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慎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该不会是在边关呆傻了吧!
他要傻就自己傻一边儿去,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唐宁思气得抓狂,将木板床砸得哐哐响。
外面趴在门边的人听了,吓得就要推门进去一探究竟,好在是忍住了。
他们现在进去,无异于火上浇油!
“安儿,把这个给你姐姐送进去。”郭氏做了一碗面条,上面还卧了一个荷包蛋,但是她却不敢自己送进去。
荷包蛋啊,唐宁安看了都忍不住吞口水。
“娘,你们真要把姐姐进去王府啊?”
唐宁安有点纠结,又有点担心。
前两天,杜家刚刚把婚约退了,让他们一家尤其是姐姐明里暗里受了不少委屈,如果姐姐能嫁进王府,那等于是在所有人脸上狠狠抽了一耳光,想想就觉得痛快。
那可是王府啊,富贵滔天,这十里八乡的,别说了进去了,便是远远的看一看,都是了不得的谈资了。
可是,姐姐又说王府里很危险……
她也不希望姐姐有危险的,可是不嫁,真的可以吗?
王府岂是他们能拒绝的?
“这,娘也是没有办法啊,”郭氏长长一叹,“是爹娘没本事,让你姐姐受苦了……”
十日后,王府纳征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进了桃溪村唐家的门,聘礼足足列了四五张单子,唐家小小的院子根本装不下。
这一天,远近村庄的人都赶着看了半天的热闹,舅母一家更是殷勤非常,一家人里里外外的乱窜,郭和都被门槛绊了好几跤。
舅母张氏一边扶起他一边教训,说什么长姐如今已是王妃娘娘了,他的身份也非常寻常了,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
唐家的人听了,齐齐冷笑。
唐家落魄的时候,他们不是一家人,现在唐家如何,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个环节。
裴慎略过纳采,把问名,纳吉,纳征三个环节办得轰轰烈烈的,给了唐家足够的脸面。
至于请期和亲迎,因为他本人还在边关的原因,暂时搁下了。
但是唐宁思必须入府了。理由是,重山居不可一日无主。
听到这个理由,唐宁思直接冷笑出声。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重山居已经一年多没有主人了吧,除却他在的那一段日子,怎么说也有一年的时间了,他这是在说笑吗?还是当所有人都失忆了?或者跟他一样,脑子被风沙灌满了,坏掉了?
坐在八抬大轿里,唐宁思依旧是火气难平。
这桩婚事,是裴典亲自敲定的。
当初,决明对她的父母说,这是王爷的意思,还故意误导他们,说陛下也同意了。给唐伍郭氏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违抗“圣旨”啊,何况女儿是嫁进豪门,一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更让她无语的是,决明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神棍,非说她命格硬,得是跟大富大贵的人接亲才可保得一生平安。
还说什么他们世子是真心求娶的,定不会辜负她之类之类的,这威逼利诱双管齐下的,唐伍和郭氏两个老实巴交的人可不得乖乖听话?
当然,裴慎也知道,这件事成败的关键不在唐家二老,而是在唐宁思。
所以他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叫决明转交给她。
在信里,裴慎对她可以算得上是坦诚相待。
他娶她,出于多方面的考虑。
年前,孟氏就以重山居不可久无主事之人,他身为王爵世子,不可没有贤内助为由,想通过裴典给他施压,将孟家的女儿塞进他的院子里。
他知道,如果真是这样,那等他回来的时候,王府就再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于是,他告诉裴典,说他在边关,手上有血腥,唯恐伤了孟家的姑娘,倒不如找个命格硬的,不论出身如何,能与他一同担风雨便可。
无巧不成书啊,这件事偏偏叫周少游那家伙知道了,一通操作,唐宁思便被推了过去。
看到这里,唐宁思捏死周少游的心都有了。
唐宁思被推到裴典跟前时,裴典还是犹豫了一下的,因为唐宁思的出身,跟奴隶相差不到哪儿去,怎么能上王府的厅堂呢?
可孟氏却极力促成,说这都是缘分,唐家姑娘也算是府里的人,她见过,是个非常不错的姑娘,稳妥有见识,有能力什么的。
但是裴慎知道,她看上的,就是唐宁思的无依无靠,这门亲事对他毫无助益。
接下来的就是一堆唐宁思根本不信的保证和承诺,她快速的扫过去,只捡有用的信息看。
看到最后,竟是两个大大的字,笔笔有力,显得郑重而严肃。
“求你。”
唐宁思满肚子的火气,忽然变成了惊雷,“砰”地一下,炸开了,那股涤荡的罡风,就这么冲进了她的心房。
64. 064 长嫂受教了
没有拜天地, 没有闹洞房,唐宁思在重山居的正屋,原来姜婉的房里静坐了一夜。
屋子里的陈设已经大变样了, 她一开始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抬到别的地方了。
可是她知道,这里就是重山居, 那个她一直都想逃离的地方。她在明亮的灯火之中仔细看去, 那熟悉的多宝阁和山川屏风开始映入眼帘。
是重山居没错了。
她轻轻一叹。
真是, 造化弄人啊。兜兜转转,她还是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她知道今天晚上,自己是如何也不会睡着的, 所以她把身上繁复的嫁衣脱下来, 扔在床上,自己就坐在脚踏上,开始盘算自己的将来。
说实话, 她脑子有点乱, 但是心里却有个强烈且坚定的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 她还是要离开这个地方的。
她嫁进来是不得已, 裴慎娶她也是如此, 那等他回来, 站稳脚跟了,他们再各自奔前程吧。
就当是,报恩吧。
报父母生养的恩,报他的救命之恩。
不过,眼下他归期未定,和离什么都是后话了,她现在要做的, 是保住自己,在这个王府立下来。
王府的大致情况她是清楚的,她最大的敌人就是孟氏和她那个刁钻刻薄的女儿。重山居内部,兰夫人不堪重用,苏叶胆大包天心狠手辣,忍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都不是好的助力。
剩下的,就是决明和在外头管庄子的商陆了。
可是一来她跟他们不熟,用起来肯定不会得心应手,二来,他们是男子,她一个新嫁妇,“丈夫”又不在身边,跟他们接触多了,绝非好事。
头疼!
唐宁思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真的是太伤脑筋了。
脑袋要爆|炸的唐宁思爬起来,开始捣腾明天的见面礼。因为她不想见人,把半夏忍冬等人都挡在了外面,所以所有的事情她都得亲力亲为了。
她把几个随身的红木箱子都翻了个底朝天,这些基本上都是裴慎叫人送来的“聘礼”,都是好东西,每一样都可以拿出来做见面礼。只是那个裴妗刁钻得很,当着裴典的面,孟氏不会为难她,但是裴妗就说不定了。
唐宁思煞是崩溃。
她翻来翻去,给裴娴准备了一支蜜蜡簪,给裴鉴准备了一根深棕色的牛皮鞭,想来想去,她还是给裴妗一直金镶玉簪,这东西算不上多有心思,但也出不了大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大家相安无事便好。
准备好东西后,唐宁思陷入长时间的梦一般的迷茫中,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了,直到天快亮时,有人推门而入,才将她的神思唤回来。
“世子妃,您、您这是一夜未眠吗?”见她发丝都不曾乱,半夏张大了嘴巴。
唐宁思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额头一阵儿一阵儿的疼,她回头,茫然道:“该梳洗了吗?”一夜的时间,原来这么短啊。
“是。”
“那劳烦你替我更衣吧。”做了这要命的世子妃,就连那一层又一层的宽大摇曳的衣服都没办法自己穿。
新嫁妇,有的是喜庆明媚的衣服可以穿,半夏招呼两个面生的小丫头进来,挑了一件粉红绸料交领襦裙,头发梳成堕马髻,插上一支金钗,看起来既喜庆却不至张扬。唐宁思瞅了一眼,没说什么。
这些东西,她一知半解,就这样吧。
自重山居至正院,曲折繁复的路一如当年,可是如今,当年的本该携手一生的两个人,一个魂归离恨天,一个远在万里层云之外,而一心逃离的她,在成功逃离之后又被卷了进来,唐宁思忽然恍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