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着,院子里却没有人气,阿真进到屋子里,屋子里没有点炭盆,冷的让人从心底发颤。
萧烨躺在床上,他听到了声音,可是他起不来,他烧的迷迷糊糊,甚至怀疑这个声音是不是只是自己的幻觉。
是谁来看他了,是那个贱人,还是……
萧烨的心,有些紧张,若是当真是幻觉,他可不可以期待一下,来看自己的是翩然?
然而,当那个人出现在他视线里时,萧烨的瞳孔猛地一缩。
“弟弟。”阿真冲他笑了一下,缓缓解下挡在眼睛上的窄带,露出那双妖异的异色瞳,他穿着华贵的暖袍,束着金冠,整个人透着一种昳丽的妖艳之气。
“哥哥来看你了。”他停在离床还有三步远的地方,“看样子,弟弟不太好啊。”
“你……你怎么敢……”萧烨双目充血,本就烧的不清醒的他,脸上表情有了几分狰狞,“你这个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弟弟为何如此生气。”阿真的表情很平静,带着一丝长辈看晚辈无理取闹时的纵容和无奈,“没有让你住暗室,你还能看见光,一日三餐都有人来送,没有饿着你,不是……比我当初好多了吗?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从何说起?”
“你别装傻!”萧烨费力地掀开打着补丁,半点也不暖和的棉被,挣扎着坐了起来,他身上带着唐净打出来的伤,又被白翩然大婚刺激,加之这场雪来的突然,唐净没有好心的给他准备过冬的炭和棉被,萧烨的身体直接就垮了,如今,他吼了一声之后,就有些喘不气来,“你怎么能和那个贱人一起对付我,我们才是亲兄弟,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母妃会怎么想,她不会放过你的!”
阿真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你们何曾放过我了?还有。”
他长腿向前,走到床边,一把揪住萧烨的衣领,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杀气,他凑近萧烨,一字一顿道:“再敢骂她,我宰了你。”
第143章 王爷今天休妃了吗(11)
许是那一瞬间迸发出的杀意太过骇人,这破败的仿佛能灌进风的小屋里,死寂一般的安静。
阿真松开了抓着萧烨衣领的手,目光里的冷意与杀意却没有淡去,“我们一起出生,我只能当个影子,我可以忍,一直呆在黑暗中,我也可以忍,但是你真的不应该让我有机会走出那间暗室。”
萧烨的呼吸乱了,一直以来,这个只比他早出生一小会儿的兄长,犹如案板上的鱼肉一样,任由他宰割,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两个人的地位会颠倒。
“那又如何?”萧烨没有让自己退缩,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让自己在这个人面前落入下风,“就算你走出来了,又能怎么样?你就是不应该存在的,当年母妃一时心软留下了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一旦你被父皇发现,母妃和我会面对什么!”
“你们大可以把我送出宫去。”阿真淡淡地戳破他的义正言辞,“随便找个地方让我活着,或者是当时就弄死我,但是你们没有。”
非但没有,还把他圈进在地下,不人不鬼的过了这么多年,他的存在从一开始就被剥夺了。
“你们连一个名字都吝啬给我。”他忽的笑了起来,曾经很多可以忍受的东西,到如今却是回想一下就浑身发冷。
他真的被唐净宠坏了,她像是照料一尊易碎的琉璃娃娃一般,细心地对待他。
曾经的不争不抢不吵不闹随遇而安,不过是因为没有依赖的对象。
“不过已经没关系了。”阿真站起来,俯下身,唇边浮出一抹恶意满满的笑意,“以后,你的王府我来打理,你的王妃,我笑纳了。”
“你!”萧烨气的目眦欲裂,脑袋嗡嗡作响,连番刺激加上高烧不退,萧烨气急攻心,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阿真讽笑一声,转身离去。
他走到院子里,吩咐了一声,“给他一盆碳,别让他死了,当然,不用什么好碳。”
曾经加注在他身上的,他要一点一点的还回去,昔日他是影子,如今影子站在了阳光下,就让正主成为影子吧!
阿真离开了小竹院,外面本来已经停了的雪,又下了起来。
他沐浴着风雪回到了听涛苑,唐净还没有醒,他没有靠近她,他才从外面走进来,一身寒气,若是寒气染上她,起了风寒就不好了。
还有小半个月就是新年,作为靖王和靖王妃,不能再这么窝在王府里,他们需要到其他皇子府上走动,最关键的是,年夜时,他们需要入宫。
阿真去了书房,唤了一声:“暗一”
一个黑衣暗卫出现在阿真面前,他单膝跪地,很是恭敬,“主子,有何吩咐?”
“告诉我,他的一切习惯。”既然要伪装,那就伪装的彻底,不让任何人发觉他的异常。
“是!”暗一应声。
暗一本是萧烨身边的暗卫,没有人知道,暗一有个妹妹,为了保护妹妹,暗一几乎费尽了所有心思。作为重来一次的唐净,当然知道这个妹妹的存在,她提前一步,扣住了暗一的妹妹,就这样,萧烨身边最得力的暗卫,反了。
暗一还是暗一,主子还是靖王,只是靖王本身是不是换了一个人,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靖王还在,这就足够了。
阿真用了十天的时间,将萧烨的所有小习惯都学了个彻底,如今,若是不摘下眼睛上的窄带,不睁开眼睛,几乎没有人会认为阿真不是靖王。
本就极度相似的两个人,一旦有一个方刻意伪装,要以假乱真实在太容易了,更别提,假的那个不是真的假,假的本身也是皇亲国戚。
小年夜,皇上让人来传话,所有亲王郡王都要入宫,一起吃团年饭。
唐净和阿真,盛装打扮后,坐上了靖王规格的车驾,拉马车的是六匹骏马,马车上雕梁画栋,镶嵌着宝石金玉,奢华无比。
每年的这一日,老百姓就喜欢围在街边看热闹,皇子们纷纷携家带口,乘坐着华贵异常的马车,去往皇宫。
宫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靖王夫妇到的并不算早,在很多人的注视之下,靖王先下了马车。
华贵的冕服衬托的靖王越发丰神俊朗,只是他的眼睛上却缠了一条白色窄带,他安静地站在一边,朝前伸出一只手,很快,就有一只纤细漂亮的小手落在了上面,靖王妃从马车里走出来,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很多人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毕竟这位王妃可是差一点点就被下堂的。
那些议论声,唐净当然听到了,但她一点也不在意。
她握着阿真的手,从马车上下来,交握的手没有分开,两人就这么搀扶着,一起往前走。
一道存在感十足的目光,落在了唐净的身上,唐净顺着那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站在太子身边的白翩然。
唐净有些意外,不过作为太子侧妃,宣平侯府的嫡女,能来宫宴也不奇怪。
白翩然目光里的憎恨,唐净看的很清楚,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她不是高高在上吗,不是很无辜吗,不是什么也没有做吗?
她不过是,让她的无辜和所有的诡辩都变成现实而已。
白翩然总说她和靖王之间是清白的,她绝不会给靖王做妾,她没有勾搭已经有了正妃的靖王。
看看看看,她曾经信誓旦旦说出来的话,现在的确坐实了呢,唐净觉得,自己还真是个好人。
太子自然是注意到了白翩然的异常,他的手用力捏住白翩然的手腕,白翩然吃痛,惊慌地收回了视线,这些天,她的日子很不好过,她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让太子答应带她来宫宴。
她不能就这么认输,她必须做点什么,她的下半生,不能囚与后宅,和一群女人争夺一个男人。
对唐净怀有复杂心思的,除了白翩然之外,就是魏国公府的人了。
国公夫人,也就是那位不靠谱的魏国公世子,宠妾灭妻的妾,在唐净的母亲去世之后,因为生下了儿子,被扶正,成了世子夫人。老国公去世之后,世子成为新的国公爷,这位被扶正的妾,成了新的国公夫人。
魏国公夫人身边站着的,是个模样出众,身姿妙曼的少女,少女是国公府二小姐,唐净还在国公府的时候,没少被这两个人变着法的打压欺辱。
她们以为,唐净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就是一滩烂泥,被她们踩在脚底下,然而谁也没料到,这位差点下堂的王妃,一朝翻身,竟是得了靖王的宠爱。
唐净和阿真相携往前走的时候,朝着站在一边,脸上挂着扭曲笑容的魏国公夫人和二小姐看了一眼,那一眼里不带丝毫情绪,叫人遍体生寒。
唐净这些日子在靖王府过得很开心,开心到,暂时没空去管魏国公府的那些人渣,但没空管,不等于不会管,这些人欠她娘的,欠了多少,怎么欠的,她都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还不是时候。
唐净并不愚蠢,她以前只是没有想那么多而已,毕竟那时候她的目标仅仅就是活着,怎么活,无所谓。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阿真,她要护着在世人眼中,是个妖孽的阿真,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