还处在被梁珞赐死的阴影中,哪里能想到有一天会在高楼之上同对方一桌用膳呢,刚开始为了不惹太子反感,她说句话都要斟酌一番,这会儿连太子的玉牌都有了,当真是大有进展。
世事无常,阮瑜最没有料到的还是她穿进了一本书中的世界。
所幸现在一切都好,阮瑜单手托腮,望着酒楼下的人来人往,惬意的吹着风,和底下的热闹不同,整个第五层只有她面前的这一张桌子,显然是特殊待遇了,否则方才梁珞也不会同她说那么多。
不过,说起来,她还有一件事很久前就想知道了,现下气氛正好,应当可以一问,阮瑜怎么想就怎么说了:“殿下,臣女能问一问朝中那位勾结南昭意图谋反的逆臣是谁吗?”
梁珞没回答,只是带着深意的看了阮瑜一眼,他并不想让对方知道太多,朝堂之中的污秽事过于沉重,不应该是位姑娘所想的,他倒情愿阮瑜现在跟他说些道听途说来的小故事,可惜对方似乎没有这一层意思。
阮瑜见梁珞不答,也不气馁,默默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说道:“殿下不说的话,那臣女就斗胆猜一猜,就猜一次,行不行?”
猜一猜也无妨,梁珞刚想点头说可,转而一想,决定还是先问一问对方:“朝中的大小官员你都记得清?”
“记不清。”阮瑜老老实实摇头,又不想被梁珞小看了,她一个尚书的女儿连这些都不知道,所以积极给自己找理由:“臣女将来又不入仕,记那些做什么。”
梁珞好笑道:“那你准备如何猜?”
“镇国公。”阮瑜直接报出了自己的怀疑对象,以此来堵住梁珞的话头,脸上带着点神气,玩笑般的探着身子凑近道:“臣女就这么猜,殿下说对还是不对?”
梁珞被突然凑上来的面容晃了一下神,还不待他做出什么反应,阮瑜就又坐了回去,心下划过一丝遗憾,被梁珞默不作声的遮掩了过去,轻咳了一声说道:“是孤小看你了。”
阮瑜眼神一闪,心中万般庆幸,还好来凉州的赈灾的人换成了太子殿下。
第59章 犹如一副完美的水墨画,……
阮瑜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问道:“殿下不会留他太久吧?”
书里面哥哥就是跟着镇国公一起来凉州才出的事,阮瑜尚且不清楚为何镇国公要对哥哥动手,不过现在换成了太子殿下和她, 几乎没什么差别。
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寒英寺了, 书里阮潞安也去了寒英寺,或许跟她一样察觉到了什么, 这才有后面的陷害。
梁珞语气认真且坚定:“嗯, 不会。”
这一次即便是父皇阻拦, 他也不会让步,证据已经确凿,只等剩下的余党浮出水面, 他就可以一网打尽了。
阮瑜心中大定,笑意直达眼底, 只觉面前的太子殿下自带了一层光正伟岸的滤镜, 再远眺,便觉得心中格外开阔,连底下孩童的喧闹声都悦耳动听了起来。
底下的几层都是客满, 人声鼎沸却并不影响上面人的交谈,若不是因为梁珞的身份特殊, 阮瑜其实更喜欢欢闹的气氛,置身其中,就算不开心也会暂且忘掉一时的不快, 可惜有太子殿下在,注定是不可能。
这酒楼是宝塔形的,并非每一层都一样大,而是层层递进,阮瑜凭栏坐着, 只要微微倾一下身子,便能看到底下第四层,只是看不全而已。
所以,阮瑜在听到底下有人喊陆兄的时候,便下意识的往下看了。
“陆兄,这么大好的日子喝一口酒又如何。”
“是啊,咱们同窗一场,就当庆贺你前段日子成婚之喜了。”
“陆兄太见外,咱们几个到现在都还未见过陆兄的娘子呢。”
最后一个显然是喝醉了。
几个书生样的人围坐在一桌,被劝酒的那位正巧坐在四层的栏杆处面朝着里面,阮瑜由上往下看只能看清对方的半张脸,却依然被小小的震了一下,几乎不用再确认,阮瑜也知道对方就是陆郇。
原来日后的能干出窃国这种事的大反派还有如此青涩的时候,阮瑜看着底下陆郇几乎无措的动作,轻快的笑出了声。
纵然周围人声鼎沸,阮瑜的这一笑还是被对方捕捉到了,陆郇下意识的抬头往上看,四目相对,双双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艳,阮瑜隔着一层楼的距离清楚的看到了陆郇的样子,犹如一副完美的水墨画,浓厚的书卷气全刻在了眉眼深处,叫人见之忘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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