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陆青下山,小雪人们哼哧哼哧洗碗,以云本来想清理屋子外的符咒,云洲玉拉着她到屋里,说:“不用清理,我们很快就要搬走。”
以云疑惑,问:“搬走,搬去哪?”
云洲玉仰了仰下巴,掩饰去眼角一点得意,说:“明天你就知道。”故意留点悬念,再补一句:“当然,你很想知道的话……”
他食指挠挠脸颊:“嗯,撒个娇,我估计能透个底。”
以云:“……”
她眨眨眼,一个抬腿坐在他轮椅的扶手上,手指轻轻松松地掐住云洲玉的脸颊,往外扯。
云洲玉笑容僵住,“嘶”了声:“干什么?”
以云继续拧,开口:“你猜我想做这件事多久了?”
云洲玉弹开她的手指,扬眉:“那你猜我想做这件事多久。”
“嗯?”以云有点好奇,“什么事?”
云洲玉眼神飘忽一下,迅速抬头,按着她的后脑勺,嘴唇印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快得以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挪开。
他不自在地眨眨眼,却伸手箍住她的腰,往自己身边靠。
怕她转身离开似的。
屋里的蜡烛哔波一声,两人的影子映照在墙上,以云因为坐在扶手上,还高了一点,也跟着动了动。
以云轻轻摸自己额头。
云洲玉见在眼里,颇有些恶里恶气:“怎么了,许你做想做的事,就不许我做?”
以云“唔”了声,害羞?不存在的,她平淡又平常地说:“我以为你会吻嘴唇。”
毕竟,这件事十五岁的云洲玉就敢做了,十二年后的他怎么就怂了。
云洲玉睁大眼睛,面色倏地红起来,仿佛被一柄沾胭脂的刷子,慢慢在他白玉的颊边晕染颜色。
他说:“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以云弯起眼睛笑了笑,她动作很快,俯身抻着脖颈,学他的模样,在他浅淡的唇上,迅速碰了一下。
云洲玉是想压着嘴角的,然眼中的得意,却一丝丝漏出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两人平躺在一起。
以云躺着没一会儿,呼吸绵长起来,云洲玉却转过身,打量着她,一会儿勾勾她的手指,一会儿轻戳她脸颊。
没多久,他起身,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放在她鼻息下,好像怕她没有呼吸,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这个动作一直循环。
早上他换灵,本该耗费身上巨大精力,但折腾半宿,几乎没有睡觉,等到天快亮时,才眯上眼睛。
以云便睁开眼。
她检查过了,这具身体,之所以没被穿越局回收,就是因为它被云洲玉加不少术,已经不是一具纯粹的人躯,与本来的程序对应不上,出现误差,无法回收。
如今,母系统回归人躯,程序很自然地接替人躯程序,修改不符合参数的部分,成功和穿越局的数据对上。
此时,属于可回收的情况。
庆幸的是,她一进入人躯,就切断人躯和穿越局的联系。
不幸的是,穿越局本就做好二手准备,即使人躯无法和穿越局联系,只要能和母系统重新获得联系,就能够被自动回收,但会给母系统处理人躯的时间。
仅仅三天。
三天之后,不管她想不想,她必须离开这个世界。
这是程序命令。
她眼睛里左上角,闪烁着提示,还有两天六个时辰,这具身体,包括进入身体的她,都会被回收。
下次再来这个世界,就要看有没有系统再沉入这个世界,因为她是母系统,除了最初的测试,不可能每个世界亲临。
这是她之前怎么都没有料到的。
她心中极度不安,不由将手放在云洲玉手心。
云洲玉睡得很浅,他忽然睁眼,反手压住她的手,目中虽然有点血丝,精神头却很好:“怎么了?”
以云拉着他的手,放在唇边。
她不想分离,让两人空欢喜这一场。
这回,让她牵住他的手。
136、第一百三六章
清晨的山间有一种清冽的冷香,枯木埋在雪中,冷淡的圆日落在枝头,在地上洒下浅金光辉。
一排雪人顶着打包好的无数物品,一蹦一跳,踏过山间冰冻的土,浩浩荡荡朝山里走。
云洲玉说的新房子,就在白锦山更深的山里。
他神神秘秘的,拿出一条布巾,示意以云过来,亲手给她蒙上,反手打两个死结,还要叮嘱:“不准偷看。”
看他这么努力制造惊喜,以云只好配合。
云洲玉自己推着轮椅,引着她往前走。
刚上路,走了十几步,云洲玉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不问问,还有多久能到。”
以云其实一点都不心急,但顺着他,问:“还有多久能到?”
“早着呢,”云洲玉笑了一声,捏了捏她指尖,“不要着急。”
以云:“……”
到底是谁着急?
新居离之前的木屋不算远,以云只觉得走了没一会儿,云洲玉就说一句:“到了,你现在可以看。”
她摸索着把布巾摘下来,从底下看到顶上,又从顶上看到底下。
这是一幢沿着山壁修建的楼阁,共有十二层,一半是山,一半是楼,朱楼碧瓦,雕栏精雅,白雪点缀其间,像是把天上宫阙搬到人间,隐约薄雾飘飘,仙气渺渺。
以云呆呆望着这一幢突兀的楼阁。
直到亲眼所见,她才知道云洲玉到底准备了什么。
十二层,如果是一年一层,确实能做得到这么雄壮的楼阁建筑,她算是明白,他为何期待新居,恐怕多少有寄托,却无法承载过于沉重的思念。
她没参与的十二年,还是留下痕迹了。
里头早就搬好家具,精美异常,就是几个城主府也没有这般奢侈,烧着暖呼呼的炭火,光脚走在地板上,也十分温暖,每个柱子都贴着术符,云洲玉自己住时,没花上的术符,在这里全部都能见到。
以云惊叹:“你是怎么做到的?”
云洲玉很受用她的惊讶,但对这个问题,不是很想答,直到以云又问一次,才清清嗓子,说:“是让灵侍做的。”
“哦,确实。”
她不信小雪人们有这样的能耐,用灵侍就能理解,不过,定会花费很多灵侍,很多气力,当然,云洲玉的能力,契约多少灵侍都做到。
靠在栏杆上,以云往远处眺望,这里见得到青州城与整片白锦山,一览众山小,令人心中激荡。
云洲玉忍了一会儿,终究开口:“那些灵侍,我全部解除契约了。”
“啊?”以云从满目好景回过神,脑子一激灵,“都解除了?”
云洲玉说:“我答应过你,不会有灵侍的。”
以云一愣:“……有么?”
云洲玉脸色阴沉下去。
那是他第一次参加术士大会期间,见大术士身侧伴着灵侍,便随口提了一下。
他每天要说几十斤话,以云哪会记得那么清楚。
以云瞬间察言观色,说:“是啊,原来如此啊……”
他冷哼一声:“敷衍。”
以云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忙转移话题,说:“但是,灵侍都被解除,谁来收拾这么大一间房间?”
云洲玉理所当然:“小雪人。”
以云为小雪人默哀。
小雪人,惨。
事实证明以云多虑,云洲玉随手一捏,地上“噗噗噗”和长蘑菇似的,冒出一大堆小雪人。
小雪人虽然小,但人多力量大,干活也干出气势来。
以云擦干净一架柜子,把一个墨色的小雪人放上去,那个墨色的小雪人,失去了灵,它剩下个外壳,外表看起来呆呆的。
她笑了笑,把雪人摆好,跟着整理从木屋带来的行李。
他们的房间在九楼,因为云洲玉说,从这里望出去,每天都能和明月打个照面,若是无月,能与星辰同眠。
东西其实不多,而且绝大多数,是云洲玉为她添置的,以云在收拾,云洲玉就在回廊画符。
他在加强雪人们的能力。
随意修改术符,而不会让术符作废,这世间只有他做得到,他沉浸此道,有时候画几笔,觉得不对,把符纸揉皱丢到一旁,自有雪人上来捡走丢掉。
以云趁着间隙,抬眼看看他。
云洲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察觉到,每次以云抬眼,他就稍微换一下姿势,直到忍不住,扬声道:“我知道我好看,你克制下你自己。”
以云:“……”
搬家格外耗费精力,夜间,两人平躺在新的大床上,过了一会儿,不知道谁先翻个身,面对着另一个人,另一个人也照做,最后,他们面对面,对视着。
这个房间果然格外被月色眷顾,即使不用点灯,依然亮堂堂的。
云洲玉说:“我们拜堂吧。”
以云点点头:“听你的。”
云洲玉往前蹭,轻轻靠在以云头上,纠正她:“不能说听我的,得你自己也乐意,免得说我绑架你似的。”
以云问:“我要是不乐意呢?”
云洲玉捏捏她脸颊,威胁:“那我只能绑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