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秦主任下面的小张,他竟然能把那通红滚烫的钢铁溶‘液’,挥舞成一条条长长的红‘色’龙一样,翩然起舞,看起来美不胜收。
在外宾的眼里面,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毕竟,这钢铁溶‘液’在‘液’体状态,温度可以达到上千度,更甚至,能达到几千度,工人们哪个不是敬畏,小心翼翼,生怕弄翻了钢铁溶‘液’,若是沾染上一星半点,不是残废就是没命。
可是,他们现在看到了什么?
看到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从钢铁熔炉里面挑起那长长的火龙,竟然在挥舞,向他们致敬。
菲特看呆了,脸上还有几分害怕,“no,no,no,快让他们停下来,快停下来了,不要命了吗?”他是怒吼出来的,声音很大,因为害怕到极致的怒气,导致他脖子额头上的青筋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菲特的突然发怒,让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连带着先前在不远处表演的小张也愣了愣,手里挥舞着长长的红龙放也不是,舞也不是。
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了两难。
阮糯米和顾听澜对视了一眼,对着冯厂长他们翻译过来。
冯厂长忙不迭的解释,“没关系,这是我们孟州钢厂的工人们,欢迎外宾同志的一种手段,请他放心,不会有任何问题,因为敢在熔炉上玩耍的工人,是我们孟州钢厂最为胆大心细勤劳的同志!”
这里面,有些词阮糯米不太会翻译,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顾听澜,好像在说,我不太会,你来?
顾听澜秒懂,他很自然的接过话匣子,抬手先是对着小张挥了挥,“继续!”
小张得到准确的回复,继续表演工作起来。
在菲特即将生气的边缘,顾听澜声音淡漠,不急不缓,“菲特,这是孟州钢厂工人们欢迎你们到来的一种方式,他们在表达自己对你的热情!”
菲特有些迟疑,“是吗?”
顾听澜点头,指着那长长的火龙,“若不是热情,又怎么会拿命来欢迎你们?”
这一句话,瞬间把暴躁的的菲特给安慰了下去,“替我谢谢他们,他们很厉害!”他对着小张的方向竖起了大拇指,夸赞,“能把几千度的钢铁溶‘液’当玩具来耍,他是个人物!”
小张虽然听不懂,但是对方竖起的大拇指却是全世界通用语言,他咧嘴一笑,在黝黑的皮肤衬托下,他那整齐的牙齿越发洁白起来。
冯厂长悄悄的对着一旁的秦主任说道,“这个月的奖金,记得给小张多发一些!”小张家里困难,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当初炼钢车间要进行欢迎外宾时,就有提议出各种节目。
最危险的这个耍龙,只有小张报名参加练习了。
若不是生活所迫到了极致,又怎么会拿命来赌!
秦主任点头,“我先替小张谢谢您。”
他们声音虽然小小的,但是架不住双方离的近。
阮糯米听了一耳朵,她有些不赞成的看了一眼远处的小张,小张瘦瘦高高的身子,跟竹竿一样立住,小张第一时间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冲着阮糯米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阮干事,没事!”
自从,上次和冯明娇一起过来车间,知道小张家里条件不好,还有一串子的弟弟妹妹要养活以后,阮糯米便和冯明娇两个有意从工资里面,每个月省下来五块钱。
或许不是很多,但是换上粮食却还有十几斤,足够让一家子困难的生活,坚持不少日子。
这一来二去,阮糯米和小张自然也就熟悉起来了。
看着两人的互动,顾听澜的眉‘毛’微皱,直接说,“时间紧急,接下来还有不少地方要去观看,下面去轧钢车间吧!”
这么一打岔,一行人自然是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炼钢车间,准备往下一个地方行去。
小张有些失望,他放下了那灵活的火龙,望着那群人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工友劝他,“别望了,那不是我们一个世界的人!”
小张垂着头,捏着拳头,闷声说,“我知道!”
半晌,他才解释一句,“我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他离她太远,做不成朋友,更当不成恋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远远的望着,希望她能够过的很好,很好!
这边是唯一的奢望。
而且,那个叫顾老师的人,和她站在一起,男才女貌,确实很般配。
小张苦涩的想到。
其实,小张知道,这不是一种爱情,只是一种奢望,那是在黑暗贫苦的生活习惯了,突然有人带着光亮拿着花朵,送给他,告诉他,这个世界上不止是苦难,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值得他去做。
小张有时候在想,这个人,不是阮干事,若是旁人,他也会这般心生喜欢。
是吧?小张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告诉自己。
……
下一场去的是轧钢车间,比起炼钢车间的高温,轧钢车间的温度要低上不少,但是危险却并不少半分,有太多的工人,一双手或者身体的别的部位,丢在了轧钢车间,从而成为了一个彻底的废人。
轧钢车间内机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不少工人们埋头苦做,挥汗如雨,自是一番忙碌的景象。这种氛围最是感染人的。
冯厂长冲着外宾们介绍,“这就是我们孟州钢厂的轧钢车间!”他指着那些忙碌的工人们,继续道,“他们便是我们孟州钢厂最大的财富!”
顾听澜把这句话同时翻译给了菲特,菲特点头,“是的!”那些工人们穿着蓝‘色’的功夫,面‘色’带着灰尘,带着每一个,眼睛都闪着光,他们忙碌着,却又自豪着,为成为孟州钢铁人而骄傲。
菲特和身后的一群人商量了一番,便走到就近的轧钢机面前,机器在工人的手下横飞,冒出点点火花,扬到了半空中,空气中是一股刺鼻的味道,工人们好像都闻习惯了,没有半点的不适应。
菲特对于这种情况似乎已经看习惯了,他很自然的‘摸’了‘摸’轧钢机的机身,随即让工人停下了动作,工人们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冯厂长,他们脸上还有几分茫然。
机器一旦开启,只有极少数的情况下,才会关闭。
冯厂长知道,这次外宾们虽然是以参观的名义过来的,但是他比谁都知道,这些外宾是有真才实干的,国外的钢铁,比国内起码要发展早几十年到上百年。
冯厂长思索了片刻,对着工人们说道,“关掉机器吧,让菲特他们看一看!”
随着,冯厂长的话落,工人们顺从的关掉了机器。
菲特沉默了下,这才半弓着身子,整个人以极其贴近的方向,靠在了机器上面,低头仔细查看起来,当看到机器上面的一行字以后,他伸手在那几行字上摩挲了片刻。
菲特回头,对着众人说道,“这轧钢机并不完善!”
“可是,这是我们最新采购的一批机器。”冯厂长有些质疑的解释。
菲特惊了下,他犹豫片刻,这才抬手‘摸’了‘摸’下面的刀口,刀口显然是经常使用的,最外围处,已经有了轻微的痕迹,他用食指在上面刮了刮,看了下上面的擦痕,这才不得不告诉大家一个事实,“这机器是国外十几年前都淘汰下来的机器了,因为在制造的过程中并没有完善,所以……经常容易伤人!”
菲特的目光在其中一位工人那缺了半根指头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间,“轻者断手,重者没命!”
这一句话一说,现场一片哗然。
“不可能,当初我们去采购这批机器的时候,对方告诉我们,这批机器是最新的货物,连他们自己都舍不得用,还是看在我们出了高价的份上,才让我们采购的!”采购科的明鸿运第一个跳了出来。
年前那场洗牌,若不是明家枝繁叶茂,他又及时壮士断腕,可能就不会有今天他站在这里了。就那这机器来说,第一次定下的机器被他中饱私囊了,后来明家又添了大笔的钱进去。
这才拿到了第二批货。
而这批货,也是明家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才弄到手的。
菲特有些不高兴,他吹了出指头上的灰尘,满是不屑的说道,“这位先生,这个机器是从我们国家流出去的,你是不相信我吗?”
明鸿运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是丝毫不影响他撒泼,他还要在争执,却被冯厂长拦住了,冯厂长虽然也怒,但是他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问菲特,“那这批机器,您估计大概多少钱?”
菲特声音并不大,却足够让人都听见,他报出的价格。
只有明鸿运当初报价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明鸿运或者说,是孟州钢厂花了大价钱,买了一个人家国家不要的淘汰机器回来。
偏偏,孟州钢厂上到领导,下到工人,每一个人都把这新采购的轧钢机器当做宝贝。若不是今儿的有外宾来,这新轧机还不一定会舍得用。
当听完翻译以后。
明鸿运当即就挣扎起来,他额角的青筋暴起,龇牙裂目,“我没有!当初我明家花费的钱,每一分都能够找到出处,为了这机器,我明家求爷爷告‘奶’‘奶’,各方面请人帮忙,才高价买回来新……”淘汰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