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什么都没有,越是乱跑越是容易走丢,钟灿只能寄希望于节目组,或者是他的队友发现了他的突然消失,顺着原路回来找他。
他沿着马路牙子踱着步子,干脆直接在路边蹲下身坐了下来。他没有手表,时间好像一下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直播画面一下子黑屏了,弹幕里紧跟着刷过一片问号,没有人看到钟灿接下来的时间是怎么度过的。
“???”
“怎么回事,钟灿这边怎么又黑屏了?”
“是不是相机没有电了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把钟灿扔下了?”
“那怎么办啊,孩子身上什么都没有,既没有手机又没有钱,异国他乡的又语言不通。”
“节目组是干什么吃的啊,快点回去找他啊!”
“天哪他坐在马路牙子上的样子好可怜啊。”
“路娜为什么没有等他,工作人员不是说两个人录完了会一起回来吗,说好了路娜和节目组派的司机会在路口等他呢?”
“怎么这么欺负我们老实孩子啊……”
“切屏了切屏了,画面切回大部队视角了!”
“……”
距离采访结束已经超过两个小时了,钟灿仍旧没有回来。
许春秋敏锐地紧张了起来,她敲一敲车窗问路娜:“小钟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路娜懒懒地换了个姿势躺在后座上:“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
她皱着眉头:“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
路娜直起身子:“我都跟你们说过了,钟灿录制的时候出了点小状况,工作人员换备用电池的时候耽误了点时间,一会儿会把钟灿送回来的。”
许春秋摇一摇头:“都两个小时过去了,无论怎么耽误也该录完了。”
“他一定是还遇到了什么别的事情。”她笃定地道。
许春秋在宿营地四处转了一圈,问过了负责摄像的工作人员,所有人都对钟灿的行踪一概不知。
十分钟以后,所有人都重新回到了房车里。
“小钟不见了。”
谢朗愣了一下:“不是说他路娜一起在录采访吗?”
许春秋颔首:“可是路老师回来了,小钟还是不见踪影。”
谢朗着急了,想也不想就无意识地脱口而出:“怎么两个人出去只回来一个呢。”
路娜正拿着一条指甲锉给手指甲抛光,她这么一听,顿时拧起了眉毛:“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你现在这是在指责我了?”
谢朗心直口快惯了,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识之间挑起了矛盾,下意识的眼神往许春秋的方向飘。
许春秋回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单手向下压了压,想要缓和一下气氛:“没有人要责怪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要把小钟给找回来……”
谁知话音未落,楚星洲开了口,矛头直指路娜。
“人家小许老师这么说是对你客气,你认为这件事情你没有责任吗?”
“小钟丢了,你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陆修从旁拍了拍楚星洲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下。
路娜像是被点着的炮仗一样,登时扔下了手中的指甲锉,尖细着嗓子反驳起来:“行行行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既然你们都说是我的错那就是呗,反正我也说不过你们这么多张嘴。”
“更何况,”路娜“噌”地一下坐直了身子,言语中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钟灿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都十六了,又不是六岁,你们别老把他当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儿行吗,他也没比我们小多少。”
“从录制采访的地方到采购点,还有到宿营地的车程也就不到十分钟,三四公里的路程,他实在没有搭上节目组的车不会自己走回来吗?”
“更何况他又不是不知道房车营地的名字,‘海湾公园’这四个字有这么难记吗?”
“路老师,他比你了将近小十岁。”许春秋深吸了一口气,“你大学毕业的时候,他可能还在系红领巾。”
年龄差距确确实实地摆在那里,年仅十六岁的钟灿和他们比起来,的确还是个孩子。
楚星洲不给面子地插了一句:“她大学没毕业,肄业。”
路娜这下子变得更加面红耳赤了,可是既不是因为惭愧也不是因为着急,反倒像是被踩了尾巴无端发脾气的猫。
“房车营地的名字的确不难记,可是这里是土耳其。”许春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路娜,“‘海湾公园’这四个字翻译成英文怎么说你知道吗?”
路娜像是挤牙膏似的断断续续地道:“park……park……”
只听她“park”了半天也没有“park”出个所以然来。
“手机在我这里,钱统一由许春秋收着,他自己的身上相当于是什么都没有。”
陆修会心一击,“就算是他真的记住了‘海湾公园’的名字,安塔利亚这么大一个滨海城市,天知道这里有多少个‘bay park’?”
路娜当场被他怼得说不出话来,自己反倒先红着眼睛委屈上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我的爱豆回来找我了
“???”
“你倒是还先委屈上了?”
“路娜自己把人弄丢了还在这里推卸责任,这算是什么事啊!”
“小钟真的是实心眼儿的孩子,旅行一开始就一直替女生们提箱子递东西,我都要忘了他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呢。”
“您贵庚啊,还要十六岁的男孩子上赶着照顾你,路娜能要点脸吗?”
“小钟真的很害怕被丢下啊,从热气球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孩子明明恐高也不愿意被丢在地上,十几岁的小男孩正是集体感最强的时候,太心疼了!”
“土耳其的秋天晚上很冷的,四面八方的街道长得都是一个样子,又黑又冷的,虽然小钟那边的相机没电了看不到,可是我一想到孩子正一个人窝在马路牙子上孤零零地等就觉得心疼。”
“路娜着实是迷惑,说了半天就是不愿意出去找人呗。”
“可是钟灿都多大了,难不成还真的跟个巨婴似的什么都不会做,只知道坐在路边等吗?要是我的话三四公里早就自己走回来了好吗,非得等着车接车送……”
“楼上是真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可是国外啊,他既没有手机有没有钱,英语还说得不利落,你让他怎么自己找回来?”
“有一说一小钟这里做得真的没错,走失了以后站在原地等真的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应对方法了,就算是路娜他们没有折回去找他,节目组发现不对了以后也一定会派车过去接他回营地的,肯定不至于不管他……”
“虽然但是,路娜的态度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求求节目组赶紧让路娜滚蛋吧,我一看这个女的就烦。”
“……”
路娜越想越觉得委屈,她总觉得其他人像是抱成了一个小团体一样,隐隐约约地把她一个人排除在外,于是红着一双眼睛窝在座位上抹眼泪,哭得一抽一抽的。
楚星洲扭头斜了她一眼,没有吭声,陆修的目光则是一如既往地只围着一个人打转。
许春秋“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语气坚定地道:“我要出去找他。”
“路老师,”她转过头来问路娜,“你们是在哪里录的个人采访?”
路娜固执地道:“可是我们去了不也是照样没有手机联系不上吗,还要去找人,只会平白无故地添乱吧。”
“我们就在营地这边等着,再过几个小时节目组自然就会把他给送回来了。”
许春秋的脑海里却反复回想起热气球上,钟灿对着远方的地平线,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的模样。
——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我希望自己成为的样子。
——是你给了我勇气。
或许她并不是那个曾经给予他无限勇气的那个许春秋,可是她至少不希望钟灿觉得,我被我的爱豆丢下了,我被所有人丢下了。
我是一个没有价值的、不被需要的人,即便是我走丢了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回来找我。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我必须回去找他。”
她放弃了请求路娜帮忙带路的打算,转头问正在拍摄的工作人员:“他们之前在哪里采访的,离这边远吗?”
工作人员写了一张纸条给她:“我们已经有工作人员在路上了。”
许春秋微微颔首,披上外套就要拉开车门冲出去。
眼看着谢朗也要跟着她一起出去:“我们分头去找。”
许春秋摇一摇头:“分头找太容易跑散了。”
“那你多带点钱,把陆总给你的那张卡也带上吧。”
话音刚落,陆修就已经拉开车门跟了出去。
他脱下外套给许春秋披上:“我陪你一起去。”
两个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安塔利亚夜晚的街头巷尾,陆修没有让摄像老师跟着,只是从节目组拿了一个运动相机举着。
工作人员把地址写给了许春秋,一路走一路问,大步流星地飞跑着,终于在半个小时以后,找到了裹着外套缩在街角的钟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