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花,少年一愣,脸上渐渐地,又升腾起一股复杂的神态来。
这是第几次他想到陆拂拂了?
牧临川面色微微一变,烦躁地低下了眼,双目赤红,太阳穴突突直跳。
烦,想杀人。
这几日,他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
闭上眼,或是少女五根脚趾从他那玩意儿上碾过时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又或是法裕闭眼胡乱亲吻他的模样,像是一只涎水四溢的狗。
两人的模样渐渐重合,既让他心脏乱跳,又在想到法裕的时候,令他作呕。
他曾经拿着刀,朝自己下面比划了几下,认认真真地思量着剁下来的可能性。
至少能换个清静,但一想到宫里那些宦者,却又刹住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万一漏尿了……
裴姝这一局下得实在有点儿心神不宁,她能觉察到少年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了她脖颈间。
裴姝呼吸微滞,臊得脖子连同耳根都红了个透,女子微微抿唇,摁下这纷乱的心绪,继续落子。
陛下……还在看她。
牧临川:……好想杀人。
棋盘上最忌分心,稍不注意,就已落了下风。
裴姝眼角余光悄悄瞥了一眼牧临川,少年换了个姿势,目光落在棋盘上,神色辨不出喜怒。
裴姝不敢再看,心脏忡忡乱跳,脸红得好像能听到血液在体内汩汩流动的声响。
他必须得找个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则下一秒,就要提刀叫裴姝与大郑夫人血溅当场了。
“当啷”轻响,最后一子落下。
大郑夫人叹了口气:“我输了。”
裴姝面上未露骄色,摇摇头道:“是夫人多番相让。”
说话间,她能感觉到牧临川的目光在她与大郑夫人身上游移,最终落在了她的发顶。
裴姝袖中的手指悄悄攥紧了,不免猜测起他的心意来。
牧临川烦躁地扬起眉:……要不还是挑个谁杀了吧??
意识到了少年一直在盯着裴姝看,大郑夫人心里松了口气。站起身,裙摆曳地,袅袅走到了牧临川面前。
“陛下,天色已晚,今晚就在玉寿殿歇息吧。”
牧临川终于将目光从裴姝身上转了过来。
大郑夫人善解人意道:“妾叫裴女史来服侍陛下。”
招招手:“裴女史,照顾好陛下。”
说完,屏声静气地等着牧临川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那位嗜杀的少年天子,并未露出什么动怒之色,他颇为闲适地换了个姿势,漫不经心地随手将裴姝拥入怀中,“哦,那就留下来吧。”
夜色已深。
大郑夫人从玉寿殿中退了出去,去了偏殿,对着一盏寒灯怔怔出神。
芙蓉看在眼里,欲言又止:“夫人,夜深了,该歇息了。”
大郑夫人这才恍然回神,女人摇了摇头,轻揉着额角,神情倦倦:“我不困,再说罢。”
“此事不成,我心中放不下,也睡不着。”
看着大郑夫人仿佛骤然苍老了十岁的面容,芙蓉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这或许就是后宫女人的悲哀吧,要把别的女人往自己的夫婿床上送。
……
大郑夫人一走,整座宫殿便安静了下来。
少年百无聊赖地转着眼睛,四下打量这这座宫殿。
这是他妻子的寝殿,他却好像第一次来一般,圆润润的红眼睛,被灯火一照,透着几分漾漾的暖色。
少年眼里有几分新奇,又有几分跃跃欲试,高高的马尾在脑后荡出个漂亮的弧度,像是春风中舞动的柳叶。
裴姝不禁有一瞬的恍惚。
牧临川他就像个捉摸不透的魔罗恶鬼。
有时,面色苍白得像是从地狱中爬回来的索魂厉鬼,阴郁,嗜杀。
有时,他又鲜嫩动人的像是最天真无暇的俊美少年,千金买宝剑,双双鸣玉珂,锐意而风流。
定了定心神,裴姝款款走上前:“陛下,让妾来服侍你更衣罢。”
ai旁白在两人未知的虚空中,声情并茂。
【裴姝紧张得手都在抖。
女郎动手解开了自己的外衫,露出白皙的脖颈与圆润的香肩,绯红罗衣勾勒出窈窕的线条,起的是胸脯,伏的是杨柳细腰。
含羞带怯的模样,但凡是个男人都拒绝不了。
少年天子并未拒绝她的服侍,猩红的眼静静地凝视着她。
裴姝被牧临川这赤|裸|裸的视线看得浑身上下一阵燥热,眼睫颤抖得厉害,几乎不敢与之对视。
心里知道,事情已成了七八分了,美人计果真奏效了。
成败皆在此一举。
她闭上眼,轻轻地吁了一口气,羞怯中又缓缓地掠过了一抹悲凉,从袖中掣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匕首。
自长乐王将她送进宫的那天起,就预示了她的命运。
杀了牧临川,她也活着出不了王宫。
这样也好。】
【女郎缓步走上前,双颊绯红,羞怯笑意地将头缓缓靠在牧临川胸膛前。
温香软玉在怀,就像是捧了一团云朵一团棉花。
裴姝不动声色地将匕首缓缓推进
刀尖刚抵上少年的胸膛。
裴姝突然感觉到胸口一凉。】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低头看去。
自己胸前正插着一把骚包至极的错金刀。
握着刀的人,正是牧临川。
少年好似也没想到她会对自己出手,两只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惊讶地几乎合不拢嘴:“好巧,你也想杀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暴君:我被勾引了,我是那种和老婆吵架就会去找女配翻云覆雨的男主我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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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怎么会?”裴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喉头微甜,一口鲜血染红了前襟。
登时如万箭攒心,气闷神昏,跌坐在地上。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刺杀你的!!”
“你原来早知道是不是?!”
“可笑可笑……”裴姝凄迷地大笑出声,唇角不断有鲜血淌下,“可笑我——”
听着怪炸耳朵的。
牧临川面无表情地拔。出了错金刀,又一刀戳进了对方气管,挫断了裴姝的喉骨。
戛然而止。
很好,世界安静了。
“噗呲——”
下一秒,牧临川就被喷出来的血溅了一脸。
牧临川擦了把脸上的血,炫酷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这一脸血搞得牧临川十分之不爽。
少年伸出袖子去擦,擦了半天都没擦干净,阴沉着脸坐在了血泊中,半天都没出声。
“你原来早知道是不是?!”
“哈哈哈哈可笑可笑……”
裴姝崩溃不甘的大喊响彻了整个玉寿殿。
偏殿中,大郑夫人面色大变,困意一扫而空:“出事了!!”
等众人赶到偏殿的时候,却看到少年天子若无其事般地坐在血泊中,把玩着一把错金刀。
常年病痛所致,他的指尖呈现出病态的青白色。
发梢还在滴滴答答地淌着血,犹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一抬眼,对上大郑夫人惊怖的眼。
牧临川挑眉,语气淡定非常:“爱妃来了?来得正好,这儿就拜托爱妃处理一下罢。”
大郑夫人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她送上床的美人,牧临川竟然没上,没上就算了,他还把她给杀了???
而牧临川却踩着木屐,揣着袖子,扬长而去了。
.……
拂拂半夜是被吓醒的。
她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一条冰冷的小蛇爬到了她脸上,小蛇摆着尾巴在她脸上四下游走,嘶嘶地吐着鲜红的信子。
陆拂拂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哆嗦,猛地睁开了眼。
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
“呀!”
陆拂拂惊叫了一声,浑身炸毛,一个骨碌从床上坐起!
竟然是多天未见的牧临川。
牧临川低垂着眼,浑身带血,乌黑的发梢与纤长的眼睫都在往下滴血。
他伸出苍白冰冷的手,缓缓摩挲着她的肌肤,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又有几分冷冷的杀意。
陆拂拂浑身吓得直打哆嗦,以一副“你有病吗”震惊而愤怒的视线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儿?”
少年勾着唇角嗤笑了一声,将错金刀塞到了拂拂手上。
被人从温暖的被窝中拖出来,手上又塞了把凶器。
拂拂愣愣地握着冰冷的刀柄,看着牧临川的目光更震惊了。
“想杀了我吗?”少年手心覆上了她握着刀柄的手,嗓音玉润慵懒,循循善诱般地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