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诺延苍光,事成之后,割让北方二十个州给他,大魏朝和沙塔国接壤的全境,都对沙塔国开放贸易,不仅不用抽税金,沙塔国人还可以随意进出大魏。
这就等于把大魏变成了沙塔国的菜园子,把边境上所有的城池里的百姓当成韭菜,缺菜吃了就可以派人来收割一番。
这么优厚的条件,难怪延苍光可汗心动,全力配合她的演出了。
谢谦正端着一盆怒放的菊花,站在重重帷帐之外呆若木鸡的站着,今日他一身白衣胜雪,脸色却比衣裳更加惨白。
这菊花是今年秋天,他府里的花匠精心养育下,绽放的第一盆金丝绣球菊,他欢天喜地的送来给他的母后看,为了给母后一个惊喜,就没让人通报。
没想到竟然听见了这惊天的秘密。
谢谦正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转身出去,把手里的花盆交给外面一个宫女,借口说想起吏部还有些公务,匆匆离去了。
他出了皇宫,骑着马在城里信步游荡了几个时辰,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似乎都很忙,都有要去的地方,可谢谦正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他的母后,天底下最纯洁善良的女子。
他还记得,入学前的那天晚上,母后为他和太子一人缝了一个小香囊系在腰上,里面装着提神醒脑的香料,然后俯下身,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
他还记得那天,母后身上的味道甜甜的暖暖的。
她是那样慈爱地告诉他们:“谦儿和静儿在太学要听先生的话,好好念书,将来做国之栋梁。”
这么多年,他和太子感情亲厚,母后还夸过他们兄友弟恭,让她安心。
可这样温柔的母后,怎么能对自己从小养育大的孩子下手呢?
就算太子是先皇后生的,可难道这二十年来她对太子的呵护都是逢场作戏吗?
为了那一个冷冰冰的位子,值得吗 * ?
谢谦正整个人都茫然了,他不能相信母后是这样野心勃勃的人,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代太子当皇帝,那是他的亲弟弟啊。
谢谦正不知道母后和沙塔国之间勾连到了何种地步,可是魏朝的二十万护国军已经全部开拔去边境了,谢初静也被他们骗到了边境,他想救太子殿下,却不知道该怎样救。
他想过去找父皇告发母后,可母后犯得是通敌叛国、谋害皇储之罪,若是让父皇知道了,她必死无疑。
一边是母后,一边是兄弟,失去哪一个都让谢初静承受不起。
他陷入这种痛苦中无法自拔,完全没有注意到天上已经开始淅淅沥沥落雨。
*
这一年的秋天比往年来的迟一些,可到底还是来了,秋雨一落,风吹到人身上就有寒意了,金铃欠身起来去关马车的窗户,怕把小姐吹受凉了。
她打眼一看外面,好笑道:“哎呀,外头那个人怎么骑马傻站着淋雨啊,也不知道找个屋檐避一避,怕不是个傻子?”
刘溪诗闻言下意识地往外看了一眼,正好马车也行驶得距离近了点,她一下子认出来了:“那不是大殿下吗,停车,快停车!”
刘溪诗把浑身湿透的谢谦正带去了离得不远的范记点心铺子。
她拿了一套养父范老三的干衣裳给他换,又让金铃去厨房烫些烧酒来给大皇子暖身,现在天气虽然还不太冷,可毕竟已经入秋了,秋雨性寒,淋了人是要生病的。
可谢谦正只是呆坐着,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刘溪诗没办法,只好把干衣裳披在他背上,又用干布巾替他擦滴水的头发。
刘溪诗是那么温柔,像他的母后一样温柔,让人毫不设防。
谢谦正鼻子蓦然一酸,他闭上眼睛,泪珠滚滚落下,把刘溪诗吓了一跳:“大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我今天,发现了我母后的一个秘密。”
谢谦正用冰冷的手覆住眼睛,他痛苦地喘不过气来,他必须要说出来,他的精神快要被这件事压垮了。
他艰难地说完之后,刘溪诗已然惊呆了,她的眼睛瞪得滴溜溜圆,嘴张的能塞下去一个鸡蛋,把保持淑女仪态的事忘个精光。
“我的老天爷啊,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这可是通敌啊,皇后娘娘怎么能这样做呢?大殿下,你必须得说出来,边境还有几十万将士,我的桐姐姐也去了,你不说出来的话,他们就都危险了。甚至有可能,沙塔可汗不守所谓的信用,杀了太子和邵爵爷趁势南下,到时候大魏的百姓也要遭殃了。”
谢谦正痛苦地抱住头:“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如果我说出来,我的母后就没救了。”
刘溪诗心急如焚:“大殿下,你是个聪明人怎么糊涂起来了呢,若是你瞒着不说,太子殿下真死了,这件事情才是不可救药了啊!”
谢谦正把头深深地埋在腿中间,捂着耳朵,像一只避世的老 * 龟,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溪诗顿时心生怜悯,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大殿下,皇上那么多儿子,皇后娘娘凭什么认定就能轮到你做皇帝呢?古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皇上查出来这件事跟皇后娘娘有关,就算你没有参与,也会怀疑你的,到时候你跟你母后都会万劫不复的。”
谢谦正抬起头,呜咽着道:“可是我能怎么办,他们现在要把太子杀死,一边是我兄弟,一边是我母后,我……我真的没有办法。”
刘溪诗挺起瘦削柔弱的胸膛,坚毅道:“大殿下,我晓得你一向视我为知己,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能对我坦诚相告,我真的很感动。我刘溪诗也不是不懂感恩的人,当初我桐姐姐有事的时候,你挺身而出帮她伸冤,这件事我欠你一份恩情,现在我既然知道了,我一定会帮你的。”
谢谦正绝望道:“事到如今,真的还有办法补救吗?”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刘溪诗其实也很怕,但她是在穷人家长大的孩子,虽然胆小怕事,但成长路上遇到的磨难太多了,反而比旁人多了些孤注一掷的勇气。
刘溪诗压下内心的焦虑,尽力安慰谢谦正道:“大殿下,趁着现在大错还没酿成,我去边境救太子,你去想办法查清楚皇后娘娘和沙塔人之间的事情,劝阻她吧。”
谢谦正已经六神无主,抓着刘溪诗的胳膊就像抓着救命的稻草,他无助地点点头。
谢谦正走后,刘溪诗说她今天想留在这里陪陪养父母,让金铃回府报个平安,明天再来接她。
金铃毫不怀疑,回太傅府报信去了。
刘溪诗怀里揣着宋疏桐的那把匕首防身出了城,一路追着大军的方向去了。
第76章 76
距离塔辽河关隘驻军的沙北郡还有两三天的路程。
大魏先锋军的中军帐里, 谢初静坐在主位的元帅交椅上一言不发,下面整齐地坐着几十位高等将校军官,大家的脸色都很凝重。
邵洪峰脸色蜡黄地靠在偏位的圈椅里,他病了大半个月了, 各种办法都想尽了, 可是这水土不服之症, 让军医们也束手无策。
谢初静眼里闪过一抹担忧, 他已经问过军医官了, 军医官说邵爵爷这病,回京城可不治可愈,但大战在即, 邵爵爷无论如何不肯抛下太子和军队。
如果不管不顾坚持行军的话, 军医官也说了, 邵爵爷的身子经不住颠簸了, 再在马车里颠几天,可能会彻底伤了他身子骨的元气, 以后都很难上战场了。
中军帐内很安静,只有邵洪峰偶尔虚弱地咳嗽几声,病来如山倒, 一代战神, 如今比万春楼的小娘们还娇弱无力。
军情紧急,谢初静其实心急如焚,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 他一挥手, 有兵士将几封信拿出来给众位将官传阅。
谢初静沉声道:“这是塔辽河的守将,昭勇 * 将军邵洪海三天加急送来的五封急报,边境的局势已经刻不容缓, 我们必须立刻出发。”
邵爵爷一听,立刻强撑着身体坐直了:“保家卫国,吾等职责,但凭殿下差遣。”
谢初静对他一挥手:“爵爷乃是国之栋梁,如今身体有恙,万万不可勉强,若是落下病根,孤亦是十分痛惜。”
他环视了一下厅内众人:“孤已经决定,邵爵爷就地带兵养病,孤先带五千精锐轻骑兵去边境援击,余下部队原地待命,邵世子率队正在加紧行军,待与大部队集结后,军队交给邵世子指挥,邵爵爷先回京治病。”
众将官立刻起立道:“末将听令!”
邵洪峰捂着胸口艰难地喘息了几声,强打精神道:“殿下带一万人吧,人多些,臣才能放心。”
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知道,若不是实在没法支撑,他无论如何不会让太子带兵先走。
先锋军本就是轻装上阵的,结果把军营里所有的马匹,连带着拉送粮草的马匹都算上,也才八千匹,谢初静只好带着这八千人快马加鞭赶往塔辽河关隘。
邵洪峰无奈地想,但愿这八千轻骑兵,能出其不意打沙塔国贼子一个措手不及吧。
他何尝不想亲自护卫在太子殿下左右,但边境军情如火,不能不救;大军更不可无人指挥,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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