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俱乐部会员群或者是滑雪民间组织群里,关于各种男人软饭硬吃的故事天天也有上演——
上次姜冉还看了个,连滑雪的衣服和鞋都要硬穿女朋友的,还在那凹富贵公子人设,叫人叹为观止。
所以像北皎这样,真情实感一脸抗拒、每多花一分钱都生怕自己以后还不清的鬼样子,属实不太多见。
非常有自尊。
姜冉正感慨他骨头硬,就感觉到手腕又被轻轻拉扯了下,斜下方蹲着的少年方向飘出来一句不卑不亢、甚至有点居高临下的声音——
“你的板借给我用倒是可以考虑。”
“……”
有自尊,但不完全有。
“我的板157cm的,大哥。”
姜冉抢回自己的手腕,垂眸扫了眼他手一空后下意识搓搓的手指……注意到她的实现,他停顿了下,迅速把手背到了身后。
姜冉没拆穿他,淡定地挪开了视线。
“我多高,你多高?正常选入门板是身高减20CM,但刻滑板都偏长,哪怕是垂头板,有效边刃长,能稍微放宽直接减20CM,那你也至少得用163CM,的板。”
“少6CM而已,”他无所谓地说,“不会死的。”
“多个无用器官而已,天这么热,你怎么不去穿超短裙?”姜冉面无表情,“不会死的。”
北皎一颗樱桃刚递到嘴边,一听,樱桃瞬间不甜了。
挑起眉,立刻重点跑偏跟她争:“我这是不是无用器官,你又跟它不熟,没有发言权。”
你、又、跟、它、不、熟!
姜冉:“……”
他怎么什么破玩意都想争?
当时可能就是靠着这股像牛一样的犟考上名牌大学的。
……
吃过饭之后,因为在买板的事上无法得到统一而且过于发散跑题,最终两人不欢而散,姜冉从沙发缝里抠出了自己的手机,回到房间睡回笼觉。
睡前看到老烟给她发来的前方视频,单崇已经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等候区外,除了看似憔悴的中年夫妇,剩下满满当当挤了一堆年轻人。
个别几个身上还穿着滑雪服,各个脸上如丧考妣。
姜冉再次骂了他们一通晦气,要是沮丧着个脸就别蹲在手术室前面碍眼了,还嫌人家家里人不够烦么?
老烟可怜兮兮地发来语音——
【CK、烟: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很担心。】
【是谁的冉冉鸭:现在医学科技那么发达,有机会进医院做手术就会没事的。】
老烟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CK、烟:QwQ】
【CK、烟:冉姐啊!】
【CK、烟:对不起,我之前脑子乱七八糟的不顶事儿,就他妈忘记了……是不是害你想起霜霜姐的事了?】
时隔多年,再次看到人堂而皇之地提到这个名字,姜冉有些恍惚,不可否认,她是想起林霜了——
在单崇出事传入她耳朵的第一秒。
但是没关系,甚至也没人需要对这件事道歉。
对姜冉来说,林霜这个人曾经存在过,并不是什么痛苦的回忆。
……
午觉的梦境杂乱而剧情离奇,醒来之后窗外已经是黄昏。
梦中的剧情记不住了,但姜冉隐约记得那不是什么愉快的剧情,这导致她心情不太好。
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这个时候她并不想一个人呆着。
洗了把脸,微信随便摇了一波人,一个小时后,她素面朝天地坐在「无我」吧台后,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手里把玩着小兔子形状的苹果,用手里那只的尖脑袋去撞面前盘子里另一只的长耳朵,她头也不抬,用百无聊赖的嗓音问吧台后忙着擦杯子的少年:“吃饭了没?”
埋头擦杯子的人理都不理她。
她也无所谓,自顾自地笑了笑,又问他:“要不要给你点个外卖?”
还是热脸贴冷屁股。
等姜冉以为他今天晚上就打定主意不肯跟她讲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吧台那边飘过来小小声的一句:“不用,中午吃的太饱,我歇歇。”
姜冉“哦”了声,没多大反应,倒是酒吧老板有些惊讶地转过头,上下打量北皎,震惊写在脸上。
在少年来得及发火闹脾气前,他的视线重新转向吧台后坐着吃小兔子苹果的女人:“你家里有人是警犬大队的?家里祖传训犬手艺?”
姜冉被老板逗乐。
被人暗指是狗的人则是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这时候酒吧的门被人推开了,外面闹哄哄地进来了一群年轻人,众人有说有笑,为首的那个一抬头,与吧台这边半侧身往这边看的女人对视上,双眼一亮,喊了声,小冉姐。
会这么喊的,自然是谢宇。
在姜冉温和地回应时,北皎扒拉着面前那些摆好的杯子,没礼貌到“欢迎光临”都免了,反而是自行由衷感慨自己命苦,白天面对宋迭,晚上又来个谢宇……
这些人有完没完?
谢宇他们一群人还是在角落那个卡座坐下。
北皎摆好最后一个擦干净的杯子,眼皮子底下伸过来一只纤长白皙的手,那只手指关节微屈,在他面前叩叩桌子。
他抬头看向姜冉,后者冲他笑了笑:“三套「莫奈的十二季花园」。”
这一套酒卖一千二,这女人今晚是来当冤大头版财神爷的?
北皎绷着唇角没说话,倒是酒吧老板那个乐啊,凑过来用屁股顶开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自家服务生:“冉姐,昨天我连夜捣鼓出了「刘伯温的二十四节气」初单!试营期间六折,一套只要一千八!”
“那再加一套这个呗,”姜冉用很随意的语气说,“酒水我买单,小吃那些的账单你发给谢宇让他们自己A就行。”
这没什么不对,毕竟是她主动组的局。
酒吧老板欢快地应了声“好嘞”,一转身,就听见被挤到一旁的服务生说,不做。
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一扭头发现站在吧台后阴影处,北皎脸色难看得能拧出绿色的汁水……而另外一边,姜冉保持着刚才的坐姿动都不动,情绪也毫无波澜,甚至冷静地跟他展开了讨论。
“下午说好要点三套的酒,你忘了?”
“谁跟你说好了?”
“我跟你说了的。”
“我答应了?”
“四套酒下来你能拿一千多块提成了吧?”姜冉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用眼神儿酒吧老板,像是要跟他确认这件事。
后者当然点头如捣蒜。
她收回视线,望着北皎,又问:“板不要了?”
他抿了抿唇,像是狠下心似的,冷着脸说:“不要了。”
倔。
姜冉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跟他讲道理:“今天是我摇来的那群小孩,我组的局我出酒水很正常的……你看上次我也没埋单,跟他们A的。”
北皎才懒得理她,作为回答,他端走了她面前放的那碟苹果。
这下姜冉可也不干了,他凭什么没收她的兔子?她坐起来了一些,微微眯起眼:“你是不是想吵架?”
然而这崽子根本不受她威胁。
一时间,两人之间气氛有些个剑拔弩张的味道,仿佛随时一触即发。
……
紧绷气氛过于浓郁,浓郁到四散开来后,不远处卡座里的都嗅到了。
谢宇从进酒吧开始就等姜冉点了酒坐过来,还专门给她留了位置,结果左等右等等不来人,他站起来找人,远远的就听见她问酒吧服务生,是不是想吵架。
意识到事情发展不太对,他顿时有些紧张。
定眼一看发现酒吧服务生是那天在篮球场一通闹腾又走掉的少年,因为他,最后友谊赛下半场都没打成。
虽然他球技确实很好,他还夸过他。
但是未免有些任性了。
谢宇走过去,犹如天降神兵,高高大大的身躯,很有安全感地往姜冉身后一站,低着头问她:“小冉姐,怎么了吗,要不要换我来点酒?”
谁点酒谁买单。
姜冉闻言愣了愣,回头,没有任何力道地浅推了下谢宇示意他不要管,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
站在吧台后面,原本面无表情的小崽子就“嗤”地笑了——
突兀的笑声中,那张英俊的脸半藏在阴影中,他翘起唇角,双眼微微眯起,笑着说:“行啊,你来点。”
姜冉瞪了他一眼,手还是在推谢宇,这回直接低声说:“没事,你别管,快走。”
谢宇心中有正义,以为北皎这个任性脾气撒欢再次撒到了姜冉头上,当然不肯走,立在那巍然不动,对还在阴阳怪气望着他笑的人说:“虽然不知道小冉姐怎么招惹你了,但是开门做生意,一码归一码,顾客来了点单天经地义,你这样拒绝的态度,就是欠教训。”
旁边酒吧老板快要流泪,一边想夸他说得好,一边想让他别说了。
而北皎才不在意他放什么屁。
视线往女人搭在谢宇结实手臂上的手背上一扫而过。
垂眸,长长的睫毛下敛,遮去了眼底的不愉快。
“欠教训?”
从阴影中走出来,少年一只手撑在吧台上,动了动脖子,他微微歪着脑袋望着谢瑜,“先不说我和姜冉说话轮着到你插什么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