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没错吧?”她在心里虚心请教。
“还行。”系统吝惜地夸奖。
穆瑾站起来,看着倒在地上彻底失去意识的段榕榕,发愁道:“我该怎么把她搬走?”
“你是想做什么?”系统警惕地道,“我告诉你,男主他们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演戏啊。”穆瑾道,“吴嫔她那么喜欢搭戏台子,还强行让我做她的男主角,我岂能辜负她的一番美意,一定要好好地演一场,让她够本。”
“刚才你在乾清宫还没演够吗?”
“我是演够了,但导演不让下班啊。”穆瑾将目标锁定在垂着红布的供桌上,费力地将段榕榕拖了进去,“除夕夜我还在加班,你到哪里去找如此敬业的宿主。”
系统默了默,“穆穆,你不觉得,你现在和原主越来越像了吗?”
“有吗?也许都是时事造就英雄,做个巧言令色的反派久了,我也学会了几招吧。”穆瑾将供桌上的红布垂下来,确定将段榕榕遮得严严实实,“他们还有多久才到?”
“大概五分钟。”
穆瑾环视一圈四周,“够用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穆瑾不回答,开始布置起来。
系统错了,她即使和原主越来越像,学的也是她在困境中也要努力挣扎着活下去的毅力。
而原主那份仇恨和狠毒,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学,也学不会。
穆瑾在那边忙活着,而宇文睿这边,也犹如乌云罩顶,从他开始到身后跟着的妃嫔和大臣,无一不神情严肃,不敢露出一丁点的打量和好奇。
宇文睿的面上已经不见任何笑意,阴沉得仿佛当世阎罗,沉到极致的眼神扫到旁边煽风点火的吴嫔,让因为即将看到穆瑾倒霉而兴奋的她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陛下,咱们得再快一点了,否则那无耻的太监和她的小相好,可就离开原处了。”吴嫔调整了一下心态,做出一副焦灼至极的样子催促道。
宇文睿一言不发,其他人也只得快速迈着步子跟着他的长腿,丝毫不敢抱怨。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前脚皇上刚因为吴嫔那顶隐形的绿帽子而动怒,好不容易因为穆总管的机智而捋顺了龙须,怎么转眼穆总管就被吴嫔告了个秽乱后宫的罪名。
吴嫔信誓旦旦地表示,穆总管中途离开宴席,就是为了借助整理祭祀用品的名头,偷偷私会她的相好。
并言之凿凿,说穆总管有个相好的事,全宫皆知,随便一问便能知道她没有说谎。
如若皇上不信,可现在提前赶往宫庙,定能见到他们此刻会面的情形。
“陛下,宫庙是何等庄重之地,穆锦文她竟然胆大包天,不但不将陛下放在眼里,更不将大燕国历代先祖放在眼里!”吴嫔声泪涕下地控诉,让满庭兴高采烈地品尝鲟鱼汤的众人再次目瞪口呆。
这位……到底有多少招在这等着啊。
但是事情涉及到刚刚出尽风头的穆总管,各人各自怀着心思,也无人敢出言宽慰。
宇文睿神色微妙,众人本以为他不会相信吴嫔的片面之词,却没想到,他抚案沉思片刻,脸色竟然突兀地难看下来。
随即他就起身,带着所有的人浩浩汤汤地赶往宫庙。
戎锋刚刚回到乾清宫,正撞上往外走的众人,他疑惑地站在原处看着众人远走,被路过的老父亲一把抓了过去。
多亏吴嫔一路上的喋喋不休,致力于让宇文睿认定穆瑾此刻正在宫庙中做着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戎锋这才慢慢弄懂了事情原委。
他左半边身子微微一震,将死死按住他的父亲的手抖下去,冰冷的目光射向极力压抑也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的吴嫔,“敢问吴嫔娘娘,你是如何得知,穆总管正在宫庙中行苟且之事?是你亲眼所见?”
吴嫔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质问她,瞥了戎锋一眼,霎时有些被他眼中看死人一样的目光吓到,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被卡在了喉中。
这时一道毫不起眼的身影混在了人群中,在吴嫔的目光焦急逡巡之时,对她安抚地眨了眨眼。
接收到巧竹的信号,吴嫔瞬间安定下来,道:“并非是本宫亲眼所见,只是如此……之事,必然会有忠心的奴才看不下去,又担忧陛下因此而生气,这才特意先禀报于本宫。”
一旁的贵妃道:“所以方才吴嫔在席间离开了片刻,是去询问这个奴才消息了吗?”
贵妃身侧的徐露昭一直低着头,除了在戎锋开口之时羞怯地看了他一眼,其它时候都仿佛被这阵仗吓到了一样,一直拽着贵妃的袖子。
吴嫔的脸色僵了僵,状似不经意地看了徐露昭一眼,道:“正是如此。”
戎锋只觉得这个女人莫名其妙。
穆瑾刚才还在和他在湖边说话,怎么能一转眼的功夫就去了宫庙偷/情?按照时辰来算,恐怕吴嫔得到消息的时候,穆瑾也才刚刚抵达宫庙。
但他不能这么说。戎锋抿了抿唇角,瞥见帝王有意无意望向自己的目光,他微微垂下眼,将所有的辩解都吞下了肚子。
帝王不喜他和穆瑾太过亲近,他曾经为了维护穆瑾而受过罚,对这点再清楚不过。
不过……帝王能够接受谁和穆瑾太过亲近?段榕榕吗?一介女子,如若不是确定对他没有威胁,他又怎么会默许这种奇特的关系。
现在帝王气急败坏,恐怕除了有人敢玷/污宫庙之外,更气愤的,是他自己看走了眼。
他没想到,猫儿竟然也会有捕猎之能。
戎锋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转瞬却又拉得平直,眉宇间浮现出一丝忧色。
他相信穆瑾必然没有做出吴嫔所说之事,只是吴嫔既然如此信誓旦旦,定是有什么后招等着穆瑾,不知道以她的能力,有没有成功避免着了道。
吴嫔见没人敢质疑她了,又对宇文睿道:“陛下,刚才那穆锦文口口声声说讨厌臣妾,却不知,是她自己小辫子满头,而臣妾生性耿直,一向有什么说什么,这才总是揭到她的短处。如今她竟然行如此大不敬之事,陛下定要严惩!”
宇文睿急促的脚步倏然停顿了一下,众人不明所以,也跟着他停了下来。
浩荡的大队就这么突兀地停在漆黑一片的雪地中,犹如一只出洞的巨虫。
宇文睿的视线直直地定在吴嫔身上,薄唇间只吐出两个字:“闭嘴。”
吴嫔僵在原地,看着其他人都跟着宇文睿继续前行,连一个眼神都不往她这瞧,气得身子晃了两晃。
“娘娘。”巧竹趁乱赶紧回到了吴嫔身边,一边搀住她的胳膊一边小声道,“娘娘放心,一切都办妥了。”
吴嫔的脸色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想到穆瑾一次次地给予她的那些羞辱,又想到她的丑态即将暴露在皇上以及所有的宫妃大臣的面前,眼中不由流露出阴狠畅快的笑意。
她握紧巧竹的手,尖锐的指套几乎插进巧竹的胳膊里,她正要抬步去追宇文睿,一道身穿太医朝服的身影停在了她的面前。
这身朝服之上,袖口的位置似乎被人用尖锐的刀具划开,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只是穿在这人身上丝毫不显得狼狈,反而多了几分落难公子的温润气质。
吴嫔抬起头,看到了顾倾面无表情的脸。
“何事?”吴嫔故作坦然。
顾倾的视线在她的身形,以及被宽大的襦裙包裹的腰腹间一晃而过,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眼神,却让吴嫔露出了比方才被戎锋质问时还要紧张的神色。
她甚至后退了一步,被巧竹稳稳地撑住了身子。
“顾太医这种眼神看着本宫,似乎于理不合吧。”吴嫔皱眉道。
顾倾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略一行礼,“微臣失礼。”
吴嫔似乎非常不想面对顾倾这太过清澈的目光,她低下头,被巧竹搀着向前方赶去了。
不算短的一段路,在宇文睿的刻意加快下,所需时间被缩短了不少。
宇文睿停在宫庙前高大的台阶前,仰头望着烛火摇曳的宫庙,一时没有迈开步子。
此时还不到子时,按照正常的时辰安排,他此刻应该刚刚从乾清宫启程,到达此处还需要一段时间。
所以如果吴嫔所言为实,穆瑾定然还在这宫庙之中,和那个叫段榕榕的宫女……行苟/且之事。
众人见皇上停下不走了,也纷纷停了下来,赶了这许久的路,一时除了寒风之外,只余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在宇文睿看不到的角度,许多人偷偷交换着眼色。
在宫庙中胆大包天这回事,听起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但凡换个正常人,恐怕他们都不会相信能做出这种事。
但偏偏是穆总管。
穆总管此人,跋扈嚣张,恃宠任性,恐怕在她的心里,无论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皇上都会宽恕于她,若是说她如此肆无忌惮,还真……有几分可信。
只是见皇上这样子,八成是不会符合她的作死却不会死的预想了。
众人在宇文睿身后交头接耳,宇文睿却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眉目庄严,整顿龙袍,如同在时辰正确之时走上祭坛般,一步一步,步履沉稳而轩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