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到下,分别是四本、六本、九本、三本。
杜子规转过头来,有些不确定地对傅南寻说:“你试一试4693。”
傅南寻立刻低头摁了起来。
“密码错误。”
难道是从下往上?
“那3964呢?”
傅南寻摇一摇头:“还是不对。”
杜子规当机立断地放弃了书架,看来这条思路走不通。
矮柜子打不开,书架派不上用场,书桌下面的抽屉都是些凌乱的杂物,整个房间里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做文章的地方了。
许春秋沉吟片刻,脑海飞快地运转着。
如果我是设计者,有关密码的线索一定不会藏得离时光机太远。
机器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那么最有可能的……
是在图纸上。
他们在翻看书桌上摊开的那些图纸的时候,一定还漏掉了什么细节。
第五百零五章 综艺:密室逃脱(三)
“再仔细看看图纸,解开密码的线索很有可能就在图纸上。”
坐在书桌前的谢朗翻来覆去地把这几张十六开的图纸挨个看了个遍,上面除了机器的构造图和相应的文字说明之外,什么都没有。
“密码……四位数……”
她无意间将一张图纸翻了过来,泛黄的纸页背面是没有字的,上面好像沾了一块深色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弄上去的污渍。
“等等。”许春秋在她的手腕上虚挡了一下,示意她停下动作。
“怎么了秋秋?”
许春秋飞快地翻起了另外一张图纸,泛黄纸页的背面同样也带有一块深色的痕迹,这并不是什么污渍,更不是什么巧合。
谢朗的眼睛紧跟着睁大了:“……这个是!”
线索来了。
谢朗和许春秋手忙脚乱地将所有图纸都翻了过来,一时间激动地扬得灰尘到处都是。
书桌上的空间不够大,她们将图纸倒扣着放在地上,照着页码的顺序拼接在了一起。
图纸的背面连成了一串意义不明的符号——“〡〩〣〧”。
谢朗心里好不容易燃起来的一点点希望的火苗扑簌簌地灭了,她看了半天没有看出来个所以然来,有些丧气地扁了扁嘴:“这又是个什么东西啊……”
“是苏州码子。”
几乎是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两个人的声音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
一个是许春秋,另一个则是杜子规。
苏州码子,也叫草码,花码、番仔码、商码,是中国早期民间的“商业数字”,经常被应用于当铺、药房之类的场合。
这种产生于中国苏州的特殊计数方法脱胎于中国文化历史上的算筹,也会唯一还在被使用的算筹系统,即便是时至今日,在港澳地区的街市、旧式的茶餐厅,还有许多中药房里,苏州码子偶尔仍然可见。
杜子规是南方人,他出生在苏州码子的发祥地苏州,小时候跟着学戏的那位师父年事已高,身体已经有些不大好了,他小时候替师父抓药,常常出入中药房,因此对这种符号相当熟悉。
而许春秋呢?她又是为什么认识这种老掉牙的计数体系?
杜子规探寻的视线落在了许春秋的脸上,同样好奇的还有谢朗。
谢朗圆钝的杏眼瞪得大大的,她觉得许春秋简直无所不能:“秋秋你还认得这个?”
许春秋谦逊地点一点头,回答得非常有分寸:“略懂一二。”
而实际上,她对这种符号哪里仅仅停留在“略懂一二”的程度。
就像罗马数字起源与罗马而被称之为“罗马数字”一样,苏州码子被冠以“苏州”的名字,实际上它与苏州的联系却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紧密。
苏州码子在商业、金融,还有普通百姓的生活中,特别是使用竖写账本的记账中应用广泛,由于它极强的形象性,即便是文化程度不高的黎民百姓,也能够顺利地掌握并且书写熟练,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市井文字”了。
许春秋曾经在那个时代生活过,她怎么可能不认得这种年代久远的计数体系。
站在一旁的陆修则是在许春秋说出“苏州码子”四个字的一瞬间,立刻醍醐灌顶地反应了过来。
他的醍醐灌顶并不是因为自己知悉图纸背面书写的这四个符号,尽管他也同样有着那个时代的记忆,可是上个世纪初,由于外国资本的不断入侵,旧式的银行步步走向萎缩,取而代之的是大批新兴银行的蓬勃发展,而这种陈旧的记账方法也逐步被海外流入的洋算法取而代之。
陆家商行的账本采用的就都是西洋式的记账方法,陆大少爷又很少接触到市井街头的小商小贩,因此对于这种象形文字远远没有许春秋敏感。
令他陡然反应过来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节目组贴墙放置的那架四层的书架并不是全无用处的,当杜子规尝试着用每一层架子上摆放的书的数量解开时光机的密码锁的时候,陆修的视线同样锁定在这面落满灰尘的书架上。
他的视线扫过每一本书的书脊,架子上的书种类很杂,而且排列毫无逻辑,马克思的《资本论》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躺倒着放在最上面一层的架子上,《论语》、《孟子》之类的儒学经典与严复的《天演论》紧紧地并排挨着,颇有几分混搭的味道。
而最后一层……
等等,他记得好像有一本什么书来着?
陆修大步流星地迈到书架前,抽出了那本薄薄的册子,这本书很薄,书脊上写不下标题,烫金的书名只能印在硬制的封面上——《苏州码子对照表》。
正当他打开这本对照表,正打算要将图纸背面的符号与对照表上的数字一一比对的时候,许春秋丝毫不带停顿地开口了。
“1937。”她笃定地说道,“密码是1937。”
陆修默默地把那本对照表放回了书架上,杜子规看向许春秋的目光则是愈加诧异了。
他一个苏州人,小时候隔三差五地在中药房里与这些符号打交道,这么些年的时间过去了,现在骤然看到苏州码子,尚且还需要反应一阵子呢,而许春秋却能够毫不犹豫地直接脱口而出。
杜子规想起方才许春秋对谢朗谦虚的回答,满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何止是“略懂一二”啊,分明是精通得不能再精通了好嘛?
傅南寻起身来把这串数字输进时光机把手旁侧的密码盘上,门锁处传来清脆的一声提示音,“解锁成功”。
偌大的铁盒子内部传来机括的声音,许春秋从身后提醒说道:“傅老师往后退一步。”
傅南寻下意识地照着做了。
原本锁死的铁门缓缓朝外旋动,正好停在了傅南寻胸前一寸的位置上。
他的眼睛倏地亮了,几乎是在门打开的同时,他转过头来征求许春秋的意见:“我先进去看一看情况?”
许春秋轻轻地点了点头,大脑却仍旧在飞速运转着。
时光机打开是打开了,可是总觉得这个密室就这样轻易地让他们离开。
第五百零六章 综艺:密室逃脱(四)
傅南寻顺势在打开的金属门上扶了一下,率先进了这座铁皮外壳的时光机。
时光机的内部像是一个直立放置的胶囊舱,里面的光线很暗,傅南寻摸索了片刻,没有找到照明的开关,于是继续摸黑观察着内部的细节。
约摸过了十几秒的功夫,他眯了眯眼睛,俨然是已经适应了里面的昏暗光线。
“还是不行。”他摇一摇头,推开舱门从里面出来,“里面没有燃料。”
启动按键旁边的燃料槽是空的,他们没有办法顺利启动这个笨拙的铁疙瘩。
……
与此同时,后台演播室里,节目PD任重推门从外面进来,他仰头看了看墙面上的几块显示屏,玩家的一举一动被位于实景棚里各个角落的镜头一五一十地捕捉了下来。
他抱臂盯着上面看了一阵子,接着扭头问挂着牌子的工作人员许春秋一行人的推理进度:“怎么样,进展到哪一步了?”
从节目组的面包车把他们放在实景棚的时间开始计算,游戏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不过二十多分钟,更何况他们摘下眼罩以后,摸黑找灯搞不好还要花一阵时间。
《密室逃脱》没有前置剧情,时光机的设定、苏州码子的线索,策划组在进行密室设计的时候推演过,即便是玩家的脑子再怎么灵光,他们在第一间密室里至少也要耗费至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任重想起许春秋在《头号玩家》里成竹在胸的姿态、有条有理的推演,对她简直就是又爱又恨,烧脑类综艺的确需要脑子灵光的嘉宾,可是许春秋的这个头脑未免也转得有些太快了吧?
好在这一次的节目,策划组提早有了心理准备,在剧本的设计和密室的装置都下足了功夫,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紧接着他就听到工作人员说道:“苏州码子已经顺利解开了。”
“这么快?”
任重眉头一抬。
即便是找到了设计图背面的四个符号,恐怕也很少有人能够顺利地把这些奇奇怪怪的鬼画符和藏在书架上的那本《苏州码子对照表》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