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莹琇神情温和:“若是有什么需求不妨提一提,我能办到的,一定帮您办妥当。”
淑太妃看看自己侧后方的儿媳康亲王妃,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听说,烨儿这一年又添了个女儿……”
她口中的烨儿,是康亲王赫连烨。
张莹琇意会:“您是想看看小孙女?”
淑太妃有些忐忑,慢慢点了下头。
张莹琇笑了:“这是小事,回头让大嫂递个牌子,把孙女孙儿都带进来玩玩呗。”
淑太妃惊了:“真、真让带进来?”
新皇登基近一年,西六宫被守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这、这是终于开禁了吗?
不光淑太妃惊着了,在座诸位皆是惊疑不定,纷纷竖起耳朵凝神静听。
张莹琇宛若未觉,只打趣道:“那是当然,要是大嫂不乐意带孩子进来看您,您跟我说,我罚她去!”完了笑着瞪了眼康亲王妃,“大嫂可听着了?”
康亲王妃还有些没缓过神,只傻傻地点头。
淑太妃喜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好!”
周贵太妃、成太妃眼热不已。后者连忙跟着开口:“皇后,我也——”
张莹琇仿佛没听到,接着转向淑太妃下首的许太嫔:“我记着,月怡今年仿佛十七了?”
赫连月怡,赫连煜的异母妹妹。
成太妃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许太嫔却顾不上照顾她脸面,连忙回答张莹琇:“回皇后,是的,八月份,月怡就满十七了。”
先皇去岁逝世,她女儿怎么着也得守上三年,可若是三年后再来谈婚嫁,黄花菜都凉了。如今皇后主动提起这个,她那个激动啊,哪里管得了成太妃的脸色。
再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她现在可不归贵太妃、太妃们管着。
张莹琇点点头,仿若不经意般道:“我年纪小不经事,但我坐在这个位置,往后少不得要见见各家诰命,届时,得劳烦太嫔过来帮忙嘴,省得我让人欺负了去。”
堂堂皇后,谁敢欺负?这是明摆着让许太嫔去见见各家女眷,看看哪家有合适的男丁呢。
许太嫔激动坏了,甚至起身朝她行了一礼:“皇后尽管找我,尽管找我,我随时听候差遣!”
这就有投诚的意思了。
张莹琇满意极了,接着看向同样有女儿的刘太嫔:“刘太嫔也一起来吧。”
刘太嫔的女儿虽然今年才十五,但还得守孝两年,这两年相看起来也差不多了。
刘太嫔也很是激动,跟着起身行礼。
张莹琇摆摆手,开玩笑道:“都是一家人,你们要是这么客气,我可不敢劳烦你们了啊。”
两位太嫔忙一叠声说不会。
张莹琇接着看向有皇子的几位太嫔:“先让许太嫔、刘太嫔俩人帮帮我,过几年再找你们,您几位可不能偷懒啊。”
这些原本都是先帝留下的昭仪、婕妤之流,因着育有皇子皇女,都被她男人一口气提到太嫔之位。
她这话一出,几位太嫔脸上都笑开了。不管如何,皇后能说这几句话,说明皇上没有忘记弟弟妹妹们,她们自然欢欣。
这几番对话,周围宗亲女眷们也都听在耳朵里,自然各有思量。
宗亲之首的恭亲王妃笑呵呵地跟着打趣:“娘娘这是躲懒呢,回头可得多给些赏赐啊。”
张莹琇摊手:“我穷得很呢,皇上那点家当,我都得攒起来给弟弟妹妹们做聘礼、做嫁妆,你们可不能这么对我啊。”完了她还打趣,“最多喝两杯好茶,别的是没有了。”
言外之意,弟妹成婚,皇上皇后都会帮扶,而不是扔个礼部完事。
这下好了,不光后妃们高兴了,连宗亲女眷都为之侧目了。
恭亲王妃愣了愣,笑叹道:“皇上、娘娘高义。”
张莹琇微笑,意有所指道:“都是亲手足呢,哪能不放在心上的。”
恭亲王妃忙道:“对对,都是亲手足,是该放心上。”
众人面色有些诡异,几名知道些许内情的妃嫔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成太妃。
后者脸上僵了僵,硬是扯出抹笑,仿佛毫不知情般。
不管如何,有了这一番对话,宴席的氛围确实好了许多,直至宴席结束,一众都是相谈甚欢。
除了遭遇冷落的周贵太妃,以及完全没搭上一句话的成太妃。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一回到临华宫,成太妃便摔了她平日最爱的粉彩薄胎梅花茶盏。
“小贱人!不愧是……看上的人。”她气得手指都在颤抖,“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笑到什么时候!!”
“来人,备纸笔。”
这对贱人松懈了,她可以让人给燊(shen)儿递个信了。
***
“接下来该如何进行?”
此时正值饭点,酒楼里高朋满座,人声鼎沸。二楼一处临街厢房里,两位华服青年正对坐而酌。
方才开口的是身着松柏绿薄袍的年轻人。他看着对面把玩着指环的蓝袍青年,又问,“他不会还不知道吧?”
“不可能。”蓝袍青年摇头,“这一年来他弄下去多少人,每个背后都有点事,他的消息渠道肯定很多。”
“那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绿袍年轻人有些着急,“二哥,咱们这招是不是不好使啊?”
蓝袍青年转了转指环,否道:“不可能,他上位上得不光彩,肯定会对此事讳莫如深,岂能不使劲压着?”
“那……”
“再等等。”蓝袍青年沉稳道,“或许他还不知道,又或许是他还在想办法,总之,我们不能乱。”
绿袍年轻人怒了:“还等,还等!咱都等了快一年了!”他起身,在屋里转了两圈,“再这么等下去,等到他势力起来了,咱们还能做什么?”
“四弟。”蓝袍青年微微皱眉,“就算不等,以我们如今的力量,也斗不过他。”
绿袍年轻人哑然,忿忿落座:“那不然呢,就光坐着等?”他顿了顿,“要不,咱们加把火?”
蓝袍青年不认同:“不能太急躁,若是因为急躁出了疏漏,被抓住把柄,以他性格,我们俩都讨不了好。”
绿袍年轻人不忿:“他还能杀了我们不成?!”
“若是传言是真的,父皇是他所弑……那,再杀两名兄弟,也不是什么大事。”
绿袍年轻人:……
“再等等吧,我猜他忍不了多久的,届时,我们再根据他的应对,思考下一步对策。”
绿袍年轻人皱眉想了半天,终于点头:“行,我在等一段日子。”
蓝袍青年轻舒了口气:“那就好。”他站起来,“既然无他事,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绿袍年轻人摆摆手,“这会儿都到饭点了,我可要吃了再走。”
“嗯。”蓝袍青年点头,“我就不留下来陪你了,省得被那家伙抓住,又是一顿申饬。”
“知道了知道了。”
蓝袍青年便离开了。
看到一辆无木牌、灯笼的低调马车驶离客栈,站在窗边的绿袍年轻人吐了口唾沫。
“胆小鬼!”
大马金刀坐回座位,他眼神阴鸷,“吃顿饭还得躲躲闪闪……老子何曾受过这种憋屈气?”
近侍忙好声安抚:“王爷,今时不比往日,咱们暂且忍一忍吧。”
没错,这位绿袍青年,正是当今皇上的四弟,庸亲王赫连燊。
方才低调离开的,则是和亲王赫连煊。按照排名 ,当今皇上得称他为二哥。
近侍这一句腾地将庸亲王的怒火点了起来:“忍忍忍!老子忍了多少年了?父皇还在你们就叫我忍,父皇走了,皇位都落到别人手里了,你们还叫我忍!二哥这人畏缩胆小,你们也跟着没胆吗?”
“如今连母妃也在宫里受苦,让我如何忍得?”他伸臂一扫,桌上杯盏尽数落地。
瓷器碎裂声中,他的声音格外阴冷。
“老子不忍了!”
“让人去通知钱方,做好准备,随时起事!”
第068章 自己想
帝后大婚之前, 偌大后宫无主事者,许多事情,都是徐嬷嬷、长富几人去商量着做。
可长福、长富还得负责主子宫里宫外的各种消息渠道, 许多事情也兼顾不上, 宫里的事情便大都压在徐嬷嬷身上。
不说东西后宫的日常用度,光是先帝后妃的晋升和迁宫, 就已经让徐嬷嬷忙得焦头烂额——虽然她是皇上乳母, 可不管怎么说, 她只是个奴婢,得罪了哪位主子,她都不讨好。
于是, 许多事情便推进缓慢,甚至搁置。
加上年前那场刺杀, 承嘉帝懒得跟这起子牛鬼蛇神较劲,直接让人封了西六宫。
这下好了,从庆feng帝薨逝后的封宫起,西六宫诸位妃嫔真真是一年没见过外人。
除此之外, 因着承乾帝上位后的清理,后宫少了许多人手——至于怎么少的, 张莹琇也不敢细究。加上先帝后妃搬迁带走了许多宫侍,东六宫便有许多地方人手不足。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宫里的情况如何,聪明人一猜便能猜着。
人手不够, 最快的方式, 肯定是招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皇后也是一朝侍。新帝新后上位,人手不足, 照惯例都是小选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