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名学子大喘气之后, 抛下一个惊天大雷,“今上加开恩科了。”
哗——
这话一出,本来就激动不已的人群更躁动起来了, 刚刚还能淡定坐在椅子上的其余人也激动站起来。
“当真!”
带来的消息的学子被质疑, 不开心的皱了皱鼻子,下意识说道:“这还能有假,我可是从我叔父那得到的消息。”
学子的叔父在朝中也是四品大员,虽然人在京城,但对这个侄子可谓十分看重,有什么消息都想着先往江城递一份,就怕有什么好事他侄子因为消息不灵通错过了, 当然,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祸事。
在场的众人都是清楚学子的身份的,因此眼神纷纷变了, 如果说刚才边关得胜的消息是一重喜之外, 今上加开恩科这个消息就是喜上加喜。
要知道, 三年一秋闱, 在去年刚刚举行过乡试的情况下, 照正常惯例,要三年后才到又一次的乡试年。
许多去年落榜的人或才考上的秀才摩拳擦掌, 跃跃欲试, 可以说, 加开恩科这个消息对于任何一个读书人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好消息。
“这可是好事, 子衡兄,你可要参加。”
被问到的学子矜持点点头,“如此良机, 自然不能错过。”
先生在书院中常说他火候已到,可以下场一试,可惜去年因为身体原因,错过了秋闱,他在家中没少叹息,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等到这样的喜事。
学子眼中泛起喜意,同时转头看向立于一旁的徐肇,询问道:“徐兄今年可会下场?”
徐肇一楞,有些意外突如其来的询问,但还是自信道:“当然,愿与君一同。”
今年的乡试,他一定会去。
——
“考试最累人了,夫君多吃点,好强身健体。”边语朝徐肇的碗里夹了一筷子鸡肉。
徐肇:“……”
默默夹起肉丝吃掉,语气含笑道:“今天怎么这么……贤惠?”
徐肇顿了一顿,才艰难地找到一个词来形容小姑娘现在的状态。
无它,边语脑袋里的理论一套一套的,连徐肇都摸不清,偏偏实践起来却一塌糊涂,生生把温柔小意变成各种令人哭笑不得的行为,今天如此流畅的操作,夹菜的动作都这么娴熟,想必没少在私下里演练。
徐肇又吃了一筷子鸡肉,压压惊。
边语压根不知道徐肇看穿了她那点小伎俩,仍然沉浸在好妻子的人设中走不出来。
理所应当回答道:“我本来就很贤惠。”
徐肇:“……”
徐肇哑然失笑。
吃过饭,边语照常要收过碗走到厨房去清洗,不妨被徐肇抢先一步。
“我来。”徐肇手脚麻利的收拾好桌子上的残迹。
小姑娘月份大了,肚子渐渐鼓了起来,本来就娇小的身躯挺着一个大肚子到处走动,每每都看得徐肇心惊胆颤的,即使知道这是正常现象,徐肇还是免不了捏一把汗。
家里的家务都被他从边语手里接过来了。
徐肇算着手里的银子,预计着过几天去请个婆子,他不在家的时候好歹还能照顾一下边语。
第66章 时节如流,好似眨眼的功……
时节如流, 好似眨眼的功夫,时间就从早春蹿到了初秋,眼看着九月科举的日子将近, 徐肇却生不出其他心思来温书, 无他,怀胎十月,在边语肚子里闹腾了几个月的小家伙终于舍得出来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徐肇正在书房里做着模拟试题找感觉,忽地传来一声痛呼,然后就是边语颤抖着声音喊他。
“夫君……我……我好像要生了。”
蹭!徐肇闻言,刷的一下站起来, 差点被椅子绊倒,书房到边语在的房间并不远,徐肇三步并作两步, 飞快往房间走。
一进门就看见边语一手抚着肚子, 一手撑在床上, 坐着的地方明显泅出湿润的痕迹, 是羊水破了。
“痛……”边语小声说道, 脸上满是惊慌,见状, 原本还有些手忙脚乱的徐肇立马冷静下来, 先是扶着边语让她躺在床上, 转头朝着听到动静过来查看的秋姨说道:“秋姨,快去请产婆和大夫。”
秋姨就是徐肇找来照顾边语的人, 手上功夫及其不错,烧饭做菜,针线活之类的都不在话下, 最重要的是做事仔细,徐肇当场就拍板请人。
事实证明他没有找错人,这几个月他忙着复习功课,边语又有身孕在身,家里家外的活计都是秋姨干的,边语都被喂胖了一圈,身上总算有点肉。
秋姨也是感激徐肇的,因为徐肇开出来的月钱比其他人都高,足足给了一两银子,她家里还有个小儿子,身体弱,常年要吃药养着,每月的开销就是一大笔,可又不能不吃,徐肇请她过来帮忙真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让她儿子的药不至于断了。
秋姨每每想到这里,做事都更尽心一些,跟别说徐肇和边语都不是难相处的人,秋姨十分感谢菩萨让自己遇到这么好的主家。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边语的肚子渐渐大起来,瘦小的身体却挺着个大肚子,秋姨看着都揪心,在询问过徐肇之后,每天都给边语炖一碗补汤,养大人的同时还能滋补肚子里的孩子,好容易才喂出一点肉。
眼看着边语要生了,秋姨也跟着着急,这会听到徐肇的话,顾不了灶上还温着的老母鸡汤,左右不会糊,应了一声就跑出门请大夫和产婆了。
看着秋姨出门,徐肇转向边语,小姑娘时不时发出吸气声,想来是疼得厉害,额头不断沁出冷汗。
徐肇将人搂进怀里,拿着布巾给她擦拭,一边说道:“不怕,我在这呢。”
边语脸都白了,一半是疼的,一般是吓得,肚子不断往下坠。
“我……我……”她开口说话,因为一边吸冷气说得断断续续,“我想吃点东西。”
秋姨说生产前最好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待会没有力气生孩子。
“我去给你下碗面。”徐肇温声说道:“秋姨已经去请产婆和大夫了,马上就回来,你别怕。”
边语浑身汗津津的,听见徐肇这么说,点点了头。
宽慰完边语,徐肇带着略微焦急的心情去厨房下面了。别看他嘴上安慰边语一套一套的,实际自己心里也是一点底都没有。
都说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难产,大出血,这些词不断在徐肇脑海里闪过,本来沉稳的一个人愣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手抖,盛面的勺子都差点没拿稳,仔细一看还能瞧处轻微的颤抖。
生完这个就不生了。徐肇面无表情想,再来这么一回,不光小姑娘受罪,自己的心脏也要跟着吓了没。
徐肇喂边语吃面的时候,秋姨请的产婆和大夫也来了,产婆热心,一进门就风风火火对徐肇说道:“快去烧锅热水,准备好盆、面巾、被单、蜡烛和剪刀,我先去看看人。”
“热水已经烧好了,在厨房里背着,其他东西都在房间。”徐肇回到。
闻言,半只脚踏进房间的产婆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徐肇,笑开:“哎呦,是个有心的。去把热水端过来。”
这可少见,产婆是这附近的好手,不少人家生孩子都来找她,请她过去的时候准备好生孩子要用的东西的人家也不是没有,但一般都是婆婆或女性长辈帮忙着备好的,能省她不少功夫呢。
尤其是热水,生孩子的过程中可是万万不能断的。
秋姨过来请人的时候,说了家里这会只有除了边语,就只有徐肇一个大男人在家,产婆半刻钟都不敢耽搁,火急火燎的就过来了。就是怕徐肇什么都不懂,让产妇一个人躺着干疼。
这会的情况倒是令她有些意外,尤其在进房间后,看到桌子上放着的空碗,上面还有些许面条的残渣,碗还温着,想来产妇刚吃不久。
产婆一边帮边语检查情况,一边对她说:“你是个有福的,我接生了这么多人家,没有一个小媳妇的男人是能做到你家这样的,别说下厨做饭了,连点热水都不烧。”
这徐秀才倒是会疼人,产婆这样想。
“刚开三指,还要等等再生,先躺着别浪费力气,待会有的是地方用。”
边语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绺一绺的黏在额头上,令人很不舒服,然而她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明显是听到了产婆的话。
眼前闪过一幕幕徐肇看似镇定实则略带慌乱的进进出出忙活的场面,边语露出一个傻呼呼的笑。
是啊,夫君很好,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再次来临的阵痛冲走,然而边语却觉得心里轻松了一点,那些彷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生出无限的力气。
“啊——”房间内断断续续传来边语的叫喊声,以及产婆不断让接着用力的声音,徐肇站在房门外,整个人都僵住了,眉头紧紧皱起。
“大夫,真的没问题吗?”徐肇扭头朝一旁开药的大夫第二十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大夫嘴角抽搐,大惊小怪的看了一眼这个儿子口中沉稳有度的徐秀才,只觉得读书人为了美名真的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真要沉稳就不至于揪着他问个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