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明和商陆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但毕竟是女主人,她说的话还是要听了,便急急去办。
直到下黑, 商陆才匆匆回来。
唐宁思早有吩咐, 若是商陆来了,不必通报,直接进去即可。是以商陆到的时候, 唐宁思还坐在窗下看书。
她心里实在是乱, 必须找点什么事来做才行。
“世子妃,商陆来了。”半夏提醒她。
来了?
唐宁思急急起身, 随手扔了书, 就往外走。
“怎么样了?”
商陆才一脚跨进大门, 就听得急促的女声, 当下头也不敢抬,垂头抱拳道:“回世子妃,纪府与谢府并无消息,周府的二公子未在府中,属下不敢多言,只得回来了。”
什么消息都没有?
唐宁思内心的焦灼莫名又添了几分,“那你可知, 周二公子去了何处?”以她的了解和推算,周少游和裴慎的关系,绝对不一般。有些事情,她不知道,别人不知道,但是周少游一定知道。
“只说是出了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唐宁思扶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这样,你立刻派两个信得过的人,马上打听了一下,但凡是与前线有关的,都往我这儿报。”
“是。”商陆是跟在裴慎身边习惯了的人,听令行事是他的本能,但是半夏却不是。
待到商陆走远之后,她没忍住好奇心,问道:“世子妃这是怎么了?”去一趟家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唐宁思看了她一眼,左右四下无人,心里便没有顾忌了,道:“半夏啊,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安,担心是不是世子那边出了差错。”
世子那边?
半夏心里也微微颤了一下,可这无凭无据的事情,说出来除了徒添烦恼,也没什么用。她转身,给她端来了一杯温热的茶,道:“世子妃多虑了,以世子的才智,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是吗?
可他在原著里,死了啊。
当天夜里,唐宁思就噩梦连连,无法安眠。
并且一连数日,都是如此。
孟氏见她一日胜一日的憔悴,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可是面上还是做出了关心的样子,叫她留心身子,不要劳累之类的。
唐宁思只能与她虚与委蛇,日日前去请安。
孟氏也不拒绝她的请安,有时候反倒要她注意约束院子里的妾室,不要坏了规矩。
妾室嘛,重山居里就一个。
没办法,唐宁思只能提了群芳阁的兰夫人一起去请安。
一见到苏叶,唐宁思本就突突疼的脑袋就更疼了,简直头昏脑胀。
这难道就是孟氏的盘算?给她添堵?上眼药?
唐宁思没心情跟她斗,只是叫决明和茯苓看好院子,外头的商陆注意周少游的行踪,打听边城的消息。
又过了几日,孟氏又带了人,悄悄去了姜府。
木槿木荷知道她心里的盘算,倒也没什么反应,但是跟在身边伺候的几个妈妈和车夫却觉得莫名其妙。
自从姜氏薨逝之后,裴姜两家虽说不至于势同水火,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两家在三代之内,都不会来往了。
可是今天,他们的当家主母竟然亲自上门拜访了,简直是天下奇闻啊。
果不其然,她们被尽数挡在了门外。
包括孟氏,堂堂的郡王妃。
可孟氏却毫不在意,她微笑着,朝木槿点头示意,后者收到指令,不知道对门房说了什么,门房转头就跑了进去,不多时,林红亲自迎了出来,将孟氏一行人迎了进去。
晴空碧瓦,富丽堂皇。
姜夫人披着云肩,站在檐下的当风口,等着孟氏,平静的神情之下,透着一股阴郁之感。
没人知道她的丧女之痛,也没人知道她这两年以来,又是怎么过来的。现在又有人,上赶着揭她的伤疤了。
好得很!
真是,好得很!
与姜夫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林红的引进之下进去的孟氏,却是满面笑容,一见到姜夫人就笑着寒暄,弄得好像她们是阔别多年的好友一样。
姜夫人提起一边的嘴角,转头先进去了。
孟氏也不觉得尴尬,笑眯眯的跟在后头进去了。她摆摆手,让木槿守在外面,只有木荷跟着进去了。
里头,姜夫人也知道今天的事情不宜让人知道,早早地就打发了人,让林红守在外面,只留一个贴身的妈妈在里头。
里头,连茶水也免了。
孟氏哑然。
果然,这姜夫人在姜府里的确是过得极好的,气性如此之大,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顾了。
外头的传言,一点儿也不假,姜尚书待她极好。
这样想着,孟氏又有点羡慕了。她清了清嗓子,道:“按说,唐氏几年前就该死了,她还能活着,不过是脑子不清楚了,夫人一时手软而已。”
什么?
姜夫人垂下的眼皮仿佛掀翻了一座山,眼眸寒意迸射,“你说什么?!”
“我说了什么,夫人已经听得很清楚了。”孟氏双手叠在膝前,眼角眉梢,尽是掌握全局的从容,“如今,她依然还是没想起当年的事情,夫人不必惊慌。”
惊慌?
姜夫人还不至于,“一个小小的唐氏,即便是有王府为依凭,无凭无据的,又能奈我何?”反倒是孟氏,叫她知道了当年的事情,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王府?”孟氏轻笑一声,“王府可未必是她的靠山。”有她在,王府就不可能属于她。
“行了,闲话少叙,王妃今日来,究竟是为何?”刚刚听门房说,孟氏此行,与她故去的女儿姜婉有关。若非如此,她决计不会开这个门,让她进来。
“自然是为了先世子妃的事情。”孟氏知道她没耐心,也不故意吊着,直接道:“先世子妃入府不过一年,便中毒薨逝……”
“那还不是你这个王妃当得好吗?”姜婉是姜夫人心中的伤,孟氏才说了两句,她就几近失控的尖着嗓子打断了她的话。
孟氏也不跟她吵,轻飘飘地又把话题推进了,“我知道,她的死,必有蹊跷。也是我能力有限,却又不敢声张,所以一直查访至今,才查出了一点眉目。”
“是谁?”姜夫人一双美目睁得,眼角几乎裂开了。
那是她的女儿啊,从小眼珠子一般养大,结果竟被人悄无声息地给害了。
孟氏没跟着她的节奏走,继续说道:“之前中毒,我们都以为是下在饭食里头,便全力清查厨房和采买,以及经手的丫头婆子,但是都没什么收获,直到后来,我身边的木荷偶然间发现,重山居后头的水沟里水草有异样,叫人查了,才知道,那毒,竟是下在洗浴的汤水里了。”
“到底是谁干的?”
“汤水经手的人多,但左右不过那些人罢了。”姜夫人越是着急,孟氏心里头就越是淡定得意,“前些日子,我又将当年的那些丫头全部盘问了一遍,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姜夫人都快被急死了气死了,可是与她并坐在榻上的人愈见得意。
她双眉紧蹙,几乎竖了起来,“王妃今日来,是给我做先生来了?”一直喋喋不休的,循循善诱的样子,做给谁看呢。
孟氏依旧是八风不动的样子,“其实即便是我不说,夫人心里也是跟明镜儿似的,只是爱女心切,一时被蒙了眼。”
“王妃若是还要说教,请回你的王府去,这里是姜府,用不着你在这里指点江山!”姜夫人气得,就要一巴掌呼在她脸上了。
“夫人稍安勿躁啊,”孟氏眼中含笑,更是让姜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夫人何不静下心来,想想,看看,看看究竟先世子妃薨逝后,谁人得利?”
谁人得利?
不就是唐氏吗!?
姜夫人一拍桌子,长身而起,孟氏能明显地感觉到来自侧面的微风,微笑了起来。
“唐宁思?!”
“起初,我也如夫人一样惊讶,可是细细想来,却又觉得合乎情理。”孟氏依然安坐着,与差点跳起来的姜夫人形成鲜明对比,“从先世子妃进门开始,那唐氏便上跳下窜地,借着先世子妃的名义,在世子前头不住地露脸,后来更是直接进了清辉阁,在世子跟前伺候,想来,二人应是早就暗通款曲了。”
“贱婢!”
“我也是做母亲的人,夫人内心的痛,我感同身受。”孟氏伸手,拉住姜夫人,让她先坐下,“那唐氏,如今仗着我那继子的势,与平阳侯吴夫人起了冲突,我瞧着再这么下去,王府的名声,都要坏在她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