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没有。
季见汵这人总是不把一些小伤当成是受伤。
倒也不怎么严重,有轻微的几道,在车上根本没看出来。
季见汵左手拿着手机打光,温舒的亮光柔和了舒汀完的侧颜,上完药,她将碘伏和棉签塞进了他外套兜里。
舒汀完腿脚不规矩地盘着,露出的两只脚踝洁白纤细,她放开他的手,随后,温热的掌就落在了她脚踝上。
季见汵的手很大,能将整个全握住。
“还疼吗?”他虚攥,微微加了一点力道,垂眸问她。
她“唔”一声,秀美的眉轻皱。
“疼还乱跑。”季见汵松手,又问,“怎么从家里出来的?”
舒汀完白天上完课,晚上宋玉锦还给她请了一位家教老师,小儿子很黏人,宋玉锦没时间监督女儿的功课,就找了一位家教,陪着舒汀完学到晚上十点,她不止晚上有家教,梁甜的妈妈钟老师辅导数学,名气高,要是周六周日节假日把舒汀完送过去辅导,学生多,宋玉锦不希望舒汀完上这种一对多的课,没效率,就周一到周五中午,放学后,舒汀完没回过家,都是单独跟着钟老师补习一个小时的数学。
她在书房补课,梁甜就在隔壁卧室午休。
很多学生,不住校,家离得远一些的,中午也不回家,会去学校餐厅吃饭,如果愿意,晚上也可以回去得晚一些,留下来上晚自习。
舒汀完没吃过学校餐厅的饭,也从没上过学校的晚自习。
她数学其实不差,只是相对于其它科,只有数学没考过高分,140以上。
今晚,梁甜说动钟老师,钟老师和宋玉锦通话,说有两套题,来让舒汀完做一下。
舒汀完蠕唇:“钟老师…”
她提到钟老师,季见汵就懂了,梁甜偶尔给他们打掩护,钟老师配合过几次。
走时她又趴在了季见汵背上。
以前舒汀完和宋玉锦生闷气,就很爱离家出走。
每次离家出走她都带着季见汵。
这样走累了一回头就是他。
他就再将她背回去。
如果再一次,她还是想要带上季见汵。
其实脚也不怎么疼了。
她好不容易对自己下了狠心,结果却有些差强人意,一个星期不到就不怎么疼了。
季见汵回到陈家时,陈悦刚巧去客厅接水喝,看到他手里拿的东西,才知道,原来他出门是去买药了。
吃饭的时候她注意到他的手,原本还想找到酒精或者碘伏给他送过去,结果家里这两样都没了才只好作罢。
周六舒汀完要上礼仪课,是宋玉锦最近从晋市请来的礼仪老师,晋市本地人,之前教的都是晋市书香世家里的名媛千金。
机票路费住宿舒家全包,老师每周从晋市来云城,到家里,儿子由保姆照看,宋玉锦有时会在一旁看女儿上课。
舒靖育公司的几个高层董事,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听话,都是些让人看不上的顽劣差生。一些必要的宴上,宋玉锦唇角带笑,听那些夫人太太夸赞艳羡她有一个漂亮沉静听话的女儿,实则心里俱是轻讽。
她花了多少财力,又花了多少精力,那些夫人太太不舍花大价钱培养、多管教,就想要自己的儿子女儿听话优秀,未免太异想天开,妄想至极。
***
裴佳羽就是那位女同学,但她不喜欢隐姓埋名地做好事。
她向对方发送好友申请:你不用担心我还有第二段视频,已经删了。
裴佳羽不打算留下视频当把柄,这种事毁不掉他,学校就算知道事实也不会拿一个能为学校争光的学生怎么样,晋市季家更不会因此不认独子。
与其刷没用的负印象分,那就不如趁此机会刷一下好感。
发送完申请,裴佳羽又落在季见汵那个耐人寻味的微信名称上。
【今】
舒家那个女儿名字里带汀,舒家收养他,改名为见汵。
舒家那对夫妇,从一开始,收养的,就不是儿子,是打算给自己女儿养一个上门女婿。
耐人寻味在,这个“今”,被季见汵去掉了名字里的水,是否代表的是,他很想摒弃掉过去。
周一,十二点放学,舒汀完要去梁甜家补课,梁甜等她收拾好书包一起走。
梁甜回家吃饭午休,中午根本不背书回家。
舒汀完正在低头装题册,突然抬头说:“甜甜,我不想去了。”
她不想去补课了,却又想瞒住宋玉锦。
梁甜沉思,只有她知道,舒汀完想要做什么,最后这段时间,舒汀完想随心所欲一些。
梁甜沉思后,道:“我帮你和我妈说说。”
她不补课,也不会回家,梁甜问舒汀完:“你中午要去哪?”
梁甜家就在学校附近的小区,走过去就用10分钟,一路上、小区里能碰到不少穿一样校服的同学,看到舒汀完和梁甜进一栋楼,都知道舒汀完中午在梁甜家补课。
梁甜家住六楼。
兰停以前住同一栋的九楼,这里的旧房被出租了出去。
舒汀完拿出钥匙开门,一只胖橘守在玄关,喵了几声。
一年前捡到它的时候才巴掌大,舒汀完蹲下摸了摸,现在被季见汵养得又肥又憨。
给猫咪倒好猫粮,舒汀完开冰箱,除了速冻水饺,和一些瓶装水,没别的,她不想吃饺子,便给季见汵发消息。
【丁】:回来的时候带一份蛋炒饭。
兰停中午又约季见汵打球,还没走到球场,季见汵手机响了一声,他拿出低头瞧一眼。
“不打了。”季见汵收了手机,惜字如金地留三个字,转身就走。
“又不打?”兰停燥得要死,烦得没边,“可真行,季见汵。”
第6章 呆
季见汵进门,换鞋。
猫吃饱了在玩毛球,客厅没人。
他把蛋炒饭放厨房,去了卧室。
床上拱出一个包。
季见汵走到床沿坐下,摸了摸她的长发。
模样安静,睫毛又长又密,睡着的样子人畜无害。
真漂亮。季见汵俯身亲了下她的额。
舒汀完被亲醒,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季见汵问她:“饿不饿,先吃饭还是先睡觉?”
一双眸子水意氤氲,眨得很慢,人还没彻底醒,道一声:“困。”
就又闭上眼睛,转身背对他,用薄被将自己整个包了起来,留给他个脑袋。
季见汵轻笑,出了卧室,从冰箱拿了两瓶瓶装水,到厨房加热。
水还没开,有人拍门。
“开门。”兰停在门外。
季见汵拿抱枕一掩舒汀完的书包。
他开门,攥住门把,将兰停挡在门外,问:“你来干什么?”
“你放了我鸽子。”那只橘猫不玩球了,跑过来,尾巴似有若无地扫着兰停的腿。
兰停身上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季见汵智商挺高,怎么养出来一只看起来就很蠢的猫,刚要拿脚踢开,季见汵淡淡扫他一眼,兰停蹲下,忍着嫌弃,拿一根手指把猫戳到了一旁。
才又站起来,道:“我找个地方睡觉。”
说完就自顾自地往里走,问:“你现在睡哪间?我爸妈那间?还是我那间?”
他以前也来,打完球偶尔来这冲澡。
“你不说,我就进我之前...干嘛?”兰停问挡他路的季见汵。
季见汵说:“拿钥匙了吗?”
“拿了。”兰停以为季见汵这是嫌他没自己开门,道,“你在我还用的着钥匙吗?”
季见汵伸手:“拿来。”
“干嘛?”兰停虽然疑惑,还是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递了过去。
自行车钥匙,他家的钥匙,今年生日他太爷爷还送了他一套房,钥匙一堆,季见汵接过来,找到其中一把就要取下来。
兰停看着他取,问:“你钥匙丢了?”
季见汵不语,取下来后收了起来,把剩下的又还给了兰停。
兰停接过来重新塞兜里,听见从厨房传来的动静,他偏头瞧一眼,对季见汵道:“你水开了。”
“我知道。”季见汵说。
两个大男人对话真没意思,兰停还是想去睡觉,刚抬脚,下一刻——
他竟然被季见汵推到了门外!
季见汵道:“以后别来了。”
说完,门“啪”一声,兰停被门板震到后退两步,过了几秒,他好像终于反应了过来。
“喂。”兰停拍门,这tm的,是他家。
季见汵又回卧室。果然,舒汀完被吵醒了。
正在床上坐着,眼睛没全睁开,迷糊着,被子搭着一只肩,不说话。
她在学校不怎么爱笑,也不爱说话,样子清冷,才让人感觉高高在上。
其实不是。
不说话不笑,有时只是她呆住了,像现在。
因为皮囊有欺骗性,呆也让人觉不出来,反而给她平添了一些不食烟花的空灵。没睡醒坐床上的样子,看起来也是,气质清冷、空灵漂亮。
季见汵很想让她将头发剪短一些,留刘海,睡醒说不定能翘起缕呆毛,现在没刘海的自然长卷太御,她并非是。
她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终于彻底醒了,轻声问他:“兰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