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人眼看着向荣的态度开始逐渐松动,于是赶紧再接再厉起来:“除了许春秋以外,我们可以接受她带着队友一起来上这档节目。”
带队友?
向荣心中的天平一点一点的倾斜,总算是松口答应了。
三天以后,《如琢如磨》节目组官方微博正式发布公告,下一期节目琉璃厂篇的飞行嘉宾将会是“六芒星少女”员。
“这回大发了,日常虚火的错觉。”
“不是虚火,能上《如琢如磨》是真的火啊!”
“这个节目没有常驻嘉宾,许春秋是唯一一个上了两期的艺人吧?”
“《如琢如磨》这个资源该不会是许春秋给她们团拉来的吧?”
“前面的粉丝多大脸啊,这样档次的综艺还许春秋替团体拉来的,你扪心自问一下,你说出来这句话自己信吗?”
“……”
制片人浏览着官博下的评论,满头黑线的想,别说,还真就是我求爷爷告奶奶的为了许春秋才把这个团列为飞行嘉宾的,也不知道这些老艺术家们都是怎么回事,那边一个傅老爷子这边一个徐老,都瞅准了许春秋这么一个资历尚浅的少女偶像。
不过许春秋在傅家楼那一期节目里的表现也的的确确是当得起这两位老爷子的厚爱。
……
任凭外界的评论与传言再怎么风雨飘摇,许春秋连同组合“六芒星少女”还是如期被保姆车送到了琉璃厂,开始了新的一期《如琢如磨》的录制。
琉璃厂,名是北京琉璃厂文化街,这条街名叫“琉璃厂”,实际上却既与“琉璃”无关,又“厂”无关,是古玩字画、古籍碑帖,以及文房四宝的集散地。
走进文化街不远,就是挂着古色古香牌匾的文房四宝堂。
老胡同儿的街巷庞杂反复,许春秋一行人顺着跟拍导演的指引,进了前面的店面。
这家店卖的东西很杂,成色不同的文玩毫无章法的摆放在柜子上,有雕刻好的玉像,也有未经雕琢的原石,桌上是摊开的生宣,纸墨笔砚歪歪斜斜的躺在那里,完不像是要做生意的样子。
“您好,您好?”
谢朗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店面里转悠了一圈,只听得到闷闷的回音,好一阵子也没有人应。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啊?”吴含星小声嘀咕道。
不一会儿,里间走出来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他出其不意的从屏风后面探出个头来,单手捏起一枚小巧的珐琅彩鼻烟壶吸了一口,然后嗤之以鼻的朝着许春秋哼了一声,没有搭理她们,又扭头回里间去了。
跟在“六芒星少女”后面的制片人:“……”
当初非得死心眼儿的说什么非许春秋不可的是您,现在他好不容易把人给寻过来了,您反倒是在这里摆上谱儿了。
这死老头还挺傲娇啊,他翻了个白眼想。
第七十三章 簪花小楷
好在店里不止徐老一个人,没过多一会儿,一个年轻模样的店员迎出来,他看上去像这条街一样懒懒散散,慢吞吞的对她们说:“徐老让你们把名字写下来,他说人太多了,认不得脸。”
令人意外的是,接下来店员回过身去翻找了一番,端出来一个玉质的笔筒,里面歪歪斜斜的插着七八支细狼毫。
“……用这个?”谢朗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俨然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对,就用这个。”
店员让开半个身子,示意她们逐个伏案过来写名字。
秦梦压低声音问谢朗:“诶,你会这个吗?”
谢朗回了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她小时候在美国长大,连碰都没有碰过毛笔。
其他的几个练习生出身的偶像要么就只是年幼的时候抓过几次毛笔,要么就是干脆一次都没有接触过,几个人面面相觑,到底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谢朗抓起毛笔,歪歪扭扭的在上面开始写“谢”,写着写着,手就好像不听她使唤一样,写到最后涂成了一个大黑疙瘩。
把她放到美国,她可以操着熟练的英语口语,毫无障碍的和金发碧眼的当地人对话,可是回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国家,她却连老祖宗传下的艺术都一窍不通,这怪不得她,多少年轻人都是这样。
“秋秋,秋秋?”
谢朗低头,用小气音向许春秋求助,“帮帮我,这个我真的不行啊!”
许春秋凑上去,那一大坨黑疙瘩一下子映入她的眼帘。
许春秋:……
“要不我替你写吧。”
店员原本正抱着手臂眼睛发飘的倚着窗户发呆,听到谢朗向许春秋求助,二话不说赶紧阻止:“不行,徐老说让你们各写各的,谁也不许帮别人代写。”
谢朗:呜。
她歪七扭八的戳着笔杆子,总算是勉勉强强的写完了名字。
“妈呀,幸亏我爹妈给我起的是两个字的名字,要不我还得多遭一个字的罪。”她拍着胸脯心有余悸道,就好像写个毛笔字的功夫就给她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一样。
许春秋闻言忍俊不禁,然而当她站在那张生宣纸前,最后一个写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余光不小心瞟到同一组合的其他几个人的字的时候。
许春秋:……
确实是有些惨不忍睹。
除了秦梦的字稍微好上那么一丁点,其他几个人的名字白纸黑字的写在纸上,即便是送到老爷子眼皮底下,恐怕也不一定认得吧。
许春秋挽起袖子以免沾上墨迹,骨节分明的腕骨裸露在外,接着沉腕落了笔。
“麻烦您了。”
许春秋写完以后掭一掭笔,随手搭在砚台上。
纸上的墨迹还没有干,店员低头一看,歪七扭八的一大串名字最后跟了清清秀秀的三个字,“許春秋”,漂亮的簪花小楷,“許”字还是繁体。
店员:“!!!”
没想到她一个爱豆竟然写得这么一手好字。
“秋秋,你是不是练了特别久啊?”谢朗拉一拉许春秋的袖子,压低声音问。
许春秋也跟着压低声音回答:“有人教过我。”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其实就这三个字写的好。”
有人拉着我的手,用勾勒眉眼用的极细极细的狼毫笔在我手心里写了这三个字。
她回想起陆修珍而重之的捧着她的手,把掌心里的墨迹轻轻的吹干的模样,其实那个时候他写的那三个字,她只认得一个,可是她羞于启齿,根本就不敢告诉他。班主是个文盲,戏园子里传道受业都是口对耳的教一句唱一句,他们这些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根本不需要读书认字。
可是陆少爷却把着她的手,把小小的许春秋嵌在自己怀里,教她读书,认字,手把手的写自己的名字。
许春秋这里正走着神,店员已经把写满了名字的那张纸递进了里间。
“好了是吧……”徐老戴上金丝边框的老花镜,“我看看啊。”
徐老一边看一边碎碎念道起来。
“谢○?”
“这黑疙瘩涂的是什么玩意儿?”
“秦……梦?是梦吗这写的……”
“‘林’和‘夕’写的太开了吧,都散了架了。”
他看着看着,又把老花镜摘了下来,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再看怕是要瞎。
我这是造什么孽呢,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咂一咂舌头,视线溜到了一排小字,又忙不迭的把眼睛带了回去。
許、春、秋。
清清秀秀的簪花小楷,清丽秀气,流畅瘦洁,行云流水一般的三个字好像能够透过墨迹与笔触,让人在脑海中联想着构筑出一个人的形状来。
这才是年轻小姑娘该有的字嘛,徐老感到自己的眼睛简直像是得到了净化,心下一悦,扬声朝外间说道:“让她们进来吧。”
店员闻言,重新回到外间来,朝着她们伸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许春秋一行人跨过门框,总算是进到了里间来。
徐老爷子仍然是仰躺在一把太师椅上,鼻烟壶不离手。里间的物件和外头相比,摆放得更加凌乱了,瓷器和书画堆在一起,抛光的没抛光的、真品与赝品、成色不一的毛料和精雕细琢的成品,都挨挨挤挤的归在一处,墙上好歹比外头干净一点,只是歪歪斜斜的挂着一幅晚清海派画家任伯年的花鸟图。
他就这么把许春秋一行人晾在了那里,也不搭理他们,只是仰躺着吸他的那枚鼻烟壶。
许春秋也不觉得难堪,视线四下兜了一圈,停留在了门口矮柜上的一块芙蓉石上。
那是罕见的一大块原石,比拳头的大小还要富裕一圈,断口呈贝壳状,上面半点裂口都没有。她对着窗外打进来的自然光看,光源从石头地步照射上来,穿透宝石,用肉眼可以看到独特的“透星光”。
录制节目请来的嘉宾不搭理,生意总还是要做的吧。
于是许春秋拿起那块原石,扬声问道:“老板,请问这块石头怎么卖啊?”
徐老终于舍得看他一眼,目光上上下下的在许春秋身上绕了一圈,好像不是在评估石头,而是在评估她这个人一样。
“不贵,五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