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是朱琰让她跳下去找镯子的。
他捏捏指节,心脏微微一缩。
没关系,他想,过去确实曾让她跳下水泡在湖中,以后,他没理由再让她下水。
他坐在床沿看着谢以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尝试去想紫烟宫外那些尔虞我诈,却总是在中途就被打断,每一次,都会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到床上睡着的人儿上。
在知道谢以云想走后,朱琰除了怒外,还有一种过去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在谢以云面前很想做点什么,他想不顺着这种感觉走,但逆着会让他心内一阵阵发堵,堵不如疏。
朱琰微微歪头,好像从遇刺那日到现在,这种感觉尤盛。
只看谢以云睡得嘴巴微微张开,怪可爱的。
他不由地伸出手轻轻描摹她的眼廓,忽然,谢以云睁开眼睛。
不似灌药时的混沌,此时她双眼清楚,但一看到朱琰,眼中的恐惧一闪而逝,转而变成服从,她声音十分干涩:“殿下……”
如果是以前,朱琰察觉不到她掩饰起来的恐惧,但现在,他看到了。
他不太高兴地收回手,挑眉说:“怎么,这回认得人了?”
谢以云对自己昏睡中的反应没有印象,也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一听朱琰的语气,担心起来:“奴才烧糊涂了,若对殿下有什么冒犯……”
她说着,还想爬起来磕头。
朱琰按住她肩膀:“别起来。”
谢以云果然浑身没有力气,这么一动,整个胃好像翻腾起来,“哇”的一声根本无法控制地呕出一口药汁。
朱琰看着自己手上淅淅沥沥往下掉的酸臭药汁,目光阴鸷,脸色黑得和煤炭灰似的。
谢以云吓得半条命都飞了,她下意识觉得朱琰要将她从床榻上踹下来,整个人六神无主地往后躲,嘴里喃喃:“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朱琰甩甩手上的污秽之物,用力擦在布巾上,白皙的手背都摩红了,紧接着,果然向她伸出手。
谢以云瞪着圆眼,眼看朱琰的手落在她前衣襟上,她连忙闭起眼睛,害怕得缩起来,反正不是第一次被朱琰提溜起来,她已经习惯了。
然而,并没有熟悉的悬空感。
朱琰的手指顺着她的衣襟下滑,落在她腰带上。
谢以云呆呆睁开眼睛看着朱琰:“殿下,您这是……”
朱琰臭着一张脸,略有些嫌弃:“衣服太脏了,脱掉。”
谢以云低头,果然她一呕,遭殃最多的还是床榻和衣服,药汁吐在前襟,混合着她发烧流的汗湿,很脏。
她着急地伸手攥住自己腰带,回:“好,好,奴才这就去换。”
可是她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别说爬起来换衣服了,就是自己脱衣服也不得力。
朱琰看着她挣扎,决定顺从自己的感觉,于是,手仍在她腰带上,只说:“我给你换。”
作者有话要说:
哎大家被朱狗烦死了估计,看点甜文?
蠢作者推一个朋友沐雅婧玥的古言重生甜文《姝色动人》,禁欲系高岭之花宠妻侯爷&攻心计娇媚撩人心机公主文案:
颐宁公主姝色无双,因所托非人,前世惨死,重生为人后,为避免悲剧重演,想要紧紧抱住那个后来挽狂澜平定了动荡的靖安侯墨瑆。
偏偏靖安侯却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就在众人以为她连侯爷的衣角都碰不到的时候,就听到侯爷咬牙切齿地说:——“从我身上下来!”
——“抱够了么?”
——“晚点收拾你!”
她原只是想抱个大腿,只要他好便国安,却没想余生反被他一直护在怀里、宠在心尖。
然后,希望我今晚能再写3000(阿门)
34、第三十四章
谢以云瞪着他,她听到什么,朱琰想帮她换衣服?
最令她惊诧的是,朱琰脸上神情很认真,看得谢以云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不对劲,还没有睡醒。
朱琰说要换,就真的动手,他手上力气不小,谢以云的遮挡根本不成作用,扯了一下谢以云的腰带,那腰带很快就松开,衣襟也变得宽宽松松。
谢以云蓦然回过神来。
她,她是女的啊,朱琰以为她是太监才会伸出手,但,她怎么能让朱琰给她换衣服!再者,如果被发现真实身份,不知道还要遭多少罪呢!
一想到自己身份被发现后,难保不被朱琰误解成她故意接近,那时候,真的跳进碧水湖也洗不清。
她敢肖想朱琰?怕不是嫌命不够长。
谢以云猛地捂住自己衣襟,力气虽小,但动作挺大,下了十足的决心,也终于让朱琰抬起眼来。
他目中一凝,被反抗一霎的不悦很快掩藏起来,也没有如往常随心所欲想做的一定要做,难得缓了动作,解释:“你身上这么脏,穿着这身衣服要到什么时候?”
谢以云紧张地咽咽口水,语无伦次:“奴才,奴才不敢劳烦公主殿下,奴才怎么敢,怎么敢脏污殿下的手,让奴才自己来就好……”
朱琰皱起眉。
他亲自为她做点什么,自己都没鄙弃,她居然不领情。
颇有些扫兴,他嘲弄一笑:“怎么,你上面也看不得?”
他本来想说的是“你是太监下面看不得,上面也看不得么”,不过一想到没有命根子对太监来说不是件能随意提及的事,于是话到嘴边只剩一半。
谢以云脸颊发烫。
还好她刚发过烧,脸上又浮起红晕不突兀,她使出现在能使的最大力气按住腰带,声音颤抖,又一次强调:“公主殿下,奴才污秽,奴才自己来就好了……”
因为生病,她平时柔弱的声音有点沙哑,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朱琰本来坦坦荡荡,没有任何龌龊心思,但看她眼眶微红,委屈地抿着淡色的嘴角,仿佛他在强迫她做什么极不愿的事情。
朱琰手指缓缓收回。
他不是没有开过窍,虽然他身份不能公开,但淑妃很有远见,该给他的春/宫册子都没落下,而且,早就安排各种姿色的宫女在紫烟宫服侍,可不管她们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朱琰都不曾打正眼瞧过她们。
只是从最开始到现在,他不止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小太监,包括这一次。
刚生过病,谢以云脸色很差,说是苍白也不为过,但正是这样,更显那双眼睛乌黑圆润,就连微红的眼眶,都是添在这张脸上的一笔浓墨,勾勒出她的眼型,委屈又呆呆的,从她松松垮垮的衣襟口,能看到她瘦削的锁骨,锁骨起伏的线条很精细,蜿蜒到衣领之下,那里的皮肤很嫩,只要轻轻一刮,就能留下一片绯红。
朱琰轻轻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
自从想明白后,他也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一次次打量谢以云,无非某种东西作祟。
但朱琰这样的身份,向来只有别人向他献媚,他不屑于强迫别人,尤其谢以云这么明显的拒绝。
况且朱琰帮她换衣服本来也没出于别的心思,他眯起眼睛,说:“那好,你自己换吧。”
说完,他随便从小柜子里抱出一身衣服,避开脏污放在她身边,又袖手站在一边。
谢以云大大松口气,可是她还捂着衣襟呢,朱琰抱着手臂换个姿势,目光还是落在她身上。
她小声地问:“殿下还有什么事么?”
朱琰才觉得奇怪:“等你换衣服,你还有什么事么?”
谢以云:“……”
朱琰:“……”
一阵安静。
谢以云总算明白“骑虎难下”这四个字怎么写,她大可以让朱琰出去,但是朱琰的神情表示他已经积攒足够的不愉快,她根本不敢试着提出这句话,倒像她赶主子走。
而且,她一避再避,就怕朱琰察觉什么。
在朱琰身边这么久,她除了知道不能惹怒朱琰外,还知道朱琰的聪敏,他能轻而易举从别人异常的行为推出原因。
谢以云为难地低下头,假装在找腰带的带子,实则从整张脸到脖颈通红,又臊又急,鬓角都刷刷落下冷汗。
过会儿,只听朱琰说:“看吧,你连衣服的结都找不到。”
谢以云欲哭无泪:“回殿下,奴才有点眼花。”
朱琰不由冷笑一声:“是嘛。”潜意思里,在说谢以云不识抬举,他想亲手给她换衣服,她居然还敢拒绝。
谢以云闭上眼睛,正不知所措时,忽然门外有人敲门:“公主殿下,淑妃娘娘在找您,让您速去正殿。”
谢以云心里激动,这声音对她来说无疑是天籁。
朱琰则皱起眉,他阔步拉开耳房的门,门外是一个低着头的宫女,高高瘦瘦的,朱琰已经跨出脚步越过她,忽然又顿住,瞥下眼看她,若有所思地问:“你叫什么?”
宫女应:“回殿下,奴婢绿柳。”
与谢以云有关的,朱琰还有点印象:“是你。”
朱琰又看屋里,谢以云像是受惊的幼鹿,抿着嘴巴,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还傻傻地抱着衣服,好像还没缓过来。
朱琰一笑,指着以云,对绿柳:“帮他换身干净衣服,喂一些清淡的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