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诧异,“竟有此事,吾儿将来是要成家立业之人,怎能随他修道,简直胡说八道! ”
陆晏点头,见她提及成家一事,心中想到一人,一时没有出声。
李媱见自家儿子情窦初开的模样,笑道:“那孩子如今才不过十五岁,就已经出落的明艳不可方物,外人都说她性子骄纵些,……”
“儿不在乎!”陆晏急道。
李瑶面色一凛,“你且听我说完!”
“但是我仔细瞧着是个讲理的,且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大家之风,只是,你幼时将人得罪狠了,也不知人小姑娘同不同意。”
陆晏微微皱眉,这倒也是,不过,只要母亲答应了去央求舅舅赐婚,等娶了过来,再好好与她赔不是也就好了。
他遂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与母亲说了一遍,李媱听完,看着他但笑不语。
陆晏摸了摸鼻子,不自在道:“您这样看着我作甚?”
李媱看了一眼旁边正在煮茶的丹淑,笑道:“你看看,吾儿好算计。”
他面上一红,正要告辞,却见丹翠姑姑着急忙慌进来,见他也在,上前福了一福,“方才管事递了帖子过来。”
李瑶挑眉,“拿来我瞧瞧。”
丹翠从怀中拿出一白色的丧贴来。
李瑶皱眉,“这,这是哪家的?”
丹淑忍不住看了一眼陆晏,李瑶如何不明白,回过头来看着自家儿子道:“你且先回去,我明儿便送拜帖去忠义侯府给老太君探探口风。”
陆晏点头向他母亲告辞。
他才出公主府门口,便见一个穿着忠义侯府衣裳的仆从匆忙离去。
他心中好奇,想起方才丹翠姑姑欲言又止的模样,猜测莫非是忠义侯府有人离世不成?
待他回到陆府,正要派人去陆府看一看,却见阿定急冲冲走了进来,这样冷的天,竟是满头大汗。
“何事这么急?”
陆小定抹了一把汗,踌躇了一下,道:“主子,出大事了!”
“何事?”陆晏眼皮子跟着跳了一下。
“忠义侯府有人离世了。”
“可是,姜老太君?”
陆小定一脸沉重的摇摇头。
陆晏想起丹翠姑姑的异样,又见阿定此刻模样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强装镇定却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已经开始颤抖。
“是,谁?快说!”
“主子,您千万保重身体,是,是姜家大姑娘,听说生辰那日溺毙在荷花池……”
陆晏只觉头晕眼花,差点跌倒。
陆小定连忙上前扶住身子有些摇晃的陆晏。
“我不信!”陆晏一把推开他向门外跑去。
陆小定连忙跟上,见自家主子急得连马都未骑,急得赶紧从马厩牵出两匹马追了上去。
“主子,惊雷!”陆小定见到陆晏如同疯了一样在街上奔跑,赶紧将手中缰绳扔到陆晏手里。
惊雷是西域宝马,陆晏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没一会儿将他远远甩在身后。
陆小定看着消失在街角惊起一地尘烟的主子,急得直跺脚,“这是要出大事!”
他也不追了,赶紧掉转马头朝公主府的方向去了。
这边且说陆晏骑着爱马惊雷,一路狂奔到忠义侯府。
他还未到正门处,远远看见忠义侯府早就挂满了白幡,就连门口守着的人身上也是披麻戴孝。
他眼前一晃,差点没从马上掉下来,一甩马鞭冲到大门台阶之上,吓得守门的仆从面容失色,跌倒在地。
那仆从见是陆晏,连忙从地上爬起请安道:“今日府中多有不便,还请陆小郎君明日再来。”
陆晏赤红着眼睛,冷声道:“开门。”
其他人一看他神色不对,赶紧叫人进去通红报信。陆晏见大门开了个缝,竟不管不顾的纵马直冲进去。
其余仆从当即吓傻了眼,待反应过来,追在后面哭喊,“陆小郎君不可如此啊。”
那边还在为自家女儿伤心的忠义侯姜易之早已收到消息,怒火中烧,心道这陆晏竟混账至此,半点没把侯府脸面放在眼里,一气之下,竟抽出旁边放置的一把宝剑带人怒气冲冲去了灵堂。
且说陆晏到了院子后,翻身下马,捉住一仆人问道:“她在哪?”
那人见他眼睛赤红一副癫狂要吃人的模样,哆嗦道:“谁?”
“你们大姑娘……姜阮!”
此刻这个名字自自己口中说出,陆晏觉得自己心如刀绞,生不如死。
那仆人见他眼睛又红了三分,犹如地狱跑出的艳鬼一般,骇得连忙引路过去,指着屋子里停放的尸体,“ 大姑娘的遗体——”
陆晏看着屋内外跪了满地披麻戴孝正哭泣的情景,乍听得“遗体”二字,一脚朝那仆从踹去,竟将他当场踹晕。
只见屋子里跪着的人一见惊诧的抬头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眼睛血红的美貌贵公子,一时之间忘了哭泣。
而此刻眼中只见得床塌之上躺着一以白衾覆盖严实,只有一纤弱轮廓的身形显现出来的人,忆起她昔日音容笑貌,喃喃道:“ 那不是她,绝不会是她……”
此刻屋外突然平地起风,狂风大作,将满目皆白的白幡吹的猎猎作响,屋子里点着的白烛忽明忽暗,随风摇曳。
陆晏死死盯着眼前被风吹起的白衾下面好似睡着了一般的绝世容颜,只觉眼前一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咙,“扑哧”一口鲜血喷在那如白雪一样洁白的布帛之上,开出了一朵鲜艳刺目的蔷薇花。
第7章 是谁允许你二人诋毁她名声……
一直躲在院中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上的姜阮,看见陆晏大闹灵堂竟不管不顾的在自己灵前对仆人动起手来,心中极为震怒。
从前她只知陆晏此人自幼被家中父母骄纵的不成样子,行事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不顾旁人感受,却不曾想,他竟然肆意张狂到大闹自己灵堂的地步,心里这两日原本对他的那点儿改观尽数消失,顿时新愁旧恨涌上心头,怒不可遏。
这厮从来便是如此,欺负起人来向来是不竭余力,甚至,自己都死了还不放过。
她这两日东躲西藏,又累又饿,愤怒已然达到了极点,顿时冷笑练练:陆晏啊陆晏,怎么,你也是见着我死了,如今来看我笑话的吗!
辱人至此,天怒人怨!
随即她又觉得委屈,自己正值妙龄,却横死家中,就算是平日里与他不睦,也不能不不讲半点昔日同窗之谊来大闹她的灵堂,难不成自己上辈子挖了他家祖坟不成!
我跟你拼了!
她从树上纵身跳到自己的尸首旁边,张牙舞爪准备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却不曾想方才还平静无风的院子突然狂风大作,就连尸首上的白衾也被飓风掀开。
她慌忙去遮掩,生怕别人见到她死了的模样,谁知遮掩不及,那白衾露出一角,恰巧露出她的脸来。
她呆呆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一时忘了动作。
只因她生性/爱美,虽这几日一直躲在此处,但一直都未敢揭开白衾,生怕看见一副容颜损坏的尸首来。
且她一直从尸首上闻到一股淡淡的不同于从前用过的异香,以为是祖母怕她尸首发出异味特地挑的香料。
如今看来,她虽死两三日,尸体竟面容栩栩如生,好似正在睡觉一样,尤其在眉心朱砂痣娇艳欲滴。
她如此想伸手朝自己鼻息处探去,可那毛发动也不动,半点生息也无。
她觉得好奇,仔细看了又看,却发现自己右拳紧握,闻到那异香正是这里传出,正待要查看,只见陆晏已走上前来,眼睛红的吓人,竟似看不见自家爱猫,看着尸首喃喃自语。
她正要仔细听,却见他突然呕出一口血来,喷洒的到处都是,连同她也未能幸免。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动手这就吐血了,难不成是老天也看不过眼?
姜阮心道真是恶有恶报,却见陆晏突然上前将安睡在床上的自己扶起抱在怀里,哽咽道:“阮阮,我来迟了!”
姜阮当即愣在那儿,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陆晏今日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她收起爪牙蹲坐在那儿,一眼不发的看着他,见他嘴角带血,面色苍白,发丝凌乱垂于额前,比起昨日那个翩翩贵公子,竟似变了个人一样。
姜阮记忆中的陆晏一直都是天子骄子,不可一世,最爱捉弄人,欺负人,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做事但凭自己高兴鲜衣怒马的少年,何曾露出过这种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神情来。
她思来想去,也没想通陆晏为何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来。
她又仔细盯着自己的尸首看了看,想到从前所看的一些奇闻录,心里有个一个大胆的猜测:难不成他竟有恋尸辟不成!
而这时紧随陆晏而来的姜易之已带人来势汹汹冲进院中,见陆晏正抱着姜阮尸首,随即拔剑指着背对着他的陆晏怒不可遏,“快将这辱人的混账东西给我绑了!”
底下的人正欲动手,只听院外有人大喝一声:“谁敢!”
只见闻讯赶来的李瑶站在院门口一进来就看见自己儿子口吐鲜血,急忙上前道了一句“阿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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