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夫人根本眼皮都不想夹一下赵氏,对着沈昱等人神色和蔼的道:“有什么但说无妨,今日我必定会做主的。”佛门净地里做一回公道,这是多积德积善的事。
小和尚上前对着老太太做了一个稽首:“小僧姓邵,名弘忍,今日小僧跟杨公子打赌......”
姓邵?邵弘忍?郁蓁如遭雷击。
这个名字好熟悉。这,这不是原书中沈昱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么?
郁蓁盯着小和尚心里翻腾不已,不对啊,邵弘忍怎么出现在这里?啊,不对,时间不对啊。她记得原书中好像提到过,是沈昱进京之后才遇到的啊。
今儿个见面的场景跟原书有点像,但是,但是时间、地点不对啊。
沈昱眼神微转,蓁蓁这表情怎么这么奇怪,一脸震惊无比的神色?弘忍没说什么了不得的事啊?沈昱看了两眼,转回眼神,微微垂眸,挡住了眼里的微光。
这边,邵弘忍说了前因后果后,郑太夫人颇是谴责的看了眼赵氏母子:“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愿赌服输,何况不过一个鸡腿,给就给了,何苦作弄人呢。”
杨小公子却是不这么认为,听得郑太夫人的话,当即一脸愤愤的道:“我本来是想要耍他的,小爷我又不缺鸡腿,我就是不想给他,可谁知这厮竟然拿了鸡腿就跑......”
刘静云拿着帕子使劲压了压嘴角,本来今日她是预备全身戒备对付这赵氏的,可谁知这赵氏母子俩竟然蠢笨如斯,好了,眼下这局面根本不用自己出手,他们自己都把自己锤死了。
郑太夫人脸色阴沉,还未发话,一旁的老嬷嬷已经发话了:“杨夫人,令郎行止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过后,老奴必定登门同知府上,请杨大人务必要尽到父亲的教导指责。须知,养不教,父之过也。”
一个小屁孩竟敢在太夫人面前称‘爷’,真真是不知所谓。
郑太夫人身后如雁翅一般排列的嬷嬷丫头,瞬时站得更为笔直的目压向了赵氏母子,一瞬间,让赵氏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什么是县主之尊。
赵氏心里发颤,早就没有了日常不可一世的气势了,眼前这人不是她能惹的。
事情至此,基本上还没等到郁蓁说话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果然,郑太夫人草草的问了郁蓁几句话过后,就结案陈词:“赵氏,你身为官眷,不说辅佐夫君教化百姓,却还胡作非为,当众纵奴欺压百姓,是为不仁。你上不能辅佐夫君,下不能教导儿女,是为不慈,今日回去后,我必是会遣人登门跟杨大人好好说道说道,让杨大人忙于公事之余也不能荒废了妻儿的教导。”
这话不可谓不重,赵氏哪里能挂的住脸,当即黑脸。
不过,看看郑太夫人那身边如怒目金刚一般的健壮丫头跟嬷嬷们,她也只能黑着脸忍了。
这还没完,郑太夫人说完对她的判词后,转而又道:“今儿个令郎不守承诺在先,过后还纵奴行凶,实是不该,可怜见儿的,人家清清俊俊的两个孩子被你们打的晕倒了,你理应赔偿。”
打人?赔偿?赵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平日里从来专横跋扈的赵氏终于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是什么了。
可强权之下,她也不敢再造次了,看郑太夫人这不容质疑的神色,但凡她有异议,恐怕郑太夫人会有更重的大棒子挥下来的。赵氏头次有了识时务为俊杰的觉悟,忍得牙根出血的给了二十两银子的医药费。
郁蓁颠颠儿的接过这银子,笑的牙根都露出来了,沈昱眉毛微扬:“就这么高兴?”
郁蓁嘿嘿直笑:“怎么不高兴。看看赵氏那块气的吐血的样子,你不高兴?”
沈昱莞尔摇头。你高兴就好。
赵氏气冲冲的带着人马走了。
郁蓁上前真情实意的谢过郑太夫人:“多谢太夫人主持公道,不然,今日小女子真是怕后果难料。小女子感激不尽。”
郑太夫人甚是慈爱的对郁蓁摆摆手:“没多大点子事,不要怕。有我在呢。”哼,有她在,这东安府还轮不到赵氏来撒野的。
啊呀,这个老太太可真好,郁蓁眉眼弯弯,赶紧一连串的说着奉承话儿。跟这老太太说话好,没有压力,不光是因为今天郑太夫人仗义执言,更是因为,原书中对这个人物好像也只是提到镇国公府时提了那么一句,是个连名字都没有出现的人物。
对书中基本没有提及的人物,郁蓁有种天然的轻松亲近感。
赵氏走了。郑太夫人断完案却是兴致不减,扯着刘静云、郁蓁道:“你们今儿个不是来赏梅的么?正好,陪我老婆子去赏赏梅花。”
郁蓁赶紧弯腰笑道:“太夫人有邀,定当奉陪。”
郁蓁随着太夫人一行去寺庙后山赏梅。
沈逸叫来了一桌素斋,对邵弘忍道:“吃吧。”
邵弘忍也不问,当即埋头大吃。
一桌饭菜,沈昱一箸未动,全部被邵弘忍给扫进了肚子里。将所有的盘子扫干净后,邵弘忍方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惬意的打了个嗝,捧着肚子道:“啊呀,可算是把这个五脏庙祭好了。”
沈昱轻轻敲击着桌子,定定的看着他:“你怎么会来这里?你师父呢?”前世,好像没听说邵弘忍来过这东安府。
邵弘忍耷拉了眉毛:“师父他老人家死了.......”
沈昱静静的听着邵弘忍的叙说,他们原本是在通州府的仙华寺挂单的,可寺庙太小,寺产不丰,养不起和尚了,然后师父就带着他化缘。
这跟前世差不多,沈昱暗暗点头。
接着又听邵弘忍道:“我们原本是准备去京城找个寺庙挂单的,可是谁知刚刚走到京郊,就被马太尉的公子马翼给打了,知道我们得罪了马翼,京城寺庙没人敢收留我们。无法,只得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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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小和尚一直笑嘻嘻的眼神里透出了哀伤,师父被马翼打伤了,他们没有钱,没有人收留,也没有人救治,就这,师父还咬着牙带着他四处奔走,想要给他找一个栖身之所,可惜,最后,师父在路上坐化了,也没能找到栖身之地。
马翼?又是马翼。前世自己收留小和尚的因由就是马翼,今生又是马翼将小和尚提前赶到了自己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日后骁勇无比的侍卫,现在露出这小狗样,沈昱忍不住出手拍了拍他的光脑袋:“小和尚,不做和尚了,跟我走吧。我看你这个酒肉和尚也是与佛无缘。”
邵弘忍毫不迟疑的当即点头:“好。”
看着这小子愣愣的样子,沈昱忍不住笑了:“回答的这么干脆,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小和尚咧嘴一笑:“不怕。我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得很亲切,要不然,我也不会跑到你面前了。”
邵弘忍没有说假话,他一向是个能忍的,常年在外漂泊,他的警觉性一直很强的,可不知怎的,今天一看到沈昱,他条件反射般的跑过去求庇护不说,还放心的晕倒了。他本能的信任眼前这个人。
沈昱眉眼一颤,旋即,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掩住了眼里的所有。
这辈子,这个前世死无全尸死在他面前的忠心护卫提前了三年来到了他的身边。也许,这就是天意,让自己可以弥补前世的遗憾亏欠。
冬日腊梅,白雪皑皑中,一片殷红嫣然,顿时给冬日的单调染上了浓艳俏丽之色,尤其是这密丫丫的一片映在这洁白无垠的大地上,真是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郁蓁看得连连赞叹。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郑太夫人也是连声称赞:“这临泉寺的梅花真是年年看,年年各不同,年年动人心。真乃白看不厌也。”
郁蓁连连点头附和:“怪道古往今来这么多的文人墨客称赞梅花。别的风骨什么的暂且不说,但说这梅花在这少颜色的冬日多了这么一抹浓妆艳抹之色,就当的起这份花王的殊荣。”
郑太夫人乐呵呵的点着郁蓁:“你这丫头,赞赏这梅花倒也别具一格。”
几人正乐呵着,却听前边在雪中嬉闹丫头们一阵惊呼。
众人一惊,连忙走了过去。原来雪积的太厚了,将沟坎也掩埋住了,一个小丫头一不小心踩在了沟上的积雪掉了进去。
好在沟壑不深,众人七脚八手的赶紧把人拉了上来。
一看这小丫头,郑太夫人夫人心疼的赶紧上前:“香雪。可有伤着?”
这丫头是郑太夫人房里的小丫头,是郑太夫人看着长大的丫头,从小长的跟个粉团儿一样特别招人喜欢,郑太夫人见了稀罕,就把她带到屋里养。看似是个丫头,实则待遇跟个小姐没差的。
香雪哭的泪珠儿滚滚:“我腿断了,好痛啊。”
郑太夫人顿时急得连声道:“快快快,赶紧送回静室。赶紧找郎中。”郑太夫人一边吩咐一边一脸焦急的跟着回了静室。
刚刚一进门,郑太夫人就连声问:“郎中呢,朗中叫过来了没有?”
众人一迭声的嘴里应着,心里明白,这人刚出去,哪有那么快请来郎中的?
郁蓁走到香雪近前,掀开衣物看了看,小腿已经肿起来了。郁蓁想了想,对郑太夫人道:“太夫人,实不相瞒,我学过跌打损伤,我家郎君当年两条腿尽断,都是我接好的。太夫人要是允准的话,我可以给香雪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