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沉重的仿佛灌了铅。
那头年成功挂了电话,“晚上我们去你们小叔家吃饭。”
季喜兰点点头,“能省一顿饭了。”
年若若正要怼他们,年泽鑫突然大声地说,“就是考上高中,又不是什么大事!现在谁考上高中还沾沾自喜的!”
年成功爽朗地笑着,“别人我不管,你之前不好好读书,还不是照样考上了!这就是聪明。”
年泽鑫心里别扭,根本不是他聪明,“是姐姐给我划了重点!”
“你和你姐都聪明。”季喜兰欢喜地说。
年泽鑫倔强地说,“我不去。”
“为什么?”年成功奇怪地问。
年泽鑫只觉得自己的良心不安,还想说什么,季喜兰接过话茬,“你傻了吗?不去就没红包了。”
“那就不要。”年泽鑫赌气地说。
“读书读傻了?”季喜兰皱着眉,“你奶奶的钱你不拿,都留给你小叔家?”
年泽鑫心中烦躁,“都留给他好了!他拿了奶奶的棺材本,他就好过了?”
这一句话让年成功和季喜兰都愣住了,好半天,年成功打破了这沉默,“儿子,我和你妈也没看上你奶的棺材本,就是觉得……”
“不占便宜,浑身难受。”年若若一语点破。
“对对对!”季喜兰用力地点头。
年泽鑫看了看姐姐,“没看上奶奶的棺材本,那今天就不要去,拿什么红包!”说完,他就往自己的房间去,甩上了门。
年成功和季喜兰愣住了,难得看他们的儿子会因为这种事发脾气,他们同时看向了年若若。
年若若露齿一笑,“我觉得弟弟说的是,既然你们不是看上奶奶的棺材本的话,那还是不要乱收她的钱好,你们平时也没怎么孝敬她老人家。”
以前家里条件还不错的时候,年成功和季喜兰也不小气,买营养品给老人家吃的,也给生活费,等到没钱了,有时候去看老人家,那也是有买水果,尽管买的是便宜的水果,但他们确实真的打心里没有贪老人家的棺材本。
年若若明白,他们这是不爽,因为奶奶对小叔家的偏爱,所以他们才会有这种想法,不想被小叔家占尽了所有好处。作为长子的爸爸,却不被奶奶看好,奶奶偏疼小叔,连老家房子都给小叔,那时候可以说是因为小叔的条件不好,多照顾小叔家,可现在他们家条件也不好,奶奶却什么都没有说。
许是这份不公平,滋生出爸妈的不平。
“不去就不去吧。”年成功最后如是说道。
季喜兰脸色淡淡的,瞧不出什么神色,但也赞同地点点头。
第11章
年成名知道侄子考上高中,嗤之以鼻,“不就是考上高中嘛。”
李淑芬哈哈大笑,“打电话给妈,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钱呗。”
年糖糖捂着嘴,“把他们能的,一个高中,还只是一个普高,嘚瑟什么呀。”
他们正说着,年奶奶走了出来,神色有点恍惚,她坐下来,李淑芬看向她,“妈,大哥大嫂什么时候过来?”
“不来。”
“啊?”李淑芬都在想,今天买的老鸭得放起来,不给他们知道,这老鸭可是买来给女儿补身体的。
年成名接过话茬,“那什么时候过来?”
年奶奶摇摇头,“不知道。”
年糖糖年纪小,藏不住事,“奶,堂弟不来拿红包了?”
年奶奶看着他们,发现他们脸上带着的隐隐约约的不屑,她垂下眼,“不来了。”其实她自己也没搞懂,爱占便宜的大儿子一家怎么又不来了。
“妈,泽鑫考上了是好事,我也给他准备一个大红包,等他来的时候给他。”年成名在他妈面前一向很会做人。
闻言,年奶奶脸上露出了笑,人老了,她最喜欢看自己的孩子们孙子们相亲相爱,她知道自己偏疼小儿子,可她也没办法。
年成名眼睛眨了眨,“妈,我看大哥住的那个房子真的太旧了,不如买个新房子吧。”
“是有点旧,不过他们也没钱买房子。”年奶奶说。
“这有什么,我和大哥是亲兄弟,大哥愿意的话,我借钱给他周转呗。”年成名笑着说。
李淑芬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公,他可不是这么大方的人。
年奶奶听到这话,心里颇为意动,小儿子愿意帮大儿子,这实在太好了,到时候说给别人听,别人也不会一直觉得她当初把老家房子给小儿子的行为太过分,这不小儿子也帮大儿子了,两个儿子互相帮忙,相亲相爱,这不是更好吗?
年成名看他妈开心的样子,也跟着笑,李淑芬按捺着没问,年糖糖年纪小,听到她爸的话,情绪从脸上流露出了几分,不开心地翘起了足以挂油瓶的嘴。
——
今天晚上,年若若打通了电话,和那头的人商量,“小哥哥,我们以后可不可以把时间调整一下?”
“不方便?”
“是的,因为我最近有事要做。”她说。
孟旭淡淡地说,“我是包月套餐。”
年若若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是这样的,我这边有一个小朋友学习不是很好,我晚上辅导她学习。”
年若若的高考成绩出来了,她爸妈在小区里嘚瑟了一圈。这就是她当初的打算,什么都比不上成绩来的让人心服口服,她看过自己能做的兼职,除去发传单做促销这类活,就只有家教类的可以做,但是去外面不熟悉的家里做家教有风险,去机构做还要被抽中介费,两者都不好。
想来想去,她就盯上了小区的人,小区里可是有不少的小朋友,再加上从小在这里长大,她和小区的人都很熟,她想过,只要她高考考得好,那么别人很可能想请她做家教,不必跑大老远地找兼职,就在家附近,当然,也是有些人不相信她的,现在的人都很精明,但她也不怕。
像这次的李阿姨,是请她过去试讲了一节课,觉得她是有真材实料的,才让她给她家小孩补习。
因为都是认识的人,彼此都很客气,商定了一个星期上两次课,一次课90分钟,120元。虽然一时间不是很多,但日积月累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说完,他没有立刻回答她,她怕得罪金主爸爸,绞尽脑汁地补充,“小朋友家平时没有大人在,只有晚上在,所以才说定在饭后时间,七点半到九点,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同意把时间往后推迟半个小时,嗯,十五分钟也可以。”
娇滴滴的嗓音里带了一丝丝颤意,显然是担心他不同意,他轻轻地说,“你缺钱?”
年若若一愣,她不是缺钱,是很缺钱,隔着电话,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她警惕心很强,不可能什么都说,但有些话可以说的,例如她真的缺钱,如果小哥哥看她可怜,说不定会一直买套餐呢?
“我缺钱,”她老老实实地说,相信从她的只言片语中,他应该知道她是学生了,“我还在读书。”
“你父母不支持你上学吗?”
“唉,我们家穷。”她叹气,家里就九万块的存款,这可是得放着紧急情况下用。
孟旭想着她家里的情况,说很穷不至于,但确实是条件一般,不过……他眼眨了眨,“好。”
“太好了!”她欢呼一声,“谢谢你,小哥哥,你真好。”
你真好三个字就像是一杯蜂蜜水,他喉咙滚了滚,伸手摸向桌子,摸到了杯子,端起来喝了一口水,冲淡了她带来的甜腻。
“时间定在十点到十一点,可以吗?”他问。
她眼睛一亮,其实这个时间真的很不错,辅导完小朋友作业,回家吃点宵夜洗澡,之后打电话,打完了就可以睡觉,“嗯,没问题呢。”
小哥哥这么好,她看了看时间,跟他聊天花了十三分钟,她决定,这十三分钟不算进时间。
她想想,小哥哥的品味很奇怪,一会儿童话故事,一会儿恐怖故事,但这些都难不倒她,不过他睡前听恐怖故事,他不做噩梦的吗?她是不怕啦,她胆子超级大。
“今天不听恐怖故事。”他说。
她疑惑,“那你想听什么?”
“新闻吧。”
“好的哦,等一下。”她打开电脑,迅速地浏览起了新闻,“小哥哥,你想听什么新闻?”
“财经类。”
“没问题。”她一边刷着财经新闻,一边开始给他念起来。
与正正经经的播音腔相比,她的嗓音就像是赖在家人旁边撒娇似的,特别的亲昵娇气,他听得唇角弯了弯,他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个声控。也许是失明的关系,他听觉特别的灵敏,而她的声音像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令他浑身暖洋洋的。
听着新闻,一心二用地汲取着信息,脑海里闪过她的资料,一个普通但又有些不普通的女生,之前让李叔去查过她,她确实和他没有任何接触,不过她身上倒是有些好玩的东西。
时间飞快地过去,她停了下来,“小哥哥,时间到了咯。”
眼睛看不到,可他对时间有着精准的感觉,“今天似乎比平常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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