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倏地快了半拍。
谢明允其实……人挺好的,也挺好看的,苏言心想,他能注意到自己的窘迫,为她抄了这些书籍,还在她深入山林时为她担忧,谎称“赏景”前去寻他,虽说自己并无迷路危险,但这份心思……
她下意识抚着胸口,却被异物感惊了一下,下一秒才反应过来,这是早晨自己揣到衣领里的那对戒指。
苏言摸出绒布袋,解开口子,修长指尖一探便取出两只光泽有些暗淡的玉饰,浅白纹路生于其上,不难看出两只戒指乃是同一块玉上取得料,打磨而成。
这是苏言父母少有的浪漫,也本会是苏言和将来的另一半成婚的信物——至少以前二老是这样打算的,寓意美好,良人却难寻,于是这对戒指一直放在他们那里,苏言几乎没怎么碰过,此时手心触感温凉,勾起回忆唏嘘。
她叹了口气,继续做下来读书。
手上这本的梗概,是关于黎朝历史。
一百五十年前,四方割据势力揭开了长期混战的局面,各方势力穷兵黩武,民不聊生。
一百三十年前,诸势力优胜劣汰,最终只余下四个大型势力,分别坐镇四方,各自为王……
一百二十年前……
大约翻了四五页,苏言才看到眼下这个王朝确立主导地位的一段。
一百年前,北方士族不堪东瀛压迫,受领主李元统领,举全境之力,召老壮之兵,通西南之势,运粮草,集精兵,战东瀛,七日强攻,遂大胜。
此后,东西南三方俱俯首称臣,李元立黎朝,改年号,称元帝……
而当今启帝,乃是第四代。
思绪飘远,从历史事件游到了当下。
启帝年逾六十,日渐呈颓败之势,膝下二女三子,长皇女李钰被立为皇太女。
说起来,按原着走向,明年年底,启帝就会驾崩,李钰即位。
苏言叹了口气。
虽然按现在的进度,八成来得及。
可她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既然现在她来到这里,很多事情都已经有所改变,剧情还会像原来一样吗?
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见过那几位书里的大人物,比如皇帝,又比如……明显不好惹的皇太女殿下——李钰。
原着里这位皇太女颇受当今圣上宠爱,生父又是已经逝世的君后,嫡长俱全,于是李钰此人几乎是从小寄予厚望,也理所应当地,十岁便被封皇太女。
听闻宠爱备至,若是以后科考殿堂上遇见,也不知李钰会不会刁难她这个“横刀夺爱”的女配。
但苏言不太忧心此事,科考殿试还是皇帝口头考论述,服务于国家政权,皇太女混到今日,又岂是不知分寸之人,恐怕一切刁难都会被放到看不见的地方。
实力才华方为立足根本,提升自己才是紧要。
苏言轻轻皱眉,眉宇间透着坚定。
半掩的窗外,路过的青袍男子脚步一顿,似晃了神。
作者有话要说: 6.19-23:48发布。
今天被我弟拉着“聊人生”,先上这么多,不足三千,但是等会儿两点写完,再发一章。
不用等,明早起来看吧,晚安小可爱们。
第42章 温泉【一更6.20】
京城繁华街道处,谢氏钱庄门匾斜挂,门外一圈百姓围得水泄不通,骂骂咧咧的喊叫抱怨不绝于耳。
一个老人佝偻着腰,手上破旧的拐杖如戳人脊梁骨似的,不断猛扎地面,敲出哒哒的急促声,混杂在骂喊声里,更加激起百姓们的愤怒。
一群人指着门骂,女伙计门上前拦也拦不住,勉强围成一圈拦住失去理智的人们,“大家伙冷静一点,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个个进店慢慢谈。”
为首的一个伙计几乎要崩溃,她一早来铺子,还没开门就见十来个人聚在门口,朝着门匾扔石头砸鸡蛋,她好不容易叫来里里外能抵挡一时的女人,结果人越来越多,可偏偏谁也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听她们污蔑钱庄是骗子钱庄。
“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还好意思说?我可把话撂这儿了,你们今天不给咱们大家伙一个说法,这事儿保准没完。”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横着脸,指着女伙计的鼻子骂,作出恶心的姿态,不屑地“呸”一声。
“是啊!这事儿没完!”
“是啊!”一群人的怒气烧了起来:“敢做不敢认,真当我们老百姓好欺负的啊!”
管事的头都大了,她们谢家钱庄,虽说立足京城时日不久,但一向口碑不错,更别说近来谢公子嫁到丞相府,虽说是男子,可这些时日有他书信嘱咐如何打理,事务简便了不少不说,百姓口中声誉也蒸蒸日上。
可今日这是怎么回事,她们尚未弄明白,公子也不在丞相府,这可如何是好。
啪嗒!
不知从哪儿来的菜叶子西红柿,像炮弹似的向她们砸过来,管事的连忙抬手阻挡:“大家有话好好说!如果我们有哪里做的不周到的地方,大家可以向我们提出,大家冷静一点!”
直到现在,她们还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纰漏——按理说不应该的,她们钱庄效率高,开铺时间早,收铺还晚,自己和其他人也算是兢兢业业,可眼下这是摊上了什么事情?
为首那个膀大腰圆的女人骂骂咧咧的,嗓门响亮得整条巷子都能听见:“你们就别在这里装了,谁不知道,你们这新来的钱庄无非就是靠着丞相府嘛,可你们也不能这样欺蒙咱们大家伙啊,真当我们不敢打翻你这破烂钱庄?”
“就是!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的补偿大家,我们已经报官了,看你们还敢弄虚作假。”
“就是,我们还就不信了,莫非官府还会护着你们这群小人?”
管事姓李,擅口舌能说会道,此事却百口莫辩——此时事情原委尚未分明,她一侧身,一片空中飞来的菜叶子擦脸而过:“大家稍安勿躁,请相信我们,没有弄虚作假,我们入京数月,从未有过期瞒之事,若其中有什么误会,请给我们一个解释的机会。”
人群中一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跟一旁边的人窃窃私语:“是啊,其实谢家钱庄一贯态度比其他几家好……”
她身旁一人做农妇打扮,一脸嘲讽:“谁说不是呢,可是态度再好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在用这些下作伎俩骗我们这些百姓,先前还不都是装的。”
发声那人脸上的犹疑转化成了坚定不移,于是又上前一步指着管事的鼻子声讨:“你们分明是欺瞒!”
她掏出了怀里一张票据,又将旁边那人的一并要了过来,两张印着“谢家钱庄”红印的便展开在管事的面前。
“你们自己看看,究竟有没有造假!”她旁边农妇直戳着票据,干脆一把拿了过来,高举起手转身对着人群大喊。
虽说人群里不少是凑个热闹讨伐正义的,但也有真真切切收到“欺骗”的,于是也拿出票据:“就是造假!仗着谢家和丞相府,明里开出高利,暗里却搞那一套阴阳两面的下三滥!我这里也有票据,前日就是这个管事的指挥伙计给我开的管事的一头冷汗,莫非是票据出了什么纰漏?
可她们此事经手一向谨慎,几乎每回票据开支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不可能啊……
人群的怒骂已经淹没了这一块地方,管事的和伙计们被挤得大气都喘不上来,还得不停对着纷纷拿出票据讨要说法的众人,一句句苍白的解释淹没在骂声里。
幸好,很快就有几个巡逻的士兵围了上来。
场面暂且被控制住,碍于官兵在场,百姓没有再动手脚上前挤,但她们看着官兵如此护着,谢家钱庄的“罪名”便又多了一条——仗势欺人。
官兵拦得住人,拦不住声,骂声越来越难听,已经从一开始的趋炎附势、小人行径,上升到问候谢家祖宗十八代了。
“李管家,不必忧心。”为首的官兵安抚道,眼前钱庄就算是出了什么问题,总有丞相府保着,这点小事碍不了事,倒是她们能混个眼熟——谁家不需要个方便行事的地呢,日后存钱,或许还能行个好处。
李管家后知后觉的抹了把冷汗,心说这事儿关乎声誉,可不所谓不小,脸上却挤出一个还算平静的笑,牵着官兵转身:“官爷辛苦了。”
一块分量不小的银锭从她腰包里转到手心,又塞入官兵袖子里:“多谢大人T恤,我们会严谨自查,尽量不给您添乱。”
官兵袖里掂了掂分量,心说谢家果然大手笔,面上却笑得很是不好意思:“哪里哪里,维护这条街道秩序,是我们应该做的……”
围观百姓虽说已经散了,可李管事心里明镜儿似的,只要问题根源还没解决,一定还会有后续,更别说此时恐怕已经一传十十传百,损失钱财事小,谢家钱庄名誉有损事大,必须彻查。
半炷香后。
几十个伙计整整齐齐站了一整院子,李管家挨个问话,脸色严肃得令人战战兢兢。
临近正午,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了。
不知查出了什么,还算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李管家眉头紧锁,招来亲近的下手伙计,贴耳讲了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