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给了谢母重重一击:“我儿子不想活?”
“也不能这么说,”他抿起嘴巴,“可能只是暂时不想醒。”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谢霁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面色安详但毫无起色,像是陷入了永久的沉睡。
谢母就这么呆呆看着自己儿子被推走送去了重症监护室,眼泪顺下了脸颊。
她可怜的霁儿……都不想醒来面对这个令他痛苦的世界了么……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重症监护室外,穿着病号服的白姝扯着某医护人员的裤腿差点跪倒在地。
“你现在这个状态不宜进来探望病人,”那医护人员很是为难,“还是等他转到了普通病房再说吧。”
白姝红着眼:“不,我现在就想进去看一眼他,就看一眼好不好,求求你了。”
谢母听到动静走过来,瞧着白姝的眼神很是复杂。
这女孩一看就是刚苏醒的,脸色跟刚才做完手术的霁儿几乎没差,想必是真的很担心他。
但还是冷声道:“如果不是你,霁儿他这病也不会恶化成这样,你还有脸过来探望他?”
白姝望着眼前这跟霁叔有六分像的女人,怔了一会就要朝她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谢母及时将其拦下。
“您一定就是霁叔的母亲了对不对,我求求您,放我进去看他一眼,就一眼,都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好不好,只要您同意让我进去……”
感受到了这女孩愈加明显的语无伦次,谢母没了想要撒气的欲望,终于轻声道:“你知道霁儿他病情恶化成什么样了吗?”
*
三天过后,周清韵重新出现在了医院。
却一反常态打扮的很是朴素,穿着平底鞋,带着口罩完全不施粉黛。
这让日夜陪着谢霁的白姝一时都没认出来。
“谢霁他还不想醒吗?”虽然周清韵人没来,但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白姝转头看着尚闭目的谢霁,垂下了睫毛,“他一日不醒,我就陪他一日。”
“若是他一辈子不醒,你也陪他一辈子?”周清韵走近,站在了白姝旁边,语气平静。
白姝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抓着谢霁的手,于是匆忙松开:“对不起,我忘了你才是霁叔的女朋友。”
周清韵拉了口罩:“不,更准确来说,是未婚妻。”
白姝眼神越发黯淡:“对,你是霁叔的未婚妻。不过你放心,我现在的身份只是霁叔的一个侄女,我不会再对他有任何非分之想。只要他醒过来,我保证我从此以后都会消失在你们面前。”
“消失?”周清韵叹口气,“你舍得吗?”
“我舍得,”白姝语气坚定,像是在给自己洗脑,“作为侄女,没有舍不得叔叔的道理。”
“行了,”周清韵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我退出,把他还给你。”
白姝干瞪眼,以为自己是虚出了幻听:“什么?”
“其实本来,我和谢霁也只是假情侣而已……”
……
周清韵离开半小时后,白姝的脑子都还是团浆糊。
只能麻木地抓着谢霁的手,祈祷他赶快醒来。
她有好多事情想问,好多话想说……
忽然间,谢霁的指尖动了动。
白姝猛地抬头,在对上他那微微散焦的瞳孔后声带颤抖:“霁叔……你终于醒了。”
不想下一刻,谢霁别开了头:“出去。”
……
一个小时后,白姝蹲在病房外眼看着一个人端着一堆文件夹就要进入病房,不由急了,“你不准进去!霁叔需要休养!”
“这是谢总给我下达的指令,你拦着我也没用,”那人无奈,“不然你再劝劝他?我也担心他的身体啊。”
“进来,我的事还轮不到她插手。”谢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那人只好甩开白姝阻拦的手,走了进去。
第297章 我眼里没你
“18个小时了。”
白姝环抱着自己蹲在谢霁的门口,双目放空只是呢喃。
她早已经察觉不到腿部的酸胀感,因为已经麻痹。
有认识她的医护人员推着小车来回数次后,终于忍不住开腔:“白小姐,你本来就低血糖严重,还不好好回病床上躺着,一直蹲在这做什么?”
白姝小幅度摇头:“这病房里的人休息了,我再休息。”
医护人员闻言踮脚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往里望去,只见那床榻上堆满了白纸黑字的文件,洋洋洒洒有的都掉到了地上。
不由抽了下唇边:“这患者在住院期间居然还敢这么劳神办公,没被主治医生说吗?”
“说了,但他不听,还把所有去劝的人都给轰出来了。”白姝抓起自己的衣袖,语气既低落又委屈,“怎么办啊,他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旧病复发?”
“他什么病?”
“肺癌,四天前刚动过手术。”
医护人员:“……”这男人真是疯了。
但对上白姝那双怯生生的眼神,她还是将话尽量说柔和了一些:“虽然多休息,这病灶也不一定能改善,但不好好休息,肯定是不利于病灶改善的。”
白姝听出来了这医护人员委婉话语里的深意,心一下凉了很多。
狠狠一咬牙,她扶着墙站起来:“不管了,我进去闹去。”
原本觉得霁叔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里走回来,她应该对他百依百顺,但如今看来,这样根本行不通。
与其让她就这么看着他一步步再走回鬼门关,那还不如她自己先行一步!眼不见心不烦!
推开门,她看见谢霁抬头朝自己这瞥了一眼,但又很快将注意力转回到了他自己手上的合同。
似乎是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幕出现,所以做好了要将她视作空气的打算。
白姝关上门,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部分纸张,朝谢霁递了过去。
“暂时不需要,先放在一旁。”他病号服领口微张,依稀能看出凸出的锁骨,瘦得病态。
她低头缓缓将这些纸张都对齐整理好,然后俯身压在了他的身侧。
和谢霁的距离拉近了些,能闻到淡淡消毒水中的一抹檀香。
不由想,她虽然在米国从不离手那熏了檀木香的佛珠手串,但若是取了,便再也嗅不到这味道了,但霁叔却将其久而久之熏成了他自己的体香。
“如果没别的事,就出去吧。”他全然没再多看她一眼,便冷静下达逐客令。
白姝摁在床面上的指甲泛起白:“办公18个小时了,你该休息一下了。”
“我需要补之前落下的大量工作,才18个小时而已,我曾经一周靠咖啡加起来只睡18个小时。你并不知道,我肩上需要承受的,不仅仅是成千上位的职员,还有一整个家族。他们都虎视眈眈盯着我,若是我不济,从长远角度来看,我父亲董事长的地位迟早会动摇。”谢霁说得轻描淡写。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自己的扇双眼。
这对于她来说,是第一次,第一次触碰到霁叔事业上的事情。
过去,他从来都不会让她过问除却学习和生活上的事情,且每天清晨都会替她准备好早点,给她一种他晚上都有及时回来的错觉。
所以她虽然知道霁叔辛苦,但也没想到会这么辛苦。
那……那自己之前这么折腾他,是不是太恃宠而骄太任性了?
攥紧指缝,白姝心里升起犹豫,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叫出了声:“我不管!我就要霁叔你现在休息!”
谢霁眼皮抬抬,望向她有一瞬深意,而后低眉,“别闹了。”
她没有从这句话里听出任何宠溺的味道,有的,只有疲惫无奈。
忽然就很郁闷:为什么霁叔又这样温和了!若是能像上次强吻她那般有脾气该多好!至少自己还能闹的起来!
但现在她只感到挫败与无力。
“清韵已经决定和我私下解除婚约,只等月底发布声明,”谢霁忽然道,“这样也好,我以后就能全身心投入工作了。趁着这病还没将我彻底击垮,我需要将公司的一切都提前安排好,以备意外。”
“霁叔你疯了吗?还工作?你这病十有八九都是被工作给累出来的吧!”白姝抬起胳膊摁住他正欲翻动合同的手,“工作工作工作,你好不容易才从死神手里逃出来,就不能想点其他的事情吗?!”
谢霁静默了几秒,才轻启有些乌白的唇瓣:“还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考虑吗?清韵都已经离开了。”
“难道你眼里就只有周清韵吗?”她一咬牙决定撕破脸,“别一口一个清韵了,她都告诉我了,你们从始至终都只是假情侣关系而已!”
他眼帘垂着,睫毛在空中微微晃动。
“那又如何,我若娶了她就会对她负责到底,无非是相敬如宾。”
白姝后退半步,眼眶酿红:“那我呢……你眼里就没有我了吗?”
谢霁一动不动:“上次我们俩就已经闹翻了。”
“没有闹翻!”她重新迈了一大步上前,在病床边蹲下眼神期翼,“我想通了,我以后就当你的侄女,不会再逾越一步。所以你别推开我好不好,你眼里没有我也没关系,就让我做你侄女照顾你,直到你病情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