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车里的物件都快比她的闺房里的还要多了。
付久珩面无表情的坐回了小榻,仿若没她这个人一般,复又执起书读了起来。
可怜钟瑜也不敢自做主张坐下,瞧着付久珩脸上大字的不快,默默的缩在了马车的一角不语。
到底是不一样,钟家的马车四个女儿家坐着也才刚刚好,这世子的马车却是宽敞得站着都容的下,而且想来是好马好车的缘故,钟瑜在内里站着竟也十分平稳。
世子手上的书翻了一页,片刻后又翻了一页,钟瑜渐渐的开始觉得有些站不住了,然后面前的人将书合上了。
付久珩抬眼,一双好看的黑瞳凝视着她,不咸不淡的道:“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那支金钿会出现在别人的头上。”
第25章 钟瑜瞧着几近相贴两人,……
钟瑜觉着那目光好像有千斤般重, 压得她心神慌乱,眼神闪躲着,话也说得词钝意虚。
“我……我借给她的, 嗯, 茜妹妹觉着好看,我便借她戴几次。”
付久珩一只胳膊在竖起的膝盖上随意的搭着,另一只手置在桌上, 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 整个人都显出一股风流不羁却又高雅俊逸的别样神韵, 许是因着暑气薄汗氤氲,极致完美的面庞上带了微醺之感,正面无表情着审视着她。
明明只是一瞬间, 她却觉着有一万年那么久。
世子许久不言语,钟瑜站在那重压之下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比如世子若是真的被惹恼了,会不会治她的罪, 毕竟她可能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敢把世子送的东西给了别人的。
可是这种事也没个罪名好来让他惩治,世子如今的地位便是皇帝也要让他三分,顾着身份应该不会做出暗地里害一个小女子这样的事的……吧?
然后钟瑜便又想到,自己真是傻,世子讨厌谁哪用自己动手,这么多围着他转的人早帮他想办法除去了,哪会留着碍他的眼。
接着钟瑜便脑洞大开的想到了很多种可能, 比如自己可能会被无澜一刀给结果了, 连无澜那张冰冷的脸染上溅起的血滴的样子都脑补出来了。又或者肖家看她气着了世子,到了徐城不给她饭吃饿死她,到时随便找个借口给钟家, 她那个向来不在意她的父亲估摸着也不会来追问。
“啪”的一声桌上被掷了件东西,这声音并不大,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钟瑜却吓了一跳,差点没站住。
桌上放了一个紫檀木盒,正是原来他送她的装着金钿的那一个。
不需要言语,钟瑜也知晓自己前面的胡扯站不住脚,扯了一抹干笑出来,道:“这怎么……在你这啊,呵呵。”
付久珩不语,依旧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钟瑜不敢说话,心中犹豫着是接着撒谎还是实话实说博他几分同情求他勿要与自己计较。
“过来坐下。”
钟瑜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马车虽大,可能坐的也只他在的那个小榻,可世子的小榻……确定她这样身份的可以坐得?更何况这孤男寡女的坐在榻上也太暧昧了吧。
抬头看到他眼中的不快,她此时也不敢违了他的意思,迈着小步移了过去,挑着小榻上离他最远的地方缓缓的坐了下来。
付久珩道:“你怕我?”
钟瑜先是摇头,随后又点点头。
付久珩却是笑了一声:“说起来,我的命也算是你救的,你怕我作甚呢?”
钟瑜一副恭敬的模样,又向后移了下,低下身子道:“世子身份高贵如天,理应世人皆存敬畏之心。”
付久珩瞄了眼她坐的位置,道:“你再往外坐一点,就掉下去了。”
钟瑜本就坐在小榻边上,刚刚后撤了一下,如今已有半个身子悬着,闻言却也未敢动,道:“我知晓此番世子是好心出手相救,是以更怕因着我而污了世子的威名。”
“我与你一同坐在这,便会污了名声了?”
“这……孤男寡女的,总是不好的。”
付久珩眼中带了笑意,猖狂的道:“有何不好,别说你一个好人家的女儿,不过是同乘而已。便是宫里的娘娘公主,我若是愿意,纳进王府也无人敢说一句。”
说完付久珩看了眼桌上的紫檀木盒,道:“你打开看看。”
这个烫手山芋,不收的话世子定要不快,可收了的话给钟紫茜看见定是会觉得是她偷回去的,定不会轻饶了她,真是麻烦。
钟瑜百般不愿,也只得打了开来,却意外的盒中并不是原来那只名贵的金钿,而是一支金丝步摇,上面只镶嵌着几颗玛瑙,样式简单素雅,也不比那金钿做工精良。
论名贵这步摇远比不了那金钿,可是论样式钟瑜倒是十分喜欢这支步摇的简洁。
“这……”
“你在钟府里的情况多少我也听说了,你现如今的身份,那支金钿确是过于贵重了,惹人觊觎。是以旧的那支我已命无澜取回熔掉了,现下这一支,再不容你有半点疏忽了。”
熔掉了?钟瑜眨了眨眼,皇亲国戚的世子的思路果然不是她所能理解的。这也太暴殄天物了,那般精美的物件世间能有多少,换成银子给她多好啊,真是可惜了。
钟瑜手中拿着新的金丝步摇,虽是样式要简单许多,可依旧远超市井中饰品的精美。他许是见惯了好东西,才觉得这个是平常之物,若是放进钟府里,便是眼前这一支也是要引来几个姐妹相争的。
她当然不能和他说这些,只点了头将东西收进了袖子里。
付久珩满意的打量了她一会儿,觉着这寡淡素洁的模样甚是干净,倒令他想起了那日在锦泰园见着她时的模样,那时她一身婢女的装扮,也是淡绿色的。
“你那日扮婢女去锦泰园做什么了?”
钟瑜没想到他又问起这个,钟紫茜的事虽是不好往外说,可一时她也编不出什么好理由,何况先前已经被戳穿过胡诌,这会儿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我妹妹她与祝家公子交好,母亲想让我去帮忙掌掌眼,这才扮了婢女。”
付久珩揶揄道:“你家妹妹心倒是挺高,只可惜郡王家却未必肯。”
“这……婚姻之事虽是讲究门当户对,但也得你情我愿才能成就良缘啊。”
付久珩别有深意的目光看着她:“这话倒是不错。那你呢?”
钟瑜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装傻道:“我?我没什么想法。”
付久珩却不容她退缩:“你是想门当户对,还是你情我愿?”
钟瑜这会儿算是体验到了当日宋小公子被她逼问的窘迫了。
不待她回答,付久珩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那日在锦泰园和你在一起的男子是谁?”
是谁,是宋小公子啊,我当时正和你现下一样逼问人家喜欢什么样的呢。
“是……祝家公子的远亲,当时他们和我妹妹去游赏,便让远亲表弟送了我回来,我之前和茜妹妹商量好了在锦泰园里等她。”
付久珩只看了一眼,注意力也都放在了钟瑜的身上,现下只隐约记得那个男子的衣着好像确实并不富贵,钟瑜所说也合情理。
忽的马车一阵晃动,钟瑜本就半个身子悬着,这一下便晃着一头栽了过去。
本以为就要摔个难看,却是腰上一紧,马车还在摇晃着,人已经稳稳的坐回到了舒适的榻上。
钟瑜瞧着几近相贴两人,他的手牢牢的圈在自己的腰上,自己的一只手还扶在他的肩上,她甚至清晰的感觉到手下他温热紧实的肌肉。
两人的姿势仿佛抱在了一起。
付久珩初时只是想伸手稳住她,可马车的晃动之下她竟随着他的力道扑进了他的怀里,两人离的极近,她身上幽幽的香气散在他的一呼一吸之间,他不禁低头打量着怀中美人,许是受了惊,她眼中微微带着惊吓,红唇微启,吐气如兰。
钟瑜缓过神来,正要起身,却是被腰间的手臂禁锢着动不得半分,抬头看向付久珩,却见对方眼神幽暗的盯着她的双唇,不由心下紧了又紧。
正不知所措,忽听外间有人道:“启禀世子,此间路段坑洼甚多,令世子受惊了。”
付久珩缓缓松开了她,朝着外间嗯了一声。
钟瑜一得自由便马上缩回了一边,清晰的感受到了胸腔内扑通乱跳的小心脏,不得不说世子的颜值杀伤力太大了。
付久珩见她退了开来,复又靠在了榻上,闭目养神未再言语。
钟瑜靠在小榻的一角,初时还紧绷着,没多大一会儿便随着马上的摇晃有了些困意,头一点一点的,最后靠在车壁上睡着了。
再醒来之时入眼的还是精致的马车,只是自己已是舒服的躺在冰凉舒适的榻上了,呼吸间皆是那凉席好闻的清凉味道,身上还盖了那薄丝。
睁眼四处打量了一圈,世子就坐在她的脚边,正一手支着额边,微低了头小憩。
许是感知到她醒了,付久珩也缓缓睁开了眼,正带着初醒的慵懒之色歪着头看她,他的额边垂了一缕发丝下来,令他的眉眼间多了一股妩媚。
“醒了?”声音也是懒洋洋的。
真是个惑人的男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