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是重来一次,即便是她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仍旧一无所知,他们之间相处的每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都仿佛在撩动着她的心弦。
那些含蓄的情绪终于在他们彼此紧贴着身体,从万丈高空一跃而下的瞬间爆发到了最高点,她终于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内心。
她已经无可抑制地,再一次喜欢上了陆修。
第三百九十章 你为什么会跳伞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春秋和陆修才重新回到地面上来。
谢朗小跑着凑上来,一看到许春秋背后跟着的不是飞行教练,而是陆修的时候,登时激动地问道:“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教练没有跟你们一起下来?”
钟灿拿着从工作人员那里借来的平板递给谢朗看,上面播放着的是几十分钟前发生在机舱里的场景。
楚星洲和谢朗各执着平板的一端低头看了起来,他们看到那个大胡子心怀不轨地动手动脚,甚至还拿着剪刀威胁他们,登时气得半天才缓过来。
“这是什么破公司,什么垃圾教练啊,”谢朗气得像是一根刚刚点燃的炮仗,简直恨不得要口吐芬芳。
“我们现在就拿着这个视频去投诉他,这种人也配做飞行教练?”
谢朗气势汹汹地拿着平板去找前台投诉去了,楚星洲给刚刚结束飞行下来的两个人一人拿了一瓶运动饮料:“先喝口水,坐下歇会儿吧。”
许春秋接下身上背着的滑翔伞包,顿时觉得浑身轻松,像是重新活了一辈子一样,后知后觉地从心底里翻涌上一阵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低头拉开滑翔伞服领口的拉链,才拉了一小段就发现,她的头发卡在拉链里了。
“我来吧。”陆修微微倾身,低下头来小心翼翼地替她解开拉链上的头发,“你不要动……”
许春秋一眨不眨地偏头盯着他的侧脸,用目光描摹他明晰的下颌角,忍不住脱口而出地问道:“陆总,你为什么会跳伞啊?”
陆修小心翼翼地继续着手下的动作,连呼吸都跟着不由自主地变得轻了几分,他一边替许春秋解着头发,一边回答道:“一开始去学,其实是为了求生。”
“好了。”陆修好不容易解开了,他重新坐直了身子,长舒了一口气。
许春秋却好奇地重复了半句:“求生?”
陆修点一点头:“虽然我是独生子,家里没有什么腥风血雨的狗血权谋大戏,可是像我这样家庭出生的孩子,遭遇危险的可能性总是要比普通人家大一些。”
“十几岁的时候我就去学了跳伞,最开始其实只是为了预防私人飞机发生空难,后来学着学着就干脆考了证。”
陆修微微一笑,语气轻快道:“我还有潜水证,初级潜水员。”
“下回有机会我带你去潜水。”
许春秋愣愣地看他,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有工作人员小跑着上前来,着急地把陆修的手机送了过来。
“陆总,有急事找。”
手机还在振铃着,他客气地道了句谢,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了自己久违的手机,来电人一栏显示的名字是楚门。
陆修关掉领口处夹着的麦克风,抬手朝着正举着相机对准他的工作人员比了个手势。
摄像老师配合地移开了镜头,背过身去拍别的地方。
陆修这才踏踏实实地接起电话:“喂?”
楚门的声音急促地从电话另一头传来:“陆总,上次您让留意的许汉白案有新进展了。”
陆修闻言猛地站起身来,视线不自觉地飘向许春秋看了一眼,他脱口而出道:“什么?”
“燕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下周二早晨开庭审理。”
下周二正是他们这趟土耳其之行预定归期的第二天。
“行,我知道了。”
陆修垂下了手臂挂断电话,大脑飞快地运转着。
他重新坐下来,把手机交还给工作人员,许春秋斟酌了一下,不轻不重地开口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陆修沉重地点一点头:“许汉白下周二开庭。”
许春秋愣了一下,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阵子,她这才干涩着声音问了一句:“他刑满释放了?”
在许春秋的记忆里,父亲这个角色的面孔在她的脑海里已经变得相当陌生了,她印象中上一次见到许汉白的时候她才七八岁,从那以后她便被送进了福利院。
除此之外还根深蒂固地留在她脑海里的画面,就只有烫在她左手小臂上的那根灼痛的烟头。
“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要开庭?”
陆修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忍地告诉她:“在你拍摄上一部电影的时候,许汉白和一个叫做江曼的女演员合谋,往你的身上泼脏水。”
“你父亲的话被人们质疑真实性,有网友把他的身份人肉了出来。”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他贩毒入狱的经历,那段时间你为了拍戏减肥暴瘦,有很多人在营销号刻意的误导下,把矛头指向了你。”
许春秋默默地听着一言不发,一直听到这里,才愕然地指一指自己:“他们认为我吸毒?”
陆修无奈地点一点头:“好在封导替你解释,可是事情还没有来得及了解,你就在永定河落水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继续说道:“互联网下没有秘密,很快就有人发现,许汉白出狱以后开始复吸了。”
毒品这种东西一旦沾染上一星半点,就很难戒掉。即便是意志相对坚定的那些从戒毒所走出来的人,重新回归社会以后也有九成九都会顺着旧门路想办法复吸。
许汉白因为牵扯贩毒入狱,在里头待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放出来了以后果真没过多久就又继续吸上了毒品。
这东西买起来并不容易,而且价格高得离谱,许汉白从陆修那里敲诈来的五百万不出一年就被他挥霍干净了,于是他这才把主意打到了江曼的头上。
许春秋沉默了,她迟疑地抬起头,刘海挡住眼睛垂下一片阴霾。
许汉白,那是她的亲生父亲,也是她过去二十几年头顶阴影的部来源。
陆修径直伸手过来,替她关掉了领口上别着的收音麦克风。
“你要不要去旁听?”
许春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点一点地、慢慢地吐出来,她重新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回答:“我要去。”
是时候和他做一个了断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梦
谢朗拿着平板去找滑翔伞公司算账,过了好一阵子才重新回来。
楚星洲有些担忧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他们不认账?”
“滑翔伞公司踢皮球,估计和直升飞机上的那个驾驶员一样,已经默认这件事情的发生了。”
钟灿瞪大了眼睛:“那怎么办啊?”
谢朗耸一耸肩膀:“所以我就直接报警了,直播录屏作为证据直接交给当地警方。”
“据说这几个飞行教练还是惯犯,性骚扰对象主要面对瘦小漂亮的亚洲女性。”
“他们认为亚洲女性羞耻心很重,弱势又矜持,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情况都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忍一忍就算了。顶多也不过是举报到滑翔伞公司这一层,很少有人费劲地报警。”
一长串话说完,谢朗犹有几分意犹未尽的味道,她对准摄像机,把滑翔伞公司的名字和logo一并展示给镜头前的观众看。
“记住这个名字,如果来到土耳其旅游一定要记得避雷。”
一行人从滑翔伞公司离开,谢天谢地当天晚上的住宿陆修没有继续报复性消费地带着他们住什么豪华酒店,而是选择了一片靠海的木屋民宿。
每个人一间小木屋,屋子不大,但是里面的陈设简洁而干净,推开门就能看到海,虽然早就已经入了秋,可是推开木屋还是给人一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感觉。
“哈哈哈哈幸亏陆总没有继续定昨天那家酒店,按照他的花法,八只腕表恐怕都不够他挥霍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陆总已经变成团队里拿主意的那个人了诶。”
“对对对,从节目一开始,陆总看上去没有多强势,可是所有人在做什么重要决定的时候都会先来问问他。”
“哈哈哈哈必须的啊,也不看看他们花的都是谁的钱。”
“抱紧陆总的大腿……”
“……”
许春秋拖着行李进了小木屋,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以后就躺在了柔软的床垫上。
白天的跳伞对她而言是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双重刺激,四肢的酸痛感后知后觉地席卷而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昏昏沉沉地坠入了睡梦之中。
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左腕上突然传来一阵灼烧一般的刺痛,她抬起手来,黑暗之中却看不到自己手臂上的伤疤。
朦朦胧胧之间,她听到一个畏畏缩缩的声音正在说着什么。
——大、大家好,我是许春秋的父亲,许、许汉白……
许春秋的脑海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我怀疑华娱传媒丧尽天良地换掉了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