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不知,他二人何时有了来往?
赵宸不欲与他多费口舌,加之稍后又要出宫,他没多会儿就起驾回宫。
他思及薛碧微被赵宇那伪君子觊觎愈发恼怒不堪,脚下的步子也又急又快,让苏禄钦等随侍小跑着才能跟上。
“陛下,哎哟…”苏禄钦到底上了年纪腿脚不便,他气喘吁吁的,“陛下,您慢点儿!等等老奴!”
赵宸越想越气,猛然停下脚步对苏禄钦怒道:“他居然敢跟朕求赐婚?!”
“他算甚东西?!自作多情还是想强人所难?!”
“或是以为朕脾性软,任人予取予求?!”
天子好些时候未像眼下这般怒不可遏,小太监们吓得瑟瑟发抖,跪了一地。
苏禄钦抚着胸口沉下浊气,好言好语的劝,“陛下您既没允了他,那此事便作罢,不值当您与瑾王置气!”
“凭他也敢肖想薛六?也不掂量掂量他是何身份!”赵宸仍是面色铁青。
苏禄钦顺着他道:“瑾王确是胆大了些。”
“只陛下一日不允,想是瑾王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41章 . 四十一只团子 闹剧
直至乘上御辇, 与城楼渐行渐远,赵宸的心仍是七上八下的一团乱麻。他担心赵宇既开了这个口,便会想法设法的一再试探, 直至达成目的。
月随影动,皎白的光细碎的洒下, 赵宸氤氲其中, 神色莫辨。他以手支颐, 语调沉沉的对苏禄钦道:“近来盯紧些赵宇,以免他不择手段散布谣言或是与平远侯府有意接触,坏了薛六的名声。”
“太皇太后与许贵太妃那两处也防备着, 谨防她二人闲得无事乱点鸳鸯谱。”
“老奴领旨。”
福宁宫的桐枝烛灯已点上, 火光悠悠, 满室明亮。
宫婢一早便备好了赵宸外出所需的衣裳饰物, 见他回宫, 其中两人便双手捧着托盘,敛步上前为其更衣。
苏禄钦无意间瞥见那宫婢的样貌,狐疑着问道:“怎的是你?今日是鸾月当值,眼下她人在何处?”
宫婢毕恭毕敬的双手交叠置于腹前,埋首答道:“鸾月姑姑方才身子不适, 已然下值回房休息了。”
赵宸不甚在意他二人的对话,张臂一脸冷淡的由着宫婢褪下龙袍。
苏禄钦得了这话,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又对那宫婢道:“鸾月即是御前女官,合该尽忠职守, 三天两头的告假,到底失了规矩。”
这便是责备之意了,宫婢哆哆嗦嗦的解释, “鸾月姑姑先前感染了风寒,抽丝剥茧的也未好全,她唯恐殃及陛下,才…才…”
苏禄钦摆摆手,“罢了,她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多事之秋让她自个儿警醒些,莫着了旁人的道儿,回头请御医好生诊治一回。”
“这般拖拖拉拉的也忒不像话。”
“是。”宫婢应道。
赵宸此时已换上月白锦袍,领边袖口用银线绣有繁复的暗纹。又用玉冠束发,只在腰间简单系上一只青竹绣花的荷包与白玉牌,端的是翩翩风流俊雅的浊世佳公子。
他抬眸看向苏禄钦,淡声道:“今日朕见她神思恍惚,又步履蹒跚,想来确实病的厉害。”
“苏禄钦,稍后命人去朕的私库取一根参送予鸾月。”
鸾月初时入宫,年纪尚小又常常遭人欺负。先皇后见她可怜便收为己用,自此鸾月忠心不二服侍其左右,后又辗转伺候于赵宸跟前。待长到二十五岁,因家中无亲友可依,是以她未外放出宫,随即便升任为福宁宫的管事女官。
正是有这一层情分在,赵宸都甚少苛责于她。
“老奴替鸾月谢陛下赏赐。”苏禄钦道。
赵宸颔首道:“时候不早了,走罢。”
…
赵宸走后不久,围拢在宣德门前的老百姓也逐一散去。
月色空明,与人间烟火相映成辉,照的是喜乐团圆。
因着准备去汴河放灯,薛碧微几人一人提一盏花灯,顺着人/流往龙津桥去。
祁徽吊儿郎当道:“如何?今夜连陛下的影儿都不曾见到罢?”
“若是听从小爷的安排,咱们何至于在这御街上来来回回的走?”
“怎的没见到陛下的影儿?”赵西瑶反驳道,“城楼上那穿明黄衣裳的不就是陛下吗?”
她还转头跟薛碧微寻求一致意见,“微姐儿,你说是罢?”
“我也看到了,”赵小宸抢话道,“瘦瘦的,高高的。”
薛碧微见他懵里懵懂,像是有了困意,便弯腰将人抱起来,“豚儿困了?”
赵小宸的眼皮似乎重得很,一颤一颤的,险些就要合上了。他顺势趴在薛碧微的肩头,咕咕哝哝的倔强道:“豚儿不困,就是眼睛有些累,想歇一歇。”
祝南虞闻言忍俊不禁的向薛碧微伸出手,“给我罢,你气力小。”
赵小宸已经闭上眼似乎快睡着了,然而待听到祝南虞的话,他双手双脚的爬去人怀里,还道:“嗯,莫要累着姐姐。”
赵西瑶笑得前仰后合的道:“微姐儿,小豚豚近来愈发可爱了,往时脾气还暴躁得很。”
薛碧微面色柔软笑道:“我觉着是他阿兄出现的缘故,有亲人在世,总会多上几分安全感。”
御街繁华不散,又正是花前月下的好时候。来往行人,多是男女为伴,有老有少,各自提灯或是手捧花束,道尽诗人笔下那“花市灯如昼,人约黄昏后”的情谊。
因着是汴京一年一度盛会,自各地赶来赏灯的游客络绎不绝,使得城中好些规模盛大的客栈都人满为患,往来熙攘。
楼前有灯棚,眼下堵了不少人在里面,交头接耳又指指点点的议论得很是热闹。本以为是游人在赏灯,待走得近了才发现是有人聚众闹事。
只见一形容剽悍,约莫二八年华的小娘子插着腰站在客栈门前的台阶上,颐指气使的对自家仆从喝道:“给本姑娘往死里打!今日谁敢拦着,谁便是与本姑娘做对!日后我定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呵,这是谁家女郎?好大的口气!”赵西瑶探头探脑的一脸见怪的表情,因实在好奇是哪个京中贵女会如此撒泼无赖,她当即拨开看戏的百姓往前走去。
祝南虞与祁徽两人借着身高优势,越过层层遮挡,一眼便看清那蛮横小娘子的容貌。
祁徽游遍花丛都觉着她眼生得很,他摸摸后脑勺,啧啧有声,“京城何时多了个连小爷都不认得的小娘子?”
祝南虞目光锐利,扫过那些个粗布麻衣的家仆,心里似是有了猜测,只他向来稳重,也就未随意下定论,只道:“似乎不是京城人士。”
薛碧微没甚凑热闹的习惯,也就与他二人站在外层未挪动步子,不多时,就见赵西瑶回身跳着冲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赵小宸正睡得香甜,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薛碧微便对祝南虞道:“七郎,劳烦你照顾豚儿,我去去就来。”说完她也挤进了人群里。
只来得及发现地上还有一男一女,薛碧微就被赵西瑶拉着激动道:“微姐儿,那是许芊芊,还有张明!”
“张明前些日子不是才和苏大公子…”她的眼睛因吃惊而变得圆溜溜的,“怎的又与许芊芊让人捉奸在床了?”
“我的天!不会许芊芊也有特殊癖好罢!”
薛碧微这才仔细看过去,他二人皆是形容狼狈,衣裳散乱的模样,应当是事发突然,都没来得及罩上外裳就让人拖了出来。如今虽已立春,可天儿仍是寒凉得紧。
许芊芊自恃身份,一直双手捂面不肯将真容露于人前,而张明这时候倒有了几分血性,他一直躬身将许芊芊护在怀里,不让那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她身上。
薛碧微悄声道:“许芊芊怎会愿意与他有了首尾?我记得她并未将张明放在眼里。”
“我也不知,”赵西瑶摇头,“往日竟未瞧出半分苗头!不过,张明像狗儿似的黏糊许芊芊我却是晓得的,就是许芊芊心高气傲…”说着她压低声音,“她可是一心想着入宫当皇后呢!”
“如今看来,她也不过是寡廉鲜耻之人,幸而让人给逮住了!否则连带着皇室都得蒙羞!陛下那般玉山将崩似的人物,没得让许芊芊给辱没了。”
薛碧微眉头紧蹙,只道如今剧情崩得厉害。原书中,遑论许芊芊受宠与否,她都凭借家世顺利入宫,虽未提过她与张明是否有染,至少无人得知她的私事。哪像现下,不出今晚,她与张明这件丑事定会闹得人尽皆知了。
莫看周遭众说纷纭,怜惜许芊芊是弱女子的也不少,只到底事不关己,却无一人出手想帮。其中还有不少太学同窗,以及往来友人,皆表现出与他们素昧平生的态度,置之事外。
许芊芊抱着头,再不堪忍受这般羞辱,她又哭又嚎,“都住手!住手!”继而又目露凶狠的对那蛮横女子道,“贱人!丧门星!我定要加倍讨回今日之耻!”
蛮横女子可不怕她,又听她咒骂自己,三五两步的走过去,单手抬起许芊芊下巴,另一手利落的往她脸上扇去,“到底谁是贱人?!你自诩世家贵女,做的却是与人媾和的勾当!”
“本姑娘教训你,是在替你父母教养你做人的本分!一不该放荡不堪,做那千人枕的妓子;二不该无耻下贱,勾引旁人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