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春秋慢慢地抬起眼帘,长长的睫毛宛如蝶翼,轻轻地颤着。
“陆修修。”
她睁开眼睛,海棠染秋雨一般的盈盈双眼里带着雀跃的笑意。
陆修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许春秋这样鲜活生动地叫他一声“陆修修”了。
来不及做任何的思考,陆修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把许春秋拥入了自己怀中。
“许春秋,许春秋……”
他口中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将她柔软温暖的身体包裹进自己的外套里。
可是紧接着他就发觉有些不对:“……许春秋?”
没有回应。
许春秋软倒在他的怀里,她垂下眼帘,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就好像方才的那句鲜活雀跃的“陆修修”不过是他臆想中的虚影而已。
她的袖子仍旧是卷起来的,左臂上的疤痕又重新出现了。
陆修半天没有说出来话,一时之间的大起大落使得他久久难以平复下心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到底还是把已经昏睡过去的许春秋打横抱起来,一只手托着她的背脊,一只手托在她的膝窝,一路把她抱回了房车。
这天晚上房车里的空间好像格外富余,路娜跑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陆修把许春秋送回来以后,又披上外套出去了。
他就着许春秋的筷子,把她剩下的最后一个已经放凉了的饺子食不知味地囫囵吞下去,接着在房车营地的长椅上坐了半宿,留下了满地烟头。
……
第二天一早许春秋睁开眼睛的时候是早晨八点。
她眯着惺忪的睡眼从简易的床上爬起来,掀开身上的被子和陆修的外套。
谢朗还在睡着,原本应该和她们同睡的路娜的位置却是空的。
她轻手轻脚地披上外套想要出去洗漱,谢朗突然坐了起来。
“我把你吵醒了吗?”
“没有……”谢朗揉着眼睛摇一摇头,“秋秋你等等我,我们一起去刷牙。”
十分钟以后,两个人并排站在房车营地公共的洗手台前,含着牙膏面对着玻璃镜子。
许春秋漱掉口中的泡沫,她犹豫了一下,转头问谢朗:“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啊?”
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谢朗吐掉漱口水,水槽里的泡沫打着旋消失不见,她的情绪相当激动:“天哪秋秋,你不记得了啊?”
“你昨天回来的时候都睡着了,陆总把你抱回来的。”
“陆总?”
谢朗一脸磕到了的表情,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是啊,而且还是公主抱!”
“你睡得特别死,可能都不记得了吧。”
许春秋怔愣了一下,没有顺着她继续说下去,接着另外挑了一个话头。
“那路娜呢,”她问道,“我起床的时候发现她的位置是空的,她昨天晚上没有睡在房车里?”
谢朗的视线飘忽了一下:“我们……”
“我们昨天产生了一些摩擦,她从营地里跑出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虽说路娜这些天来的表现并不讨喜,可是许春秋还是难免担心地念叨了一句:“她一个人在外面该不会出事吧?”
“放心吧放心吧,有工作人员跟着她呢。”
……
他们计划好的出发时间是九点半,九点整的时候,副导演叩开了房车门。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各位,有几件事情想和大家说一下。”
车里的几个人当即坐直了身体。
“第一件事是,因为行程变化的原因,路娜已经登上回国的航班了,很遗憾她将会缺席接下来的旅程。”
哪里是因为什么行程的变化,他们都心知肚明,这只不过是勉强粉饰他们之间如同鸿沟一般巨大矛盾的遮羞布而已。
谢朗闻言心中一喜,几乎要原地跳起来。
许春秋拍拍她的肩头把她给摁了回去,用眼神示意她,别表现得太明显。
谢朗这才默默地缩了回去,钟灿和楚星洲虽然嘴上不说,可是明显也能感觉到他们松了一口气。
弹幕上一片欢欣鼓舞,恨不得要当场普天同庆——
“什么叫因为行程变化原因啊,根本就是因为她自己撑不下去了吧?”
“这个路娜真的给我整吐了,自己有问题还指责别人搞小团体,自己这些天的表现是什么德行心里没点数吗?”
“谢天谢地,节目组总算是把路娜给送走了。”
“听到路娜走了我就放心了,舒坦了舒坦了。”
“打从节目一播出的时候我就琢磨着,除了路娜以外,剩下的这几个嘉宾几乎是旅行类节目的顶配了,总算是不用手动跳过路娜了。”
“路娜前期也算是给节目贡献了不少热度,这个姐只要一搞点什么骚操作,《世界那么大》当天晚上必定上热搜,四舍五入也算是有点贡献吧。”
“《世界那么大》有许春秋和楚星洲的双重流量加持,再加上‘满天星’团粉和陆许cp粉,本身热度就不差好吗……”
“……”
路娜的工作团队替她买了最近一班的飞机回国,这时才刚刚落地。
她好不容易从助理手中拿到阔别已久的手机,迫不及待地打开微博看网络上的评论,结果满屏都是骂她的留言。
也就一个星期的功夫,她的微博粉丝直接掉了超过五十万,通话记录一栏里来自经纪人的未接来电几乎要把这部电话打爆了。
她气得当场锁上屏幕往助理怀里一塞,行李箱也不管就直接爬上了保姆车,“啪”的一声重重地拿车门撒气。
第三百七十五章 老城区
“还有一件事,”工作人员转向陆修,继续说了起来。
许春秋的心头隐隐约约浮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违禁物品上交一下。”
陆修伸手从口袋里摸出那张信用卡,没有过多抵抗地交到了工作人员的手里。
谢朗看在一旁,明明是别人的卡,自己却跟着心滴着血,这下子他们算是彻彻底底地失去了钞能力。
“已经购买的物资节目组就不没收了,还有昨天路娜回去以后,她留下的经费将会分摊在你们每一个人头上。”
这一番话并没有给他们多少心理安慰,即便是这样,剩下的钱也仍旧是不够。
“我要说明的暂时就是这些,”副导演从他们的房车里退了出去,“祝你们好运。”
少了一个人以后房车里的空间好像变得格外的宽敞了起来,下一站的目的地是位于安塔利亚的卡莱伊奇老城。
“阿嚏——”
钟灿在后座上用纸巾掩住口鼻,抑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他自从前一天晚上被许春秋和陆修接回来的时候,鼻音就一直很重,八成是大晚上的蹲在土耳其的街头,再加上身上穿得单薄,给冻病了。
钟灿有些头重脚轻的,脸上热得厉害。
谢朗用手背在他的额头上贴了一下:“天哪,怎么烫成这样?”
“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钟灿不说话,只是不住地摇头。
他越摇越是头晕目眩,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他不想自己一个人。
楚星洲于是替他把后排的座椅放倒:“躺一会儿吧,躺下会舒服些。”
车子在休息站停靠,许春秋回过头来看钟灿:“他怎么样了,还好吧?”
“孩子都快烧傻了,”谢朗摇一摇头,拎起体温计偏转角度看一看,读出上面的数字,“三十八度。”
钟灿哼哼唧唧地不愿意去医院:“真的不用,我就是着凉了,随便吃点药就行了。”
谢朗半天没有拗过他,更何况异国他乡的看病也不如国内方便,于是退了一步说:“要不我们在休息站买点感冒药吧?”
“不用了,我带过来了。”
许春秋推开车门拉开后备箱,她把自己的行李箱拖下来,常备的感冒药分装在一个单独的收纳袋里。
她把整个袋子一并递给钟灿。
只见钟灿左一个右一个的拿起来看看,这个主治头痛,那个主要缓解咽喉肿痛,他觉得上面描述的症状自己好像都有。
“这些功能就不能都放在同一种药里吗……”
他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声,把几种不同的感冒药一并倒在手心里,接过谢朗给他倒的温水,还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
许春秋刚刚把行李塞回原处,眼看着钟灿就要一口闷,赶紧制止了他。
“停停停,”许春秋赶紧叫停,“很多药的成分都是相互冲突的,不能一起吃。”
她用手背触了触钟灿的额头,又简单问了两句,熟练地从常备药里挑出来两种给他。
“这个是缓解头痛的,会让你吃了以后好受一些,还有退烧药。”
许春秋一个人生活久了,早就知道该如何照顾好自己,她不放心地又嘱咐了几句:“两种药别一起吃,中间多间隔一会儿,多喝点热水。”
钟灿懵懵地照着做了。
一行行的弹幕飘过——
“天哪是因为昨天晚上冻的吗,孩子太惨了吧,好心疼。”
“都发烧了还不送医院吗?”
“感觉体温不超过三十八度的话好像也不太需要什么特殊处理吧,更何况出门在外的,跑医院也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