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丰腴漂亮的女大术士,勾着眼儿,对云洲玉说:“云小君如果不想努力,来找姐姐啊,姐姐给你暖床 ̄”
云洲玉冷漠地回:“谢前辈,后辈会更加努力的。”
女大术士噎住,转向陆青,道:“陆青你个鳏夫!瞧你教的好徒弟,太不给面子了!”
陆青也不给她面子,说:“上进是好事。”
夜里,师徒三人浅酌几口。
陆青放下平日的架子,对胖子也和蔼不少,酒壮人胆,胖子问出平时不敢问的问题:“师父,师娘都去了七八年,您没想着……”
陆青年四十,术士因与天地通灵,通常是一百二十的年纪,长者能有一百五十,所以自从丧妻,他便是术士界的香饽饽,要不是实力摆在那,少不了被女子调戏。
且听胖子这么说,陆青也有些陷入回忆。
他叹息,仿佛有无尽的遗恨,最后,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胖子:“呃……”
云洲玉居然也附和:“没错。”又忽的一笑,“除了以云。”
胖子问:“什么云啊?”
以云知道他酒量就两杯,他现在看起来淡然,实际上,已经在脑中开始胡闹。
他的声音伤过,且正值变声期,便有些低沉,“以云”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读出来时,就像细腻的沙子在漏斗里缓缓滑下。
让人耳根子痒痒的。
不对,以云想,她没有身体,哪来的耳根子。
以云没忍住笑了,提醒他:“你少说两句。”
其实,也不用她说什么,在胖子好奇的问话后,云洲玉民主嘴唇,有些懊恼自己因酒意冲动,就把以云说出来。
不应该的,云洲玉有些糊涂,脑子却死死抓住一个点,不能再透露任何和以云有关的事。
她是他的,贸然被别人知道,他心里莫名有股气。
就像前几日那个叫樊灵的灵侍窥探以云,其实,他本能地想翻脸。
当初,以云被回收程序,他第一反应,就是毁掉那个程序,把她放出来,可是他知道他能力太小,还做不到。
五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以云重新出现,这种念想,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变淡,反而越来越浓。
盘踞在他心头,每每入梦,诱着他。
他要为她锻躯,即使再苦再累。
所以,他才会这么刻苦。
回到房间,酒的后劲上来,云洲玉躺在床上,扯掉布巾,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好像在冒泡。
房间没有点灯,他一只异色的眼睛,显得有些灰暗,好像蒙上一层阴翳,与另一只近乎纯黑的瞳孔对比,乍一看竟好似无差。
他垂着眼睛,眼皮耷拉,长睫遮去半双眼瞳,显得很柔顺乖巧。
看着他这模样,以云心里软了软。
吾家有儿初长成,当爹的真的是操碎了心。
只见云洲玉翻个身,气息微醺,露出小孩子气,问:“到底怎么样,你才能再出来?”
以云哄小孩般,说:“你需要我时,我就出来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问,以前她也是这么哄云洲玉的,都能揭过去,但今天云洲玉醉了,思维也跳脱起来:“我需要你,我什么时候都需要你。”
以云以为他醉酒不舒服,说:“你要做什么,叫外面的灵侍帮你。”整个大同院可有不少灵侍。
“我不要他们。”
云洲玉摇摇头,簪在头上的玉簪松开,几缕头发落在俊逸的脸上,他撇着嘴角,好似真有些委屈。
以云慈父心发作,问:“那你想做什么?”
云洲玉想了想,把头埋在枕头里,不是在脑海,而是现实中,叽里咕噜地说句话。
以云:“你说什么?”
云洲玉大吸一口气,说:“我要你给我暖床!”
说出这句话,他终于了却一项心愿,双手张开成“大”字,呼呼大睡。
以云:“……”
虽然但是,作为人躯,为防止热度过高,她不具备制热系统。
她认真思考,最后得出结论,暖个鬼的床。
夜渐渐深了,同时,胖子醉醺醺地回到房间,却看到瘦子在他房中,他狠狠吓一跳,回过神:“师弟你来大会,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
瘦子好像更瘦了,不知道熬了多少个晚上,双目布满红血丝,他死死盯着胖子:“师兄,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师父逐出师门!”
胖子虽然也不喜云洲玉,但看瘦子这模样,很是担心:“你别是失心疯了吧,说的是什么话!”
瘦子抓住胖子的手,说:“你得帮帮我们,这是自救,不然,那瞎子会把我们的资源都侵占走!这次是我被抛下,下次呢,师兄你想想!”
胖子犹豫了一下,问:“你想怎么做?”
“不用做什么,只要他出了洋相,师父肯定不会再那么喜欢他。”
瘦子附在他耳朵,说了几句话。
胖子本还有些不坚定,后来,瘦子又劝了几句,他才点头。
各大术士相互碰面招呼,这样的应酬,来来回回七日,直到术士大会即将开始,才稍微停下。
所有人都在整备。
走廊拐角,有几个术士在聊天,提及当今的年轻术士,无不感慨。
倒有一个说:“这些后生,一直倾轧我们的资源,我听闻那陆君的徒弟,又是个天赋极好的,怎的就轮不到我有这天赋?”
“你别说,以前我和坪城周术士喝酒,他吃醉了,说他曾见到一个绝佳天赋的孩子,说不得比如今第一那位还要强,孩子出生时有征兆,可惜天生异瞳,十分诡异,他啊,做了件‘好事’……”
“他怎么了?话别一卡一卡的。”
“咳咳,算了,还是不说了,那小孩应当死了吧……”
“云小君!”
一声呼唤,把这群因为闲得无趣,而凑一起嚼舌根的术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拱手作揖,打招呼。
云洲玉若没见到他们,缓缓朝楼梯走下去。
他们所谈这段,倒是挺让人耳熟的,云洲玉问以云:“术士大会,全天下的术士都会参加,那些云游的术士呢?”
以云翻出统计数据,说:“一百一十三名大术士,过去五次术士大会,基本都会来个一百一十名。”
“大术士几乎齐聚,那其他术士更不用说,除非身心无牵挂,彻底隐居的术士,比例也不多。”
云洲玉听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眼上,说:“对婴儿都能起嫉恨心的术士,想来,也不是身心无牵挂的人。”
以云点点头:“按他们所说,坪城姓周来参加的术士,有三个是云游者,但有一个,年岁能和十五年前对上。”
当初,云洲玉那七年悲惨生活,起因就是一个云游的术士,指他是煞星,借别人之手杀他。
云洲玉勾着嘴角笑笑。
术士大会第一天开始,是除大术士外,其余术士皆可自由参与的擂台战。
刚开始时没什么看头,大家都要储存实力,前面小打小闹了几天,直到排名一百的大术士的弟子上台,才开始有大术士弟子迎战。
战斗一下子白热化。
陆青指着擂台,和云洲玉、胖子说:“那人是火术好手的弟子,大家都以为他以火符为主,然而,他藏着一手起风符,所以战前千万不可留下刻板印象……”
后来这一天,一个四五十岁的术士在台上,已经赢了八位术士,连赢九场者,可得“术武”之称号,过大术士第一关。
陆青手指放在下颌,指头点了点,说:“这人心思不正,用符狡诈……”
他话音还没落,听云洲玉说:“师父,徒弟去会会。”
擂台上,因久无人上前,产生细细碎语,主台官刚要宣布此人得“术武”时,却看一个翩翩少年郎踏上擂台。
少年郎蒙着眼睛,没有作揖,只说:“邺城,云洲玉。”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一出来时,在场大多数术士听闻过这名头,细语起来。
“入门五年的那位吗?”
“云小君啊,这名声听那么久,还是头次见他。”
“长得很不错,术法真的很强吗?”
“周磐入门要四十年了吧?他才五年,我不看好……”
那名术士本以为自己要成功,然半路出现拦路石,不得不收起笑意,略有些谨慎,回:“坪城周磐。”
靠近这人,以云浏览他的生平轨迹,发现周磐不止干过把云洲玉指为煞星的缺德事,还有许多有天赋的孩子,折在他手里,有些他甚至把人收做徒弟,利用妖兽,杀掉孩子。
她看得心里窝火:“是他。”
云洲玉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隔着布巾,冷冷地打量周磐。
周磐知道云洲玉。
他今年已经四十六,可是,还没有踏出成为大术士的第一步,今天好不容易临门一脚,非要有人拦着。
这些天赋者,真是可恨,若非他们,他怎么还没有成为大术士?
周磐指尖滑下几道术符,这是拿出看家的本领,朝云洲玉用过去。
所有目光盯着台上两人。
云洲玉身影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