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了你?万一那瓶硫酸真的泼在许春秋的脸上了呢?万一许春秋没有来得及做应急措施,宋沉舟真的受伤了呢?”
“既然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那就请让我做一片快乐的小雪花吧!”
“你也知道收到这些东西是什么感觉啊,那你之前往出寄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呢?”
“宋沉舟有你这样的粉丝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还公益组呢,瞧瞧她这做的都是什么事,做点阳间事情吧!”
“可是她毕竟以哥哥的名义做了这么多年的善事,又是捐款又是做慈善的,没有功劳也算是有苦劳吧?”
“……”
人们对她的最后一丝同情岌岌可危,终于随着宋沉舟公益组长期合作的一家慈善机构被扒出黑幕的同时消失殆尽。
近几年来,慈善机构被曝光黑幕的情形屡见不鲜,机构负责人擅自挪用善款、肆无忌惮地吃着回扣,一层一层地盘剥下来,真正接受资助的学校和福利院迫于压力,只能忍气吞声,打落的牙齿往肚子里咽。
不知道是运气实在是差得可以,还是建立合作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得了好处,宋沉舟公益组踩了雷,而这枚突然引爆的地雷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超话上很快就有人整理出了那家慈善机构定向合作的几家福利院和学校,宋沉舟刚刚出道那阵子没什么行程,偶尔还会去福利院看看孩子们,送点东西拍张照,也算是认证了粉丝们的心意了。
这些照片认证的帖子也跨过久远的时间,重新被网友们顶到了超话的首页。
许春秋滑动着屏幕,视线却停留在首页上的一张照片上,不动了。
燕山福利院是那家慈善机构的定向合作点之一。
照片里是还只有二十岁的宋沉舟,他看上去尚显青涩,身边簇拥着瘦瘦小小的孩子们。
角落里一个瘦小的女孩子不自然地躲避着镜头,她的皮肤很白,又瘦得不正常,两颊有点吸腮,眼窝是青的,乍一看上去像个骷髅似的。
她瘦得连身上穿的t恤都有些挂不住,松松垮垮的,好像领口再大一点就要露出肩头。
许春秋认出来了,那是年幼时的自己。
——燕山福利院,你还记得吗?
——你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孩子挺像的,不过她现在大概也不是孩子了,应该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宋沉舟的话浮现在耳畔,属于这个身体的记忆翻涌上来,她记起了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掌。
一个漂亮得过分的哥哥伸手揉一揉她的头发,塞给她一瓶盒装牛奶。
她咬着吸管猫咪似的小口小口地喝着,在吸管的顶端留下一道浅浅的牙印。
午后的阳光牛奶似的泼洒下来,好像连空气里都带着香甜的味道,小小的女孩瞪着懵懂的大眼睛看他,一个隐秘的念头埋藏在心底。
她也想要成为像这个漂亮哥哥一样的人。
她也想要成为像他一样的大明星。
第二百三十二章 生日
宋沉舟背后的伤难免会对剧组的拍摄进度有影响,好在《梨园春秋》的整体拍摄已经进行了大半了,戏里的陆长卿又是个斯斯文文的少爷,剧本上几乎通篇都是文戏。
剩下的戏份尽管在进度上会推迟些许,拍摄效果上是不会打折扣的。
剧组考虑到宋沉舟的伤情,拍摄密度陡然下降,许春秋行程表上的安排也总算是松散了下来。
彼时她正戴着口罩,站在琉璃厂胡同里的一家落满灰尘的古玩店门口。
她四下打量着,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接着伸手推开了斑驳的店门。
这家店还是以前的样子,里面的摆置毫无章法地堆在柜子上,仍旧是一副不想开张做生意的样子,年轻的店员躲在柜台后玩着2048,看到有客人进来以后放下手机站起来:“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许春秋摆摆手,轻车熟路地往里间走。
上一次是《如琢如磨》节目组打过招呼了,这一次却没有那样容易让她进到里间去。
店员拦在她面前:“不好意思,里间是我们老板的私人住宅。”
许春秋拉下口罩微微笑道:“我想找一下徐老,不知道是不是方便?”
店员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听里间传来一声苍劲有力的回应:“方便方便,快请进来。”
她跨过门槛,顺利地进到了里间。
徐老爷子和上次见到的时候一样,仍然是仰躺在一把梨花木的太师椅上,手里盘着珐琅彩的鼻烟壶,宝贝得不行。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抬手推一推滑落到鼻梁的老花镜,笑得眼角的纹理都叠在一起:“丫头,好久不见。”
“您……还记得我?”
上一次迈进这家店的店门还是两年之前的事情,她与徐老只有一面之缘,外间里年轻的店员都已经把她给忘了,这位年逾花甲的老人家竟然一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她。
徐老理所当然地道:“那必须的,我店里最好的一块芙蓉石在你手里。”
巧了,许春秋正是为这块芙蓉石而来。
这件事情的起因其实有点尴尬。
一周前的一个月光如水的晚上,酥酥在猫爬架上蹬着腿,尾巴翘得高高的,许春秋洗完澡顶着一块大浴巾在脑袋上,赤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
只听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陆修正在洗澡。
也得亏是陆修正在洗澡,不然许春秋八成也不敢这样光着脚满地跑。
主卧传来手机振铃的生意,许春秋循着声音进去,从床头柜上捡起他的手机,低头看了看,接着扬声问道:“陆总,有电话找你。”
陆修的声音混杂在淋浴的声音中,有些模模糊糊的。
“放那不用管,一会儿我出来以后打回去。”
电话另一头的人好像格外执着,仍旧锲而不舍地继续打着。
一个本地的号码,没有备注。
薄薄的手机振动个不停,把猫爬架上的酥酥都招过来了。
许春秋道:“对方一直在打。”
“那你帮我接一下吧。”
她乖乖地“哦”了一声,接着右滑屏幕接通了电话。
“喂您好,这是陆总的手机,他在浴室里不太方便接电话,您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我可以代为转达。”
电话另一头传来一声激动的惊呼,接着便没有了声音。
许春秋以为是信号不好,重复问道:“您好,您能听得到吗?”
嘟嘟嘟……
对方挂断了。
三秒之后,同一个号码再一次拨通了陆修的电话。
许春秋耐心地接起来:“喂您好?”
只听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小许在接电话吧?”
许春秋愣了一下,接着很快就辨认出来,拨号的人是陆修他妈。
她觉得沈琼瑶女士可能误会了什么。
“诶呀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多煞风景啊。”
“没有阿姨,我们……”
沈琼瑶女士丝毫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他正在洗澡是吧,不用说了不用说了,我都懂。”
“不是这样的,阿姨……”
许春秋:……您懂什么了?
感觉越描越黑了是怎么回事?
只听沈琼瑶女士继续说了起来,许春秋都不用看她的脸就能远程联想到她的一脸姨母笑。
“其实也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就是我和他爸最近有出国的打算,月底的生日他可能得自己一个人过了。”
“不过他也不是小孩子了,现在也有你陪在他身边,阿姨就放心多了。”
“行,那阿姨就不多说了,你们晚上好好沟通感情啊。”
电话飞快地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一串急促的忙音。
许春秋垂下手臂,把陆修的手机重新安置在床头柜上,低头捡起充电线给它续上命。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陆修穿着浴袍出来,一眼就看到许春秋光着脚站在那里,眼睛微眯:“怎么又没有穿鞋?”
“现在天气热起来了也要记得穿鞋,光脚踩在地上会着凉的。”
许春秋秒速岔开话题,试图揭过鞋子这件事情:“刚刚是阿姨打电话过来的。”
“我妈?”
她点点头:“她说这个月月底她和叔叔出国有事,可能没有办法陪你过生日了。”
陆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拦腰把她打横抱起来,许春秋的小腿凌空蹬了两下,接着乖巧地不动了,任由陆修妥妥帖帖地把她塞回客卧里的大床上。
许春秋窝在被子里习惯性地缩成一小团,不禁犯起了愁。
陆修的生日要到了,送个什么东西合适呢?
《梨园春秋》还在拍着,图子肃不让轧戏,片酬又还没有下来,她已经将近半年没有一分钱收入了,仅剩的那点继续还要贴补千秋戏楼,生日礼物该怎么办呢?
她的目光一转,停留在了化妆台上放着的一块芙蓉石上。
她刚刚搬进来的时候,行李是陆修的生活助理给收拾的,这块芙蓉石不知道怎么安置,于是就干脆摆在了台面上,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许春秋把那块芙蓉石拿起来在手上掂量一二,就决定是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