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要高价卖出，多坑周怀山点钱。
毕竟古董这东西，根本就没有确定的价格。
哪成想……
掌柜的耷拉着脑袋坐在那，心头愤愤。
“你这东西，从哪得来的，常年玩鹰竟然被鹰啄了眼，这可不像是百年老店的掌柜的能出的纰漏啊。”
话音一顿，周怀山晃悠了晃悠他的二郎腿，贱笑道：“该不会是熟人推荐的吧？”
掌柜的顿时神色一僵，转而肩头微垮，扯嘴一笑，“还真是让您说着了。”
周怀山漫声轻哼一下，然后起身。
店内博古架上摆放了不少珍奇古玩，周怀山顺着博古架慢悠悠溜达一圈，然后抬手朝着几处一指。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应该是同一个人推荐给你的吧？”
掌柜的目瞪口呆看着周怀山。
没错。
是同一个人。
“您……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周怀山嘿的笑道：“当然是因为，这几个都是假货了！”
说着，周怀山啧啧摇头，目中带着一种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指责。
“真没想到，你们百年老店，竟然有这么多假货！”
掌柜的面色瞬间就变了，一拍桌子，刷的起身。
“您断出这玉盏是赝品，我发自心底的感谢尊重您，可……怎么，您今儿是来砸场子的吗？”
周怀山顿时用他那混不吝的神情轻蔑一笑。
“砸场子？砸场子用得着我，我那尚未进门的女婿就是职业砸场子的！”
这人就是沈励了。
掌柜的眼角一抽，甩袖冷声道：“暗影统领固然令人闻风丧胆，可我这古玩店能在京都屹立百年不到，也不是谁都能轻易招惹的。”
周怀山就蔑视的看着掌柜的。
“怎么？这是让我说中了真相，恼羞成怒了？”
“什么真相，你完全就是信口胡诌，我……”
不等掌柜的说完，周怀山抄起手边博古架上摆着的一尊佛头，咣当砸在地上。
他这举动来的突然，谁都没防住。
等到掌柜的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佛头已经落地，并且稀碎。
店小二跳脚就朝周怀山扑过去。
“好你个狂徒！当真以为有暗影统领撑腰就能在我们店里撒野！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底盘！狗仗人势的东西！”
店小二扑来的同时，周平小小的人脚尖点地朝着店小二就横撞过去。
他人虽小，但是功夫尚有。
虽然三脚猫不成样子，但也比毫无功夫的店小二强的多。
店小二顿时被周平使巧劲儿撞到一边。
掌柜的气的脸都黑了，抬手直指周怀山，手指抖得停不下来。
“你……你……”
周怀山不紧不慢蹲下，从地上捡起一片碎片，“瞧清楚了，这佛头是什么质地！”
掌柜的愤怒看去。
目光在落向碎片切面的那一瞬，脸上的怒火顿时消散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震惊，准确的说，是震骇。
他眼皮一颤，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一把接过周怀山举起的碎片。
“这……这……这怎么可能！”
周怀山漫不经心悠悠笑道：“怎么就不可能！从这佛头姿态来看，这是佛祖普度众生讲解佛经的石雕，这种石雕，佛像都是站立或者坐着的。
制作佛像的原料各种各样，可能被当做古玩并收藏起来的石头制佛像，唯有武陵山那一尊。
不必我说，您该知道，武陵山那一尊，因为武陵山大地动而被损坏，当时可是仅仅保存下了佛头。
为什么？就因为那佛头用的是金刚石，坚而不摧！”
周怀山每说一句话，掌柜的手捧佛头碎片的手便抖得越发厉害。
金刚石做成的佛头，怎么会被轻易摔碎呢！
刚刚他只顾着愤怒着急，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这可是店中花了大价钱大人情收来的东西……
掌柜的缓缓抬眼，目光从碎片落向刚刚周怀山指的其他古玩。
“这几个，也都是假的？”
周怀山挑眉嗯了一声，“假的！”
“您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再问这话，就是不耻下问的姿态了。
周怀山笑道：“这就不用您操心了，怎么瞧出来，那是我的本事，怎么善后，那就是你的本事了。”
掌柜的咧了咧他一瞬间干裂的嘴皮。
古玩店向来立足凭借的是货真。
现在店里一下子多出七八件假货，这要是传出去……
深吸一口气，掌柜的朝周怀山道：“您说个数。”
周怀山毫不客气的伸出五根手指头，“这个数，外加你告诉我，这东西你从哪来的。”
周怀山要的数不低，可古玩店也不是拿不出。
至于这些东西从哪来的……
掌柜的一时间有些犹豫。
周怀山就笑道：“你也可以选择不告诉我，那我也选择不告诉你还有那几件是赝品。”
掌柜的顿时心头像是让一万头羊驼蹂躏过。
还有赝品？
周怀山迎上掌柜的那凌乱的皱起的眼角，用他如春风般的笑容点点头，学着周青的样子，“是的呢，亲，这边给出的建议是，配合一下呢！”
周青……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纨绔的模仿能力！
第二百三十七章 黑脸
掌柜的一把年纪直接被周怀山这话给干懵了。
皱着眼角看着周怀山。
你是谁？
你在说什么？
说人话！
眼角一抽，掌柜的吁了口气，“还有几件赝品？”
周怀山伸出一根手指，“我就这个眼力，只能看出一件了，数量也不多，要不，您赌一把？万一哪个傻子买回家不识货呢！”
掌柜的有点想吐血。
不过短短瞬间，他仿佛就苍老了足有二十岁，发际线似乎都朝后又挪了挪。
“哪一件？”
“瞧您这话问的，前面的账您还没结呢，总不能越级不是。”
这一刻，掌柜的深深的怀疑，周怀山就是故意漏下一件的。
然而，他没得选。
一件假货毁了整个店的声誉。
“端康伯府。”
一听这名字，周青顿时……
哦吼！
冤家路窄。
“端康伯给你的还是周远给你的？”
“端康伯。”
泄露客人名字，不论是买客还是卖客，都是商业大忌，哪怕这个客人提供给他的是假货。
说罢，掌柜的朝店小二吩咐，“封五万两。”
周平眼睛刷的就亮了。
这就……五万两了？
周怀山一摆手，“倒也不必，五万两，折算成你这店里的古玩给我包了吧。”
说着，周怀山伸手点了十几样。
“我也不坑你不讹你，这十几样，总价差不多就是这个价。”
掌柜的扫了一眼周怀山点下的东西，心里一盘算。
可不，零零总总加起来，也就是五万左右。
再看周怀山，掌柜的目光便虔诚恭顺了许多。
“您真是行家，不知这本事是再哪处学的？”
周怀山得意一笑，“这是另外的价格了。”
掌柜的……
东西包好，周怀山指了博古架角落里的一个花瓶，“这瓶子不是汝南窑的。”
店小二立刻将那瓶子拿出递给掌柜的，掌柜的接了瓶子。
这也是从端康伯那里得来的。
憋着心头一股恶气，掌柜的朝周怀山客气道：“今儿的事儿……”
周怀山一扬手，“你放心，我既是收了你的封口费，就绝对不会多舌，你我无冤无仇，我也没有必要害你，但是这消息如果还是传了出去，你也未必就非得怀疑我。”
店小二……
不怀疑你，怎么着，难道怀疑我？
周怀山轻蔑的看了店小二一眼，“当然，也不大可能是他，他还没这个本事，给你提个醒，看看谁想害你。”
掌柜的顿时面色一冷。
刚刚，他还只是觉得，这次让端康伯骗了兴许端康伯也是不知真假。
可现在……
谁要害他！
哪个王八蛋！
周怀山带着周青周平，提着大包小包离开。
一上马车，周平立刻抱住周怀山大腿，“二伯，您怎么那么有本事啊，那种东西，您都知道真假？”
周怀山摸摸周平脑袋，“多读书，书里什么都有。”
“可是，二伯读书的时间和我差不多呀，为什么我都不知道，二伯就知道了？”
“因为你喜欢读兵书，二伯喜欢读这些书呀，咱们擅长的不同，你会的二伯也未必会。”
周平就一脸信服的点点头，“那倒是，比起摆沙盘射箭舞刀二伯肯定也是不如我的！”
那骄傲的样子，活像一只小公鸡。
不花一分银子就拉回十几件古玩，这消息一个瞬间就在京都不胫而走。
当然了，外人是不知道他们没有花钱的。
大家只知道，周怀山带着闺女侄子逛完金楼逛古玩，每到一处就席卷一处。
不消一天功夫，周怀山的名字就在京都被传遍了。
宛若当时在清河县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