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春秋“啊呜”一口飞快地叼住,腮帮子微动地咀嚼着。
脆脆的,很甜。
“好吃吗?”
她砸一砸嘴,偏着头想了想:“好像没有闻起来的时候那么香。”
正说着,身后两个年轻的姑娘取好了票,闲谈着走过去。
“我都跟你说了,许春秋不是普通的唱跳偶像,我爱豆演戏也很绝的!”
一个穿着许春秋应援衫的女孩兴致勃勃地和她的同伴疯狂安利道。
“以前也没看过她的作品啊。”
“她也算是倒霉,第一部 戏就碰上了阴阳合同,不过谈笑的《桃之夭夭》v你看过吧,许春秋在里面演得简直是绝了,今天也是想要实名辱骂胡天宇和他的工作团队的一天……”
“一个唱跳偶像,直接跳过电视剧,第一部 戏就演电影?”她的同伴对流量偶像没有什么好感,言语之间有些质疑。
“走走走,到底怎么样等看完了再评价。”
“……”
两个姑娘继续这样攀谈着,并肩走向了检票口。
许春秋一听到她们口中提到自己的名字,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缩到了陆修的身后。
好一阵子,她才小心翼翼地拉一拉陆修后背的衣服:“她们走了吗?”
“走了。”
陆修替她拉上口罩,接着把可乐从她手中拿过来,替她拿在手里。
“万一待会儿有人认出来我怎么办?”她小小声地说。
“不会的。”
他们肩并肩走到了检票口,陆修直接省略了检票买票的步骤,径直向前对工作人员说道:“您好,我之前预约过了。”
工作人员立刻殷勤地说:“陆先生是吧,1号厅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二位里边请。”
许春秋是第一次进电影院,以前也不是没有听说过电影,只是那时候都是黑白的胶片电影,绅士小姐们穿得体体面面地走进影院去,是她接触不到的那个世界。
放映厅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几十排带着软垫的座椅整整齐齐地列在那里,刚刚领他们进来的那个工作人员默默地退了出去。
许春秋单手抱着爆米花,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拉拉陆修的袖子:“我们坐哪啊,票给我看看。”
“坐哪里都行。”陆修道。
许春秋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谁知话音刚落,之前的那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又回来了,他拿着厚厚的一叠电影票给陆修:“您的票还要吗?”
许春秋探过头来目测了一下,觉得那至少要有个一百来张。
陆修接过票来,行云流水地递给她:“票给你看看。”
许春秋把那一大桶爆米花放在座椅上,有些懵懵地接过票来。厚厚的一沓票,拿在手里有些握不住。
“……这是?”
陆修动作轻缓地替她摘掉了口罩:“我包场了,现在你可以摘掉口罩了。”
是真的坐哪里都行。
……
放映厅里的光线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他们在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上落座,两个人之间隔了一大桶爆米花。
许春秋拉开冰可乐的拉环喝了一口,面前的巨幅屏幕上缓缓出现了公映许可的龙标头,《锦瑟》的故事正式拉开了帷幕。
她听到炮火连天的声音,听到戏园子座儿们嗑着瓜子谈天说地,听到台上角儿嘹亮的一嗓子,锣鼓的声音敲响了。
屏幕上出现了秦瑟瑟干净的、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
许春秋觉得那种感觉很奇妙,明明这部戏的每一句台词、每一步走向,她都了解得清清楚楚,甚至于恨不得背得滚瓜烂熟,可是当她看到自己参与拍摄的每一幕场景、每一句台词串联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有一种微妙的不实感,叫人不受控制地心潮澎湃起来。
就好像大银幕里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彻头彻尾的另外一个人了一样。
她看到那个穿着王昭君戏服的锦瑟转过身来,蔻丹染红的长指甲、艳若桃李的一张脸,那一瞬间她心里一动。
她发现自己好像就像是爱上舞台那样,爱上了演戏。
……
陆修如坐针毡地看着屏幕上,许春秋勾着那个饰演秦沛民的男演员的衣带走过长长的一段路,他醋得有些麻木了。
大银幕上是许春秋放大了的脸,她的脸是大导演图子肃都认证过的好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放在电影银幕上也不见缺陷,活脱脱的电影脸。
屏幕上是许春秋,身旁坐着的还是许春秋,陆修借着电影院里昏暗的光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看屏幕还是该看身边。他的心思早就不在剧情上了,只是目不暇接地看着,视线在许春秋的脸上打转。
他看到许春秋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连爆米花都要忘了吃,长长的睫毛像是振翅欲飞的蝶翼,微微地颤了颤。
陆修从爆米花桶里拈起一颗来,没有吃,而是送到了许春秋的嘴边。
她下意识地“啊呜”一口,叼住了,接着咔嚓咔嚓地咬碎,像是一只可可爱爱的小动物。
陆修一下子来了兴致,一颗接一颗地投喂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爆米花味的吻
许春秋一口一口地从陆修的手里叼走爆米花。
她的嘴唇很软,樱花花瓣似的,无意之间触碰到陆修的指尖,酥酥麻麻的,像是带了电流似的,一直蹿一直蹿,从手指尖一路蹿到心尖尖上。
陆修舔了舔嘴唇,突然觉得有点热。
一定是放映厅里的空调温度调得太高了,他扯一扯领口,默默地想道。
片一共一百二十分钟,两个人之间的爆米花桶已经见了底。
屏幕上是《锦瑟》的最后一个场景,锦瑟被锁在柜子里,挣扎着发出哐当声响,梳妆台上是打翻了的胭脂和油彩,浓墨重彩地冲击着观众的眼球,再也没有人回应她。
最后的一镜特写结束,屏幕一下子暗下来。通常情况下,影片播放结束以后最先出现的通常是演职员表,然而《锦瑟》则是不然,巨幅的大银幕归为黑,只见一行字幕打在了正中央——
“特别鸣谢演员许春秋在本片创作过程中做出的突出贡献。”
再接着,演职员表一条一条地浮现。
许春秋看到自己的名字跟在角色名“锦瑟”的后面,高高地挂在了演职员表的第一排,那一瞬间的成就感与满足感,是任何一种别的情绪无法替代的。
屏幕上的字幕还在滚动着,放映厅的灯光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下,许春秋拉住了陆修的袖子,她转过头来,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
陆修联想到刚刚喂给她爆米花的时候触及指尖的温度,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气氛再一次变得暧昧了起来,许春秋伸手到他们之间的爆米花桶里,试图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
她小声地“啊”了一声,轻轻地说:“爆米花没有了……”
陆修脑海中那根理智的弦没来由地随着这句话猛地一颤,一时之间,舌尖触及指尖的触感再一次涌上心头来。
她的嘴唇微微张着,一定比棉花糖还要柔软,比爆米花还要香甜……
陆修设想不下去了。
他盯着许春秋开开合合的唇浮想联翩,不自觉地,他微微倾身,低下了头。
心跳的声音锣鼓喧天地响着,他捧住了她的脸,用拇指触了触她的下唇,不可思议的柔软。
还没等他问出口那句老套的“我可以亲你吗”,许春秋已经先一步闭上了眼睛,她的耳朵红透了,耳朵尖尖红得简直要透光。
那是无声的邀约。
放映厅里灯光昏暗,屏幕上的字幕还没有播完,他们在电影的尾声中接吻,爆米花味的。
那个吻一直持续到所有的灯光都亮起来,明晃晃的,仿佛再也不用躲避旁人的目光。
可是许春秋知道,只要他们出了这间放映厅,她就又要重新戴上口罩,只有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她才能去握陆修的手。
他们在黑漆漆的游乐园里约会,在空荡荡的放映厅里接吻,就连放个烟花都要费尽周折解释许久。
做艺人的,想要像普通素人一样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那么难那么难,可是她还是无可抑制地喜欢上了他。
许春秋想着,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袖子。
他们重新分离开来,陆修低下头,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的眼睛:“我说了,不要抓袖子,抓我的手。”
陆修把她的手从袖子上拨下来,与她掌心相贴,十指相扣。
……
许春秋是包场看的电影,因此她并不知道,第一批观影者是怀着怎样澎湃的心情走出电影院的。
“这部电影真的给我看哭了,到了最后秦瑟瑟替锦瑟赴宴的时候,她们本应当有更好的结局的,可是看完了以后又叫人觉得,在那个时代背景下,无论重来多少次,无论去赴宴的究竟是锦瑟还是秦瑟瑟,都一样是令人叹惋的悲剧。”
“其实我觉得最绝的是剧情走向,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个戏子代替女学生的故事,影视作品里面不都是这么编的吗,舍弃身世瑕疵的妓女来保所谓的纯白干净的女学生,就算这部剧也落入了俗套这么演下去,我相信以图子肃导演的功力应该也会拍得不错,但是不够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