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绝望而孤寂
乔柠迈着步子出了房门，这里到底是医院，大黑直接把乔念给打晕了，省得她到时候又大喊大叫让他们不好处理。 乔柠回首看了下病房的门，嘱咐大黑道：“阿榛这里还是不能松懈。” 大黑沉沉点头应道：“是，我明白了。” 自始至终，容非都只是如局外人一样靠在墙边，在乔念被带走时，他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这件事麻烦吗？”容非问。 乔柠：“没什么大问题，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容非点点头，牵起乔柠的手，“乔榛呢？” “我让人给他安排了一个检查，应该还得一会儿。” “要见他一面吗再走吗？” 容非的目光落在乔柠额间，她体质偏寒，也不怎么出汗，此时额角竟有些湿。 乔柠眉心微蹙，复又舒展开了，“不了，我的状态现在不适合见他。” 容非拿手帕擦了擦她的额间，“好，你急急忙忙赶来赶去也累了，我明天再陪你过来。” 乔柠垂眸，最终还是没说自己打算今晚就赶回京城的事：“嗯。” 容非笑着顺着她的头发摸了摸。 “小姐。”大黑在前边喊了声，手里拿着亮着屏的手机，像是有什么事。 容非道：“你先过去，我后面跟上。” “好。” 乔柠快步走过去，接过大黑的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眉梢微挑。 容非本来想顺手关个门，刚把手放到门把手上就顿了顿。 里面，有人…… 容非下意识往乔柠那边看了眼，她正同大黑说些什么，并没注意这边。 容非抿了抿唇，缓步走了进去，一手掀开帘子便看到了神情已经呆滞住、脸颊满是泪痕的乔榛，此刻，他的手还紧紧捂着自己的嘴。 乔榛抬头看向容非，没坐住，从床上滑到了冰凉的地板上。 “姐夫……” 以乔柠的程度不可能不能发现房间里还有人，估计是因为她把注意力都放到了乔念身上，也没想到本该在做检查的乔榛会躲在这里，这才疏忽了。 容非看了他一会儿，蹲下，刚想说话就察觉到乔柠的脚步声，他说了句：“你姐过来了。” 乔榛怔了一秒，随即又死死捂住嘴，不停向容非摇头。 容非颔首说：“我知道了。” 然后，他便任帘子垂下去，然后走出去关上了门。 乔柠正好回来，看了看房门问：“干什么去了？” 容非：“里面有些乱，我整理了一下，省得乔榛回来发现不对。” 乔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点头道：“好，那我们回去吧。” 容非和乔柠并肩离开，在迈开步子的那一刻，他瞥了眼那扇门。 门内。 乔榛从地上爬起来，走了几步，走到门边，想打开门，最后却垂下了手，自己则靠着门滑落。 他有些茫然地环视着整个房间，手里紧紧攥着乔柠给的那块玉牌，不断加大力度。 原来，那不是梦啊…… 原来，被他视为偶像存在一般的、可以一直依靠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从容冷静的姐姐，曾经，曾经那样绝望而孤寂地度过了一生…… 这一刻，乔榛眼中又出现了那场火，无论他如何竭力呐喊让乔柠出来，她都没有动，就静静地坐在火里，等待在预知的死亡…… 他的姐姐，会惊喜地告诉他，今晚有流星，会一边责备一边心疼地给他上药，会把一个不值钱的破娃娃带了十年…… 原来，这才是他姐姐。 空荡无人的病房飘荡着咽唔的哭声，隐忍的，小心的…… 窗边，乔柠背光立着，看着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影。 大黑等人都不敢上前，只远远地看着这边，只有容非陪着她。 大黑看了看旁边这个专职照顾乔榛的护士。 刚才她把乔榛说回病房拿东西的事告诉了乔柠后，乔柠身上的锋芒几乎顷刻便露了个遍，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可直到现在护士都还对乔柠那个压抑冰冷的神情心有余悸。 乔柠站了一会儿，却没进去，转身即走。 “你知道？”这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容非也没否认：“我刚才看见他了。” 他帮乔榛拦了一回乔柠，可乔柠自己知道了后，他便没拦了。 容非：“我以为你会想进去看看他。” 乔柠脚步微顿：“让他自己冷静冷静吧。” 容非落后半步，看着乔柠微微蜷着的手。 回到家，容非开了暖气，见乔柠没有说话的意思，便自己去了厨房。 乔柠今天肯定很累，所以他打算煮些易入口的粥。 乔柠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把外套挂好，进书房了。 她好像完全没有受影响，还和阿尔图罗通了十分钟视频。 不过阿尔图罗向来有眼色，见他啰嗦时，乔柠竟然没嫌他烦就猜到了她心情不好。 “乔，你还行吗？你的状态好像……嗯……不太好。”阿尔图罗没说“心不在焉”四个字，但意图却很明显了。 乔柠静静抬眸，面无表情的样子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你那边准备一下吧，我过两天会去米国。” 阿尔图罗早就等着乔柠亲自过来收拾那些忘恩负义的渣崽了，可现在听到乔柠给出明话来了却不是第一时间高兴。 阿尔图罗：“乔，你真的没什么事吗？不会是被芙雅的事破坏了心情吧？” 阿尔图罗的话还带了几分小心。 “芙雅又有什么事了？” “啊？”阿尔图罗一愣，忙道：“没事没事，其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乔你既然不知道那就不用去管了！” 无非是芙雅近期股价掉了不少，他们着急了，所以利用舆论干了些不要脸的事罢了。 乔柠本也没什么想知道的欲望，更何况阿尔图罗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如果真的是什么重要的事，他也不会这样说。 夜半，客厅里黑漆漆的一片，房间里也没灯。 阿尔图罗眼尖地发现乔柠好像朝一个方向看了看，立马道：“那我就先在米国等你来了！” 然后飞快地挂断了。 乔柠也不在意，合上电脑。 容非站在门口道：“粥煮好了，过来喝些，然后早些休息。” 乔柠点头：“好。”
第295章 他们的交集点
乔柠和容非好像都没被医院的事影响。 然而，夜半时，客厅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 落地窗的帘子被人拉开了，一道纤细的身影抱臂立在窗前，眸光幽幽。 容非也没睡，他倚在自己房门前，专注而认真地看着那背影，一刻也不曾偏离过视线。 良久，容非轻轻叹了一声，走上前，从后面环住了乔柠，在她耳边低语：“很晚了，你今天本来就很累，该好好休息的。” 乔柠任他抱着，“我不困，睡不着。” 容非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外边，入目皆是各色鲜亮的灯火。 他问：“你生气了？” 他说的他帮着乔榛想瞒她的事。 乔柠道：“没有。” “可你今天都没理我。”容非低沉着嗓子，似有无限委屈。 乔柠：“我只是在想其他事，分心了。” 容非把下巴压在乔柠的肩上，“乔乔，你别这样，我会害怕的。” 乔柠顿了顿，扒开他的手，刚转身还没说话就被他拉进了怀里。 “乔乔，我害怕。” 乔柠问他：“怕什么？” 容非：“我害怕会失去你，会见不着你，只有是和你有关的，我总是患得患失……乔乔，你不会嫌我烦的，对吧？” 乔柠默了半晌，道：“不会。” 容非似乎笑了，但乔柠看不见他的模样。 “现在困吗？” 其实乔柠不困的，但她还是说：“困。” 就在她话语落下的那一刻，她就被容非抱了起来，容非也没开房间的灯，就把她放到了床上，然后又盖了被子。 “乔乔，借我半张床吧？”容非垂首，在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中和乔柠视线向缠，不待乔柠说行不行他就自己躺了上去。 乔柠的身子是背对着他的，他就这样从背后把她圈在怀里。 “我19岁时发生的事你知道的吧。”容非这么问了句。 乔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知道，我让人找了你当初治疗的资料。” 容非，像是很满意乔柠这个回答，闷哼笑了声，随后像寻常聊天一般问乔柠：“如果，没有你，没有z组织，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没有醒来的机会了？” 乔柠沉默着，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容非知道她没睡着。 “乔乔。”容非将她环得更近些，“从前我就一直在想，我们到底是因为什么走到一起的，后来，我看到了华金，才想明白。” 容非却又没接着这里说下却，而是换了个话头：“曾经，我以为我这条命会终止在19岁，从来都没想过会有醒来的一天。” “他们都以为我只是昏迷了两年，可只有我知道，那两年，不是两年，是二十年。” 乔柠下意识想转身，却被容非环得紧。容非低声笑了下说：“乔乔，别动。” 乔柠没再动。 容非：“我重伤昏迷后浑浑噩噩了一段时日，等我真正清醒了就发现，我已经不是我，甚至，我已经不在自己的世界了。” “那时，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个小女孩儿，穿着奇奇怪怪的古装，她叫陆九央。” 听到这个名字，乔柠的身子微微僵滞。 容非恍若未觉，“我以为我是穿越了，但很快我就发现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原来，陆九央也不是陆九央。” “她身边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叫作系统，她好像是有什么任务的，每天都在为了完成任务拼了命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她很聪明，学什么都有天赋，很快就成了别人眼中明珠般的存在。” “她总是喜欢一个人待着，经常看着花圃里的花出神，我以为，她肯定是很喜欢那种花的……” “她的过去总是让人很好奇，我待在她身边时就总会想，她的过去会是什么样的呢？还有，她的模样、她的名字、她的家庭……我都想知道，可是，一直到好久好久之后，我都没能了解……” “不过，我晓得她的名字，那只系统会喊她‘乔乔’，于是，我便常常在心里头喊她的名字，一遍遍喊她‘乔乔’，尽管她根本不知道。” “她畏寒，明明身体没什么问题，可就是心理作用一样，只要温度稍降，她就得添衣。她还很奇怪，我初时见到她时，她正在练习走路，摔了许多次……我那时想，她既然身体并无残疾，为什么还要联系走路呢？这个问题困扰我许久都未得到答案……” “除了这些，她还有个夜里容易梦魇的毛病。她好像很不喜欢没有光，每天晚上都得燃许多灯才会入睡，可即使灯火不灭燃至天明，她每每半夜却还是会被噩梦惊醒。” “我见过她美好的模样，惊惧的模样，见过她缩在角落里无声垂泪的模样……” “每当她一个人不开心的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抱抱她，跟她说，你不是一个人。” “……陆九央二十五岁时才名冠绝天下，她的任务也完成了。她把我一起带走了。我很开心。” “我同她相处的第二个世界，和这里很像，不过，她又换了名字换了副模样，她唤做慕容雅，不过在我心里，她只是乔乔。” “变成慕容雅后，她开始了学习调香，我日日跟着她，她也常常抱着我，和之前一样，她又开始了拼命的学习，我听到过她和系统的交流，她说她需要任务积分，她说她要回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回去。” “我很想知道她这么执意想回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可是，就像我从未见过她的真容一样，我也看不透让她执念这么深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成为慕容雅后的第十年，她名满各国，是首屈一指的顶级调香师，我知道，她在那个世界的任务也完成了。” “我以为，我会就这样一直以那样的形象跟着她走下去，可一睁眼，却回到了我自己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