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这妇人后面的几个壮汉也只往这边冲:“就是,就是,跟她废话什么,还命来,报官,报官。走走走。”
一堆人瞬时都朝郁蓁围了过来,张元慌忙带了人拦在前面:“大家有话好好说,我们进去说话,进去说话。有话好好说。”
可那妇人打滚撒泼就是不肯,后面的壮汉也是起劲的闹事:“现而今这情况我们哪里敢进去?这可是白通判府家的铺面,万一进去了出不来怎么办?啊呀呀,我们这些草民,哪里敢跟通判大人做对的?还是赶紧见官去吧。”
见张元弹压不住,郁蓁原本是打算让护院的人将人请进去慢慢说的,但,现在这情况,明显是来者不善,如此情状,反倒不能关着门说话了。
郁蓁止住了张元赔笑息事宁人的动作:“罢了。”而今这情况,人家根本就不是冲着钱来的。太过低声下气了,恐怕更容易落人口实。
那几个壮汉见郁蓁如此情状,顿时士气高涨的往郁蓁冲过来:“沈娘子,你这里的负责人,走,跟我们见官去。”冲到最前面的两个,甚至上前想要扯郁蓁。
护院迅疾上前拦住,郁蓁大怒:“尔等可真是无法无天。空口白牙就说我们店里的东西有毒。现在郎中还没来诊断,你们就想扯了我走?谁给你们的胆子?莫非,是仗着授意你们来闹事的人背景了得,在这东安府无人敢动?”
这几个壮汉一看就是街面上混的,对各处商铺的背景门儿清,云蓁是谁家的产业,他们很清楚,这点毋庸置疑,方才他们可是已经直接点出来了。
可即便知道这商铺跟通判大人有关联,却也不待怕的闹事,看来,今日这群人不光来者不善,还所求非小。从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看来,不光是冲着这店铺来,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郁蓁直接点明了这些人的来意背景。这群人顿时怯了怯气,不过,转瞬却又起势了:“废话少说,跟我们走,去见官。”
郁蓁心里快速计较了起来,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事关人命,即便他们不报官,自己也是要报的。
郁蓁冷意凌然的道:“今日之事,即便你们不报官,我也是要报的。不过,人命为大,还是等郎中过救治了人再说。”
两个郎中气喘吁吁的被小二扯了过来。
可那妇人却是不愿让人把脉,口里直嚷嚷:“这是你们请来的郎中,跟你们是一伙,万一被你们伙同下黑手怎么办?不看,我们不看。”
李郎中是这条街面上很有名气的郎中,一听这话顿时气的胡子只翘,这妇人简直是在朝他吐唾沫。
李郎中袖子一甩:“罢了,你不让老夫看,老夫还不想看呢。”李郎中额头滴汗的麻溜走了,娘哎,这等场面,一看就知道不好相与,不让他看正好,免得掺和进来难说。
就防着李郎中这种怕事的,郁蓁心道,幸好提前有准备。李郎中走了,赵郎中补上。赵郎中是白家用惯了的郎中,今日这事他不好推却。
赵郎中走上前去,对那妇人道:“陈娘子,且让我给令郎看看。”
陈娘子使劲护着儿子不给看,那几个壮汉也嚷嚷着上前。眼见这情况,来软的不行,郁蓁也顾不得别人如何看了,反正大家不过看热闹,过一阵子自然也就慢慢忘却了。
郁蓁对着小二、护院一使眼色:“过去按住。”现在人命关天,哪里由着他们这样混闹的?
云蓁的护院本就不是吃素的,憋屈了半天了,早就想动手了,现在听得郁蓁吩咐,立马如狼似虎的上前将人制住。
赵郎中终是可以给孩子诊脉了。
一搭上这脉门,赵郎中心一沉,这孩子气若游丝,脉象虚弱,恐怕是救不了了。
赵郎中对着郁蓁微微摇了摇头,悄声道:“沈娘子要赶紧想好对策,这孩子恐怕不成了。”
郁蓁心下一沉,更是怒极,自家的东西出产,她从来都是精心把关,从不敢稍有懈怠。
尤其是这入口的东西,郁蓁更是小心了又小心,特意聘了几个得力的熟手专门把关品质,都是品质把关人反复尝过无碍后方才批量出售的。这里面怎么可能会有毒?
郁蓁脸色沉沉,简直是出离愤怒了。这简直就是对她辛苦工作的侮辱,尤其不可饶恕的是还拿人命来操作,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见郁蓁的脸色,那妇人立马得意了起来:“怎样,我就说嘛,就是你们店里的东西不好,害了我儿,走,我们见官去。”
“确实,确实应该见官。张元,去衙门击鼓鸣冤。”郁蓁看着这妇人冷冷道。这妇人的破绽太多了,最简单的母子情深都没有,哪有儿子要死了,母亲却得意的?看着这群咋咋呼呼的闹事之人,郁蓁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听得郁蓁这话,张元吓死了,顿时满头大汗的对郁蓁道:“沈娘子,我们还是...还是等东家来了再说?”
郁蓁轻轻摇头:“他们不会来的。”这里闹事这么久了,郎中都诊完脉走了,也不见白家有人来,那就是白家人现在不便出面,现在白家的人要么刻意避嫌而背后托关系,要么就是直接放弃放任不管,不管是哪样,就都说明事情很严重。
看来,今日此事麻烦不小。如若处理不好,恐怕她难以脱身。郁蓁心里迅速计较了起来,今日他们派了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人过来闹事,恐怕也不是真想将她一棍子打死,说不得也是另有所图的。如此,这也算是自己的生路了。
郁蓁催促张元道:“去吧,赶紧去报官。此事是躲不掉的。”
张元身为掌柜,阅历自然不少,想想今日这情形,人家摆明了不怕通判大人的。届时恐怕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了。这样一想,张元腿都有点抖了:“沈娘子?”
“已经有人报官了,官府的人即刻就来了,张掌柜不必犹豫了。”有人进来清清淡淡的说道。
见到来人,郁蓁瞬时松了眉眼,沈昱来了。
郁蓁看到他,下意识的上前了几步,沈昱大步走了过来,看着郁蓁安抚的摇摇头:“无事,有我呢。”
看到沈昱,郁蓁心定了不少:“你怎来了?”
沈昱道:“处理了一些事,所以来晚了点,让蓁蓁担心了。”知道有人闹事,他先铺排了一番才来的,所以晚了点,希望蓁蓁没有受到惊吓。
郁蓁闻炫音知雅意:“你是已经跟白家人通过气了?我就说我们这边早就送信过去了,怎不见刘姐姐那边来人,他们是已经去了衙门么?”
沈昱低声道:“今日这事,白继先两口子摆不平,白通判会出面。此事已经有人报官了,官府马上就会来人带你们去衙门。你不用害怕,我陪你一道去。”
郁蓁瞪大了眼,今天这事,她已经察觉了恐怕来头不小,却是没想到,竟然来得如此大,听沈昱这口气,恐怕不仅仅是商业利益之争,还关系到官场的争斗。
郁蓁看向沈昱,沈昱微微点头,就是她所想的一样。
沈昱说的没错,官差很快过来带人。见到官差,那群闹事的人甚是得意,对着郁蓁等人嚷嚷道:“走,走,走,去见官。”哈哈哈,今天的这银子拿的不要太轻松,他们还没去击鼓鸣冤的,就有人代劳了。
这群人得意非凡,咋咋呼呼的往衙门走去。后面跟了一大串看热闹的人,时下娱乐活动不多,难得出了这等热闹,大家呼朋唤友的跟着过去看热闹。越走人越多,很快黑压压的压了半条街。
沈昱伴在郁蓁身旁往前走去,不时对着她轻声宽慰:“蓁蓁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郁蓁心里暖然,轻轻点头:“嗯,我知道。”是的,现在她不是一个人,还有沈昱呢,更是不能输的,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落入圈套。郁蓁不停的在心里计量着对方的意图,可能的攻击点,自己应如何应对等等。
到得衙门口,衙役传话让进去,一进去,两边衙役杵着水火棒高声呼喝。
方才咋呼的不行一伙闹事之人顿时萎了不少。
堂上高坐三个官员,郁蓁只认识白前坤。只见他跟一个同样着白鹇补子官服的人分坐左右,中间坐着一个身着云雀补子的官儿。
在东安府着四品官服的,只有知府郑彦淮了;而能穿五品白鹇补子的除了白前坤,也就只有同知杨劲秋了。
现在东安府的一个四品官儿,两个五品官儿悉数在坐,看来,今日之事果然不小。
只见郑彦淮一拍惊堂木,大喝道:“陈尤氏何在?”
抱着孩童的妇人赶紧跪下:“小妇人在此。”
陈尤氏脸有得色的瞟了眼郁蓁,正要陈说冤情,却见郑彦淮又是一拍惊堂木:“陈尤氏,你夫君状告你谋害夫家子嗣,你可知罪?”
咦,竟然有如此转折,原本浑身戒备的郁蓁顿时一松,看了眼沈昱。沈昱看着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放心。
一听知府大人这话,陈尤氏顿时软倒在地,这时她才发现,他家那口子竟然跪在堂上。
陈尤氏自然是不能认罪的,立马趴在地上嚎啕喊冤:“大人冤枉啊。这孩子虽不是我亲生的,可我这做后娘的从来都是视如亲生,不敢怠慢的。今儿个这样,是被无良的云蓁商铺毒害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