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再多不解,但她也只是应了一声,随即缓缓退下。
……
苏言毕竟是苏府嫡女,回来一天了还不去跟府里亲眷,尤其是苏母打声招呼,自然过意不去,第二日一大早就要前去,却走到一半才想起来,今日不是休沐日。
苏母恐怕早早就起了,已经在大殿上同群臣共商政事,或许还会同皇帝据理力争——不是苏言八卦,而是苏丞相本身就是这么个性格,左右她和皇帝也是年少相互作伴的交情,就算公然闹得再不愉快,私底下解决得都挺迅速,简直不像君臣。
苏言心想:苏母在朝中的存在,恐怕是历代丞相都比不上的。
但她却不想为自己的子女打下基础似的,平日里对百官重于管理,轻于私交,这诺大苏府家业,还真没有什么是收受贿赂得来的——除非百姓送的花草种子也算贿赂。
这庭院、土地、一应珍宝,大多是皇帝以各种各样由头赏赐的,若是没有可以封赏的理由,皇帝也能从自己的私库取银子赏,这待遇可谓是独一份。
苏言叹了口气,心说恐怕也正因如此,丞相地位才如此独特,否则换个什么人待在这个位置上,就算初始清廉,中年庸正,又怎能保证晚年不受官场颠覆,甚至不坚定一点的,当丞相没多久就能分分钟给你表演一个“私吞民脂民膏”,还不带犹豫的。
她叹了口气,心里开始敬佩起这位盛极一世的“母亲”,正要转身往回走,却不料那被她在心里夸奖了百遍地丞相母亲像从天而降似的,立在她身前。
苏言:“……”
怎么跟个大变活人似的。
她压下各种心思,鞠了个躬,拱手道:“母亲好!”
苏母点了点头,神色颇有点复杂,一抬手说:“你跟我来。”
苏言皱眉,尚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先表明来的意图:“母亲,我前日回府,还没跟你问……”
却被苏母挥手打断:“不必拘于俗礼。”
苏言:“……”
先前说我娶了夫郎忘了娘,不向母亲问安的,难道不是您?
苏母却很快坐下,尽管坐姿并不如丞相身份般端正,她轻咳一声,下一句话将苏言惊了个下巴掉落。
“明日,你随我进宫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6.28-01:12更新.
今天考试呜呜,昨天白天复习(欲xi)去了,晚了一小时更新,奉上。
ps:最近几天还有两门,可能都是这样凌晨更,建议早上起来之后看哟,不必等(好的不用跟我说,我知道你们本来也不等嘤嘤嘤)
第51章 侧郎
什么!?
虽说苏母权倾朝野,可谓是盛极一时,连带着苏言这个嫡女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这一点苏言是知道的,从她来此之后周围人的反应不难推测出。
苏言那几个“狐朋狗友”——王远等人,表面上看是经常玩在一处,实则还是以苏言为中心,依着她的喜好选择去哪个青楼听哪首曲儿,这些虽然是那个“苏言”的事情,苏言却也心知肚明。
苏家的权势,由此可见一斑。
苏母地位高是一回事,可这“进宫面圣”的殊荣也太……
仿佛看清了苏言心底的疑惑,苏母却不紧不慢地润了润嗓子,片刻后才让苏言也坐下,她缓缓地道:“怎么,不愿意去?”
苏言摇了摇头:“倒也不是。”
在苏母仿佛能窥透旁人心底所想的目光里,她略显拘谨,压下心里“这母亲官至丞相,果真是个老狐狸人精”的吐槽,随即也端了杯桌上的茶,脑子飞快地转想着该怎么回答。
茶乍一入口,苏言登时一个激灵!
恐怕是厅堂少有人来,这茶也是隔了夜的,入喉冰凉仿佛冰块从口里滑过,一路刺激着到了胃里,苏言小腹一凉,心想若是换了个男子恐怕得喝出风寒来。
她抬眼,苏母仍面不改色地品着,就和喝白开水一样。
苏言咳了一声,谈起了正事:“母亲,入宫面圣乃是莫大的殊荣,我自然荣幸,只是……”
她顿了一下,说:“此次进宫,可是有何要事?”
苏母摇了摇头,神色有几分揶揄:“你以为此番入宫是圣上召见?非也,皇帝明日宴赏群臣,各家嫡女都会进宫集会,嗯,不过我苏家之位自是离陛下最近,你若有心面圣也是良机。”
苏言:“……”
合着是她误会了,还以为只要是入宫面圣就是皇帝召见。
不料,苏母放下茶杯又道:“但此番圣上却有问及你,我便随口应下了,必会带你出席。”
苏言:“……劳母亲费心。”
答应得真“爽快”。
不一会儿,她想起自己并不了解宫中规矩,接着又问:“可有什么事宜需要注意,我这还是头一回入宫。”
苏母皱眉,流露出些许笑意:“你幼时常入宫,和皇太女二皇女玩耍,看样子是年岁渐长记忆却不行了,都给忘了一干二净。”
苏言一惊,又听苏母回答她方才的问题:“服饰着装这些下人们懂,你不必操心,其余的,一切随意就照着家里的来,还轮不到旁人置啄。”
这语气里是身居高位者满满的自信,苏言松了一口气,心说这样的家世,倒也给了她足够的底气,但长久下去还是得靠自己,便回苏母道明日礼仪等事她会自行注意。
苏母似乎是欣慰的点了点头,苏言心底一动。
她心想:其实这个母亲,待自己很是不错,虽表面疏离,但稍有了解就能知道,苏母给了子女最大的底气。
苏言:“女儿就先回去了。”
苏母点了点头。
苏言放下冰冷茶杯缓缓起身,衣袖一挥便礼数十全地转身退下,心里突然想到,谢明允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仿佛想什么来什么似的,忽然,背后传来苏母一声似乎有些无可奈何的叹息,随即是低沉的声音:“也罢,你左右你尚未迎娶正室,此番便带你那侧郎入宫吧。”
……
苏言回到自己的院子,此时山楂山药估计是去领上个月的月钱了,无人在院中——谢明允自然也不在,他去钱庄跟管事的商量事情去了,思及如此,苏言纳了个闷,自己原本提出要和他一起去看,却不知怎么竟然被拒绝了,她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好像谢明允并非没了她就不行似的。
这是很少见的情绪。
她上辈子,很少被人真真正正的需要过,并非是有关病情被病人或是患者家属需要,也不是被同事需要的那种默契和配合,她没有兄弟姐妹,也体会不到那种相互依靠的温暖。
而这种情绪,好像……短暂的出现过。
就在昨天,她和谢明允共商计策,秉烛夜谈的时候。
烛影摇晃,微黄的光照在谢明允脸上,苏言看见他脸颊细微的绒毛,侧影映在墙上,和她的偶尔交错重叠,却又一触即分。
恍若一对故事里的壁人。
……
经过昨日一事,谢家钱庄门前,已然不再有百姓过而不入的惨淡景象,虽说入内者稀廖,但毕竟一切舆论传到人尽皆知仍需一段时间,倒不足为奇。
谢明允正思虑着什么,没一会儿,招手唤李管事过来。
李管事目光不舍地从两个结伴的客人身上抽离,心里已然是被这巨大的反转之喜冲晕了头脑,魂不守舍地走过来:“公子有何吩咐。”
谢明允手掌一翻,骨节在桌边扣了两下,示意她坐下。
李管事点着头,嘴角快挂到耳后的笑怎么也收不回来,乐呵呵地坐下。
然后她瞥见谢明允严肃的神情,脸色飞快地一收,装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谢明允心说李管事就是这样喜形于色的性子,倒不必苛责什么,于是放松了神色道:“先不急着招呼客人,铺子里有其他的伙计,当务之急是揽客。”
“揽客?”李管事不解地反问,又拍了拍胸脯说,“公子你可以放心,过几日百姓就会慢慢回到我们铺子,甚至因此事而引发更多原本非我们铺子的客人,在我们谢氏钱庄交易。”
她都将往后一段时日都规划好了,再招一批伙计,召唤众多客人,更重要的是再也不能出现上回那般人手不够的场面,以免又被人钻了空子。
谢明允将她的想法猜了个十成十,却摇摇头:“还不够。”
李管事惊了。
公子仍嫌不够?
她本以为此事过后,再如何补救都难以挽回,客人能有原先一半多便已是万幸,不曾想公子这一招下来,往后客人只多不少。
这若是还不够,那在公子眼中,如何算是“够”。
李管事心里一荡,仿佛燃起了一小窜骤起的火苗。
谢明允眉梢轻轻一挑,笑了笑:“你可知为何我们来京城,第一步便是开钱庄,而非丝绸。”
闻言,李管事皱起了眉头,这一点她从未细想过,江南谢家运送贸易多以金贵丝绸、珍稀马匹、各式珠宝等物品,这些江南特有的产出和手艺功夫,一贯最畅销,不论是向国都城还是往西方沙漠,均供不应求,价格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至于钱庄的营生,谢家算不得其中翘楚,却的确在江南凭着百年口碑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