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打算买一些香肠和泡面,可当到了结账的时候,看到放在收银台旁边泡沫纸箱中一袋一袋包装好的白馒头,她想了想明天的早餐估计也没着落,于是问“你们这儿有老干妈吗?”
‘国民女神’这种畅销货自然是有的。
老板还贴心的了风味豆豉、风味鸡油辣椒以及精致牛肉沫豆豉三种口味的选择。
选择困难症的姜婳将其一网打尽,获得了老板的一个袋子作为赠品以后,满载而归的回到了车中。
这一次再次启动油门,不到五分钟便回到了她爹唯一留给她的那份遗产——老宅的门前。
这是一幢背靠大山而建的三层小洋楼,外面看起来挺气派,甚至贴满了瓷片,可实际上只有一楼看着像模像样电视沙发那些该有的家具什么的全都不少,二楼三楼只是贴了地砖,粉刷了墙面罢了。
这整个宅子的建设成本加上这些家具,还都不抵老头子留给姜宇凡母子俩的那套学区房五分之一值钱。更不要说老头子的存款,半毛钱都没有留给她。
她其实也有点想知道,老头子重男轻女了一辈子,虽然两个孩子成年的那一刻,他都应该已经明白了谁更优秀,可当生命走到最终的前一刻,他还是没忍住自己的私心,将自己这辈子打拼下来的所有好东西都留给了他的好儿子。
而他的好儿子,却在他去世后,用‘有眼无珠’这样的词汇来形容他。他会不会有一丝丝后悔自己生了这么个叉烧?
不过后悔也无用了。人死如灯灭,姜婳懒得去想这个在她母亲还没因病去世之前,就在外为她生了个和她年岁差不多大弟弟的好父亲。
姜婳虽说今日下班早,可毕竟工作了一整天,又开了这么久的车,所以不准备今天将车内的行李往家里搬了。
只从副驾驶座上将刚刚采购的吃食拿出来,便将车门锁起,走到屋门外将电闸拉开,随后走到一旁独立开了一道小门的厨房,将厨房内灯的开关按开,里面顿时一片白昼。
将电热水壶内接满水并且插上电以后,姜婳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颈。正准备找个凳子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却在这时敏感的听到厨房窗外有一道似乎是尖叫与哭泣相交的古怪声音正由远及近的朝她的方位靠来。
她的第一反应是,从案板上摸出一把开刃的锋利菜刀。
第二个反应是,赶忙将刚刚才打开的灯暗灭。
本以为这样的话,外面那不知所谓的叫声便会逐渐远去,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关了灯后,外面的声音仍然没有消失,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还似乎离她越来越近。
坐以待毙不是姜婳的风格。
这么晚了,外面无论是人是鬼还是野兽,此时此刻出现大概率都不安好心,她不能容许对方靠近这间厨房对她造成威胁。
因而将手中紧握的菜刀在空气中虚挥了几下与之相熟了一会儿以后,她慢慢猫着身子朝厨房的窗户边上走去,等到了窗户的最边,她蹲了下来,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判断着外面究竟来者何人。
然而这项活动只进行了不到两秒她就放弃了,因为外面的那个生物开口嗷叫了一句人话。
他一边啊啊啊一边带着哭腔说“老天爷啊!这地界儿居然有这么多完全没被人啃过的树……树皮,老天爷你为什么……,如果,如果我家囡囡……呜呜呜……”
伴随着这阵阵哭声,姜婳忽然听到了‘嘎嘣’一声。
初听到这声音姜婳还没反应过来,可没两秒,她忽然记起了男人刚刚说的话,心中莫名有了一道荒缪的猜想。
再一次猫腰站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飞速站直身体。
原本的打算是在站直身体后飞速再次猫腰,可当她的眼睛看清楚窗外发生的具体事件时,她觉得自己的腰弯不下来了。
无他,因为她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正抱着她家后山上的一棵树啃的难舍难分!
第02章
之所以用衣衫褴褛这个形容词,并非是姜婳不食人间烟火。
只因老人身上那套打满补丁不说,甚至有许多部位都开了天窗的衣服她在天桥底下以及一些步行街上的职业乞丐身上都没有见过。
之所以用‘啃’与‘难舍难分’这两个形容词,也并非是姜婳在刻意夸大眼前的画面效果。
只因老人确实是环抱着那颗她辨别不出品种的树干,一口接一口下去,那棵树最外面部分的树皮就少了一大块。
就是这么巧,在姜婳看清楚老人动作的同时,老人忽然抬起了脑袋。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呢?虽然夜色有些妨碍人的视力,可借着丝丝月光,她仍能看出对方满脸脏污,颧骨突出,像极了她曾经在一些影视作品中所看到的难民形象。
似乎是老人的年龄给了姜婳勇气,也似乎是老人矮小瘦弱的形象给了姜婳勇气。
姜婳想着自己虽不是什么女汉子,但到底因着身体不好,这些年健身房的会员她就没有断过,即使工作再累,她也坚持每周锻炼两到三次,没道理体能拼不过这样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
再则她手中此刻持着菜刀,眼前又有关着的窗户做缓冲,就算这古怪的老人不怀好意,胜利的天平应该也是偏向于她这一边的,她于是先发制人,将手中握着的刀柄向前伸了伸,面色严肃的大声道“你是谁?干嘛的?这么晚了在我家后山是想干什么?”
饶是姜婳设想了千万种对方的反应,也没有想到她的色厉内茬居然加倍成功的糊住了老人。
与她目光对视,老人口中原本紧咬的树皮一下子掉落到了地面。
下一秒,她便看到了老人喉头一动,紧接着对方‘砰’的一下跪到了地面冲她磕了一个响头。
因着老人这一系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迅速,姜婳来不及制止对方这磕头的动作,只是在看到对方磕过一个头后还想继续第二个,她再承受下去恐怕得夭寿了,赶忙开口道“别磕了,回答我的问题!我刚刚听到了你的嚎叫,证明你是会说话的,你再不吭声我就要报警了。”
她话音刚落,老人却再一次低下了头似乎想要把脑袋往地面上撞,只是这次伴随着他动作的,还有他略有些喑哑又焦急的声音,“贵人,不要啊,千万不要报警啊”。
见此,姜婳飞速开口“别磕了,你再给我磕一个头我也报警!”
老人的脑袋生生止步在距离地面两三厘米的地方,虽没有按照既定的轨迹磕下去,但也没有抬起头来,而是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道“贵人,求您别报警啊……我没偷摘您山头上的任何果子,就是饿得不行了,想啃点树皮垫点肚子罢了。我也不是啥坏人,您应该也看报,知道今年豫省先是大旱,后是蝗灾,我家就是在豫省下面一个村子里当地主的,其实本来我这样的人家是不用逃荒的,只可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家里的长工跟佃户合起伙来把我家的粮仓给霸占了,让我们家人要么滚,要么死。我没办法了,才带着一家子人出来搏个生路。但是出来俩月了,我婆娘死了,二房跑了,儿子孙子全被抓壮丁了,就剩下一个孙女儿今儿中午也饿死了。我不想让她曝尸荒野,被那些饿极了的灾民……”
说到这里,老人再一次呜咽哭了起来,半响,才抽搐着继续道“所以我跑到深山沟沟子里,挖了一个坑,把她给埋了。把她埋了之后,我那会儿也不想活了,就在她的坟头前面找了个歪脖子树准备把自己吊死去陪她算了,可惜的是,那矮脖子树可能长久没喝水了,树干脆的很,没等我咽气,那树枝子就断了。”
“我没用,树枝子断了后就再没有勇气第二次在歪脖子树上打结了,只是可能是这一吊吊糊涂了,我明明是按照来时的路下山的,可我走啊走,走啊走,越走越不对劲,然后就走到这儿来了。我没了力气,又看到这到处都是枝干茂密郁郁葱葱的的大树,才鬼迷了心窍,偷吃了您家的树皮,您不忿是应该的,但求您千万不要把我送到警察局啊,我一把老骨头进了那里挨不了几天不是什么大事,您送一个人进警局,少不了得给那里头的人塞点好处,这才是不值。”
老人用了一些说话的技巧,并在心底祈求眼前的小姐不是那等铁石心肠之人。
然而等了快有三两分钟,他都没有等来这位小姐对他的‘判决’,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忍不住再次开口“为了我一个老东西您不值当这么做啊!”
这次话音落,他终于等到了这位小姐的回应。
只是这回应并非是对他的‘宣判’,而是向他提问了一个众所周知的问题,“现在是哪一年了?”
老人愣了愣,抬起头道“民国三十一年啊。”
民国三十一年啊。学历史的时候老师有讲过加多少个数字就是公元纪年了……对了,是加1911。
那么民国三十一年就是1942。
果然,果然是1942!
在老人刚刚开始描述时,姜婳就已经在猜测他所描述的这一系列事件发生的时间是否是1942年豫省大饥荒之时,没成想到果真是如此。
但是这位老人真的可能是1942穿过来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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