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妙揉了揉自己酸软的后腰，腿间也还疼着……她是再也不要试了。
昏暗的地牢内。
两个来换值的弟子还在讨论着刚才的一战。
一人道：“要我看，刚才楚香主一定还保留了实力。”
另一人不赞同道：“少主的功夫深不可测，你没看那剑都震碎了！飞过来了碎块就插在了我旁边的树干里，深的呦，抠都抠不出来。”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人点点头，从交班的弟子手里接过钥匙。
另外两个看守地牢的弟子听得一头雾水，不免奇怪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楚香主与教主……”那弟子压低了声音道：
“这不，被少主知道了，两人在后山大打了一场！”
“剑就指在楚香主脖子上，血都出来了，差一点就封了喉！”
“要我说，楚香主原本就是教主的男宠，你说他住在曳月阁这段时间，该发生的不早都发生了。”
有人打断他，“那不是少主不在吗，现在就在他眼皮子地下生了这事，可不得大动干戈。”
“行了行了别说了，小心你的小命。”
“说的是，咱们也就在这里说说，到外头可千万说不得。”
那两个下值的弟子正往外走去，却忽然听道地牢深处传来了一道阴鸷森冷的声音——
“我要见教主。”
四人对看一眼，面面相觑。
……
“他说要见教主？”段烨将手里的玉骨折扇一合，“他还说什么了？”
来报的弟子道，“沐……沐湙只说要见教主。”
段烨眸色一沉，靠在椅背上思忖良久后才起身往地牢走去。
听到锁链开启的声音，沐湙缓缓的抬起头，对来的是段烨丝毫也没有感到意外，却又故意问道，“怎么是你。”
段烨迈步走入牢房内，沐湙拿起四方桌上的茶壶斟了两盏茶，茶水早已经凉透，茶汤也已经冲泡的极淡。
沐湙将茶盏往前一推，道：“坐。”
分明身陷囹圄，却又怡然自得。
段烨坐了下来，用扇柄轻敲桌面道：“你要见妙妙？”
沐湙喝了口茶，答非所问，“听说你今天跟人动手了？”
守在牢房外的弟子背脊一直，神色紧张。
段烨看了眼那弟子，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口，才似老友间闲谈一般的说道：“是动了动筋骨。”
沐湙叹了声，“怎么没杀了他。”
遗憾的语气里夹杂着莫测诡异的杀意。
段烨皱了皱眉，放下茶盏道：“说吧，你要见妙妙做什么？”
其实他猜也猜得到，沐湙是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所以坐不住了。
“段烨。”沐湙看着他，缓慢的抬手拍在自己心口，“我想告诉她，我这里痛了。”
这世上最没用的就是迟来的深情。
段烨道：“迟了，这三年来……不，你曾有十多年的时间来告诉她你的心意。”而非现在。
沐湙没有说话，用指尖沿着盏沿打转。
段烨道：“这么多年朋友，我也不为难你，解了蛊我就放你离开，从今以后你与圣月教再无关系。”
沐湙嗤笑了一声，眸中闪过阴毒的戾气。
段烨见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也不愿再多言，轻掸衣摆起身道：“你好好想想吧。”
走至牢房门口时，沐湙终于出声叫住了他，“让我见她，我就解蛊。”
见段烨沉下了脸，沐湙自嘲道，“就算作是让我走之前最后再看她一眼，也不行吗。”
段烨沉吟许久，才对看守的弟子道，“去请教主过来。”
沐湙端起茶盏压在唇上，掩住了上扬的嘴角。
段妙听弟子说沐湙终于松口肯解蛊了，没有犹豫就去了地牢。
这还是她第一次下到地牢来，阴湿腐败的味道让她难受的皱起了眉。
段烨和沐湙对坐在方桌两侧，段妙顿了一下，坐到了靠近段烨那侧。
自从段妙走进来后，沐湙就没有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过。
“妙妙。”轻缓的一声，像是带着许多的眷恋又沁满了欢喜。
段妙却连他的声音都不想听到，冷然道：“你不是要见我吗，既然见到了，就解蛊吧。”
沐湙一眼不错的看着她，从前那个总是跟他身后，沐湙长沐湙短的叫着他的人，如今连看他一眼似乎都不愿意了。
他收敛起那虚伪的温和，眼底都是讥讽，淡道：“急什么。”
第092章 我等你回来
“沐湙！”段烨冷喝一声。
沐湙无所谓的笑了笑, “我不过是有几个想问教主罢了。”
段妙终于看向他，“你想问什么？”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
沐湙提壶斟茶，动作优雅, “我要单独跟你说。”
不等段妙回答段烨已经先出声道：“你休想, 妙妙我们走。”
沐湙也不阻止，自顾喝着那凉透了的茶。
段妙知道自己不能答应他, 这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可想到四雪身上的蛊, 她咬了咬牙道：“是不是你问完，就会解蛊。”
沐湙抬眼一笑，“自然, 难道我还想和那冒牌货一起死不成。”
他又瞥了眼段烨，眼里是凉薄的玩味, “何况我的功力都被你封住了，我还能对教主做什么。”
段烨却并没有因为他轻巧的话语而放松，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想不明白，沐湙要做什么。
段烨还是不愿意让段妙单独和他在一起, 于是起身去拉她。
“哥哥。”段妙却道：“他不敢做什么的，让我跟他说几句。”
沐湙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段烨知道她对四雪心中有愧, 见她态度坚决，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哥哥就在外面。”
他眸色凌厉，警告的看了沐湙一眼, 才转身走到了外面的走道上。
沐湙却忽然开口, “少主不妨再走远些。”他讥笑道：“这一墙之隔的……与你在里头有什么区别。”
听着逐渐走远的脚步声，段妙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的，语气微凝道：“你快说吧。”
沐湙看了她一会儿才道：“想不到, 如今连一个冒牌货都能让你如此上心。”
段妙不想跟他多费口舌，“你要问什么就快问。”
沐湙眼中却升起了一些期盼，他痴痴的看着段妙，“妙妙那么在意那个冒牌货，是不是说明你也在意我？”
段妙蹙起眉，“四雪不是冒牌货，他跟你不一样。”他不会像沐湙一样的不择手段。
“不一样……”沐湙忽然抬起手想去抓她。
段妙猛地起身避开，厉声道：“你干什么！”
沐湙的手还举在半空中，他的神情开始陷入癫狂，“那我改，我改呢？妙妙可不可以重新喜欢我。”
段妙不知道原身听到这话会如何，可她不是原身，她没有他们过去十多年的感情，对她来说，沐湙就是个可怕危险的存在。
段妙回视着他，慢慢的摇头。
沐湙收回手，眸中的神色一变，竟然又笑了起来，在阴暗的地牢内这笑声尤为瘆人，“不喜欢啊……对了，妙妙现在喜欢的是楚辞。”
沐湙站了起来，段妙立即警惕的后退了一步。
“我也可以学啊，他是怎么对你的……他在床上是怎么侍弄你的……”沐湙的声音透着噬骨的狠意，“舒服吗？”
段妙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怎么会相信沐湙是真的要解蛊，他要见自己就是为了说这些话来羞辱她吧。
段妙转身就要离开。
沐湙又叫住了她，“怎么，妙妙不想让我解蛊了吗。”
段妙步子一顿，又不得不的重新转过身。
沐湙转动着食指上的阴沉木扳指。
看着他的神色越来越痛苦，段妙也紧张的揪紧了心。
忽然，沐湙身形一晃撑住桌面，唇角沁出了一丝血迹。
“蛊……解了？”段妙愣愣的看着他。
沐湙擦去血迹，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逐渐放大，“哈哈！哈哈哈哈！！”
“解蛊？”沐湙抬起眼皮，眉目间是扭曲的狂妄，“我只是催动了我体内的母蛊，我心痛至此，又怎么能让你们好过呢。”
段妙大惊，催动母蛊……那四雪岂不是……
“也不知道那个冒牌货的心脉伤了几分。”沐湙叹了声，撑着身体坐了下来，喝下一口冷茶，冲下了满嘴的血腥。
段妙不敢再耽搁，立刻跑了出去。
沐湙阴沉着脸将茶盏搁到桌上，水面上浮着几缕血丝。
段妙和段烨匆匆赶去了扶月堂，一到那儿才得知就在方才四雪忽然一连吐出了数口血，如今已经昏死了过去。
段妙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身形消瘦的四雪，用力的攥紧了手心，那个疯子究竟要做什么！
段烨问庄鹤延，“堂主还是找不到解此蛊的方法吗？”
庄鹤延叹道：“沐湙的蛊术之高少主也是知道的，我已翻遍典籍却还是找不到解法。”
段烨脸色沉凝，沐湙甚至不要自由也要这么耗下去，实在是棘手。
……
卯时才过，天将破晓。
段妙懒懒的靠坐在宽大的宝座上昏昏欲睡，听着座下弟子的禀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