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妙周身一紧，脆声道“我记得！明日我就下令将那两个人赶出去，以后只让侍女进内伺候。”
楚辞启唇淡道“就现在吧。”
段妙听着他略强硬的语气，心里不乐意，却又不得不屈服。
命弟子将那一红一绿打包扔出了曳月阁，又将风霜雨雪四人叫到了面前。
“从今日起，你们都不用进内伺候了。”绵软的嗓音里不乏些许遗憾。
四人中反映最大的就是四雪，俊美的脸上骤然失了血色“可是属下有哪里做得不好？”
不是！你没错！都是楚辞那个疯批的错！
可是在楚辞威压之下段妙敢怒不敢言，清了清嗓子道“和你们没关系，本座已经决定了，以后所有男侍都只能在外院伺候。”
段妙这话说的巧妙，所有男侍，自然也包括了楚辞。
楚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原来是在这里留了一手。
段妙无辜的眨了眨眼，怪就怪他自己话没说清楚。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省得她每天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他，入睡前最后一个看到的还是他，整天胆战心惊的。
这笔买卖不亏！
四雪看着段妙勉强笑道“那属下去拨几个手脚伶俐的侍女过来，让教主挑选。”
段妙朝他弯眼一笑“嗯，好。”
四雪实在是太贴心了，等日后找到了段烨，她退位了之后一定要把他一起带走。
楚辞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对四雪漾起酒窝杏眼微弯的样子，凤眸内寒凉一片。
段妙一向是个欺软怕硬的，生有反骨，他本想提个一绝后患的要求，可是以段妙的性子一定不会乖乖听话，他在还好些，他若不在，只怕反而会变本加厉。只有恰到好处的压制，她才不会才亮出爪子反扑。
初十，十二分舵的舵主进教参拜之日。
一风从院外进来禀报“教主，几位舵主都已经等候在主殿了。”
“那走吧。”段妙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带着几人往外走去。
段妙步态轻盈的走入殿中，辫子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殿中的众人立即起身拱手道：
“属下参见教主，教主千秋万代，日月同齐。”
“教主千秋万代，日月同齐。”
“教主千秋万代，日月同齐。”
……
段妙从殿中走过，坐到了教主宝座上，身侧是楚辞和风雪雨雪四人。
座下为首的是右史空海，四位堂主，十二位舵主，其余弟子则在殿外。
“禀教主，属下这半年来在关东又开了十间赌坊，五间酒楼，五间青楼。”出来说话的是温启。
段妙挑了挑眉，原来这温启生意做那么大。
温启扬声道“抬进来。”
话音一落，几个弟子就抬了足足两大箱的银两进来。
温启笑道“这些都是属下孝敬教主的。”
段妙装模作样的点头“不错，你做的很好。”
难怪男宠一送就是七个，还真是财大气粗。
这时又一个人站了出来“禀教主，属下近来带弟子铲除了五毒教的几处分坛。”
“你做的也很好。”
“禀教主。”
……
段妙耐着性子听十二个人一一讲完，才道“本座知道你们都做得不错，一风，赐解药。”
几人齐声道“属下谢教主赐药。”
忽然，不知道谁先开的头“陈舵主，如今皇城内戒严，你那私盐的生意怕是不好做吧。”
陈舵主微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又有人道“对了，我和听说那前太子还没有被抓到呢。”
“就算保抱住一条命又如何，如今新皇登基，他大势已去，即便活下来也是苟且偷生罢了。”
段妙垂着眼偷觎了身旁的“前太子。”觉得自己呼吸有点困难。
“我看不见得，所谓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怎么不见得，就半月前，连高皇后也被人发现在寝宫内自戕，大局已定咯。”
段妙知道高皇后虽不是楚辞的生母，但为人贤惠端庄，楚辞的母妃难产生下他之后便身子亏空，早早就去了，之后楚辞就被养在高皇后膝下，高皇后无子嗣，与楚辞的感情甚笃。
她清楚感受到楚辞越发压抑的情绪，整个人都阴沉了下来，周身的戾气仿佛一触即破。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危险气势。
段妙：我求你们快别说了！
就连一向从容不迫的空海，此刻看向楚辞的目光也带着担忧。
段妙看了眼楚辞在身侧用力握成拳的手，手背上的筋络浮现，关节处泛着青白，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在克制。
段妙壮着胆子，清了清嗓子“几位舵主舟车劳顿，便好好享宴吧。”赶紧把嘴都闭上！
楚辞听着那微微有些发颤的声音，慢慢冷静了下来，瞬息间就将戾气收了干净，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一众舞姬入内，座下两侧摆了矮几软垫，中间是穿着旖旎的舞姬，烟笼的薄纱撩人，入耳是锵锵妙音，觥筹交错，声色靡靡。甚至有人直接将舞姬拉扯入怀里上下其手。
虽然这样的场景在教内常有上演，但段妙一向是退避三舍的，现在却不得不的坐下来“欣赏”，她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和盘在手腕上的小绿大眼瞪小眼。
楚辞看着眼前的场景，面上不露半分，只是眉间眼梢处却透着嫌恶。
垂眸看了眼坐在宽大宝座上的娇小身影，正看到了段妙微微泛红的耳尖和紧抿着的唇瓣，表情无措带着羞。
“呲啦”
段妙忽然听到了一声衣帛被撕裂的声音，和浅浅的娇吟声，眉心狠狠一跳，终于忍不住想呵斥，才抬起头却不料视线被挡住——眼前赫然横着一只手。
段妙目光怔松的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楚辞并未低头看她，只启唇道“教主别看，污眼。”声音比以往的还要淡。
段妙一时错愕，知道他此刻心里必然心里不好受，竟也真的乖乖垂下了眼，继续和小绿“深情对视”。
楚辞眼帘轻垂，一言不发的看着段妙的发顶，半晌后才极缓慢的收回了手。
段妙正用指尖勾着小绿在玩，不防听到了楚辞一贯清冷的声音“教主也累了，属下送你回去休息。”
段妙还没来得及回话，整个人就被楚辞打横抱了起来。
身子骤然一空，段妙在惊吓之下，立即勾住他的脖子，看着楚辞此刻喜怒不明的脸，虚软着嗓子道“我，我自己能走。”
楚辞却并未理会，抱着段妙从殿中走出。
殿内众人道“属下恭送教主。”
段妙下意识的往刚才传来衣帛被撕裂的声音的那处瞧去。
却不防被楚辞按着头压到了怀里，耳畔传来
他轻缓的吐字“听话。”
段妙贴在楚辞的胸膛上，茫然的眨着眼睛，脑中一片空白。再看楚辞，始终神色淡漠，抿紧的唇角甚至有些凌厉。
索性，楚辞将她抱回屋里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段妙看到他反身关门时，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尽是苍凉和苦楚，就连挺直如竹的身形似乎也被什么压弯了一点。
“你……”
楚辞关门的动作一顿，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疑问。
段妙一开口就后悔了，用得着你可怜他，有这功夫还不如可怜可怜自己。
段妙犹豫再三，才开口道“你可知，有句话叫否极泰来终可待。”
楚辞微皱眉，目光里带着锐利的审视，语气沉凉了几分“教主想说什么？”
段妙神色一紧，让你圣母心泛滥！该！楚辞这人本就多疑，你说这话，不就是让他怀疑吗！
默了片刻，段妙才道“我昨天看话本子的时候看到这句话，不懂是什么意思，正好想起就问问你。”
楚辞看了她一瞬，才略带深意道“这话的意思是告诉教主，顺应趋势，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和抵抗。”
段妙还没反应过来，楚辞又道“教主早些休息吧。”说完就替她关上了门。
段妙气不打一处来，真把她当文盲了！
夜色才退去，天还未大亮，楚辞便和空海一同出了教。
到了万毒谷外，空海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颗药丸在手中，自己吃了一颗，剩下的那颗递给了楚辞。
楚辞捻起药丸，启唇放入口中，咀嚼了一下之后，脸上的表情逐渐沉了下来。
口中药丸咬开后有一股很浓的雄黄味，而上次段妙给他的是没有的。
楚辞缓慢的开口，声音异常的寒凉“师父，能解这万毒谷内瘴气的解药只有这一种吗？”
空海道“除了这异香丹还有五毒教的七杀散可解，不过服下七杀散后需用内力催化开才能生效。”
楚辞抬眼看着面前满布瘴气的万毒谷，墨色的劲装将他俊秀如画的眉目衬得无比疏冷，凤眸内已是寒凉一片。
段妙睡到了日上三杆，起来了之后得知楚辞已经和空海离教了。
洗漱完推门走了出去，一风和莫桑去练功了，三雨和四雪在院中下棋，二霜挖了个土坑埋了几个红薯在里面烤。
段妙看着一片祥和的曳月阁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
“教主起来了？”四雪正落下一枚黑子，转头看她，眉目间温和带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