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一步就跳回到客厅,徐斯年跟在她身后关上门。
“你刚在打电话?”林冉问。
徐斯年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朵忽然就红了。
林冉却没反应过来,她刚醒,脑子还晕乎乎的,出于本能去了趟阳台,你冷风一吹感觉呼吸都不畅快了。
她又缩回到沙发上,吸了吸鼻子,捂着毯子整个人蜷缩起来,眼睛半睁半闭,很随意地说:“你可以到房间去打,外面太冷了。”
“哦。”
“会生病的。”林冉说。
徐斯年就站在那儿看着她,挡住了她面前所有的光。
客厅里很寂静,可以听到指针在滴答滴答转着。
良久之后,徐斯年终于忍不住问:“你就在这儿睡?”
林冉挣扎着睁开眼睛,“哦。我该回家了。”
声音有气无力,不大像刚睡醒,倒像是生病了。
林冉站起来,眉头紧皱,看起来不太舒服。
徐斯年心头疑惑更甚,他伸手往林冉的额头上探了下。
林冉摇了摇头,“我没有生病。”
但是快了。
林冉在心里补充道。
她也很纳闷,身体的某些特质会跟着灵魂一起穿来么?
原来她就是这样的体质,非常重的疲累之后,她就会生一场病。
有时大病,有时小病,一切全凭心情。
而现在的状态就是生病的前兆。
如果不出意外,她明天会在床上躺一天。
徐斯年送林冉回去。
走到门口,林冉却忽然问:“你刚刚是不是在给姜小鱼打电话?”
徐斯年错愕了两秒,尔后点头,“是。”
林冉的脑子飞快转着,终于意识到徐斯年要接戏了,她刚刚看到了沙发上的剧本。
《错落》的男三号,一个病娇偏执人设。
这部剧是在他选秀后期播出来的,当时给他的比赛带来了不少影响,但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毕竟圈了不少粉。
这戏是找他临时救场的,去拍了以后他和钱海潮闹得很不愉快,还得罪了公司里的一个小腕儿,因为他这角色就是从小腕儿那流出去的。
但有些人就是他食言不能演,也不想看到别人演了之后还比他演得好,统称为“红眼病”。
那个小腕儿就是典型的红眼病。
之后没少给徐斯年下绊子。
林冉沉吟了下,“找她什么事儿?”
徐斯年皱眉,“没什么大事。”
他已经打算拒绝那个戏了。
阿礼找不到人托付,他不放心。
“你要去拍戏?”林冉单刀直入,“阿礼是不是没人照顾?”
“你怎么知道?”
“沙发上有剧本。”林冉说:“没人照顾的话,交给我吧。”
她不想让阿礼再接触姜小鱼!
现在姜小鱼和赵卓成形影不离的,跟着那两人能学到什么好?
况且她离得近,阿礼也跟她亲。
徐斯年站在那儿,面露迟疑。
说实话,他不是没有想过让林冉照顾阿礼,但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的对话,他总觉得会欠下什么。
反正他对姜小鱼也欠了很多,不如一直欠一个人。
林冉对他很好,从一开始就是。
但他看不透林冉想要什么。
所有的相处都怀有目的。
起码徐斯年是这样觉得的,他能够看清楚所有人在他身上想得到什么。
比如姜小鱼想用他来气赵卓成。
但他看不透林冉。
说喜欢也谈不上,说爱也很遥远。
她总说他值得。
但徐斯年觉得自己不值得,他身上没有林冉所需要的东西。
所以林冉对他这么好,他总觉得恐慌,也很想逃避。
在原地思考了很久,徐斯年还是说:“不用了。”
“我不去拍戏了。”
林冉愣了,她没想到徐斯年会这样。
她现在脑子晕乎乎的,想到什么也就直接说了,懒得像平时一样拐弯抹角,“徐斯年,你是不是因为我上周的话伤到你自尊了?”
徐斯年没说话。
楼梯间异常沉默。
还能听到电梯打开时那道刺啦的声响。
“我就是想为你做点儿什么。”林冉也不介意,反正就是一股脑儿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没有让你要回报我什么的意思。我又不是那些资本家,让你陪吃陪喝陪/睡的,只不过是觉得你很合适,你能有更广阔的舞台,而不是一直被压着出不了头。”
“被压着的何止我一个?”徐斯年盯着她,沉声问:“你是单纯看不惯有资质的人被埋没还是单纯想帮我?”
林冉长出一口气,“这有区别吗?”
“有。”
“单纯为了你。”林冉答得毫不犹豫。
她不是个圣人,没那么大抱负。
她也不想拯救苍生,只想让眼前这个人笑。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这个人而已。
“那恕我不能接受。”徐斯年说。
“为什么?”林冉在他身后问,“为什么你能接受姜小鱼帮你,就不能接受我呢?”
“太重了。”徐斯年说:“我受不起。”
说着就要回家。
林冉却忽然大声喊他:“徐斯年!”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林冉握紧了拳头,“也希望你,可以去相信你身边的人。”
“你帮助我,我也帮助你,这也是互相成就。”
“如果你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很好,那你就不要挣扎了啊。”
“可你还在挣扎,就证明你没放弃对不对?所以你还要活那么久,怕欠我什么?不过就是照顾个小孩儿,之后你请我吃个饭就可以了,还清了啊。你到底为什么……咳咳……”
林冉说着咳嗽了起来。
她捂着心口,脸都咳红了。
徐斯年也在她身边,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隔了会儿,林冉才好一些,徐斯年却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林冉却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仰起头质问:“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当朋友?”
徐斯年沉默。
他望着林冉,许久之后,他说:“因为朋友会背叛,欠债需要还。我这一辈子,还不起那么多。”
林冉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
开门,回家,门被关上。
他没有回头。
林冉在原地站了两分钟。
这才关门。
而徐斯年一直靠在门上,直到听见对面门响的声音,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放松的身体倚着门,徐斯年的眼眶微红。
他从家里找了咳嗽药出来,走到门口却又顿住,折返回沙发。
来回五六次,最后终是坐在沙发上垂着头。
药被他扔在了一边。
没过一会儿,林冉给他发了微信消息。
三条长语音。
声音迷迷糊糊的,听起来也不太清醒,基本上都在劝徐斯年,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咳嗽。
徐斯年一直没回她,却出了门。
隔了几秒,徐斯年回了条文字消息:药在门口,一次两粒,喝完睡觉。
尔后他竖着耳朵听,对面门响了,又关了。
他们家传来了敲门声。
徐斯年:“……”
林冉就站在门口,她拿着药,吸了吸鼻子,“徐斯年,我家没热水。”
徐斯年侧过身子,“进来。”
林冉自觉坐到了沙发上,还很自然的裹上了那条毯子。
徐斯年在厨房里忙碌,给她热水。
林冉问:“有没有感冒药?”
徐斯年给找了出来,顺带抠了一颗出来递给她。
等了不到一分钟,热水就好了。
徐斯年把热水倒进杯子里,还倒了一点儿出来,用手指试了下温度。
稍稍有些烫。
他等了会儿才递给林冉。
林冉干脆利落的拿过水杯和药,一口吞下。
尔后又把杯子递给徐斯年,她睁着漂亮的眼睛,真诚地说:“这样我是不是就欠你了?”
徐斯年走到厨房的脚步微顿。
林冉追到厨房,她靠在墙上,吊儿郎当的对徐斯年说:“你不就是怕欠我人情吗?”
“现在我欠你咯。”林冉说:“你明天去拍戏,我照顾阿礼。”
徐斯年洗了杯子放在一旁,又洗了手擦干净,一直低敛着眉眼一言不发。
“行不行?”林冉问。
徐斯年出门,拽了下她的领子。
林冉瞪大眼睛问他,“到底行不行?”
“别靠墙。”徐斯年说:“墙上很凉,你会咳嗽的。”
林冉愣着被他拽出厨房。
“我在问你话。”林冉说:“行不行?”
徐斯年蹲在地上摆弄药品,声音温吞,“我要去半个月。”
林冉急了,徐斯年真的有一种能把人气死的能耐。
永远答非所问!
“算了!”林冉盘着长腿坐在沙发上,喝过药后脑子更晕了,她直接拿了个靠垫,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我就在你家睡,明天直接带阿礼走。”
徐斯年看她,林冉已经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嘟囔着,“徐斯年,你这人神烦。”
徐斯年不由得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