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灾的地区在元晋朝最北边的溧州,从京城出发约莫也只要两天的行程,即便算上冬日里道阻难行,估摸着前两日也就已经到了,就是不知道今个儿过节他吃没吃元宵。
“小姐您看,那小丫头又来了。”
耳边织芸突然地出声打断了秦婉的思绪,顺着织芸示意的方向看去,正好瞧见门口探头探脑的小身影,正是秦婉当初在人牙子门口放走的小丫头。
果然不出秦婉当初的所料,小丫头自当日跑走后,过得并不好,甚至可以算得上艰险凄苦。因着年纪小没人收她做工,险些还又被卖给了人牙子,只得往脏了的打扮自己,且以乞讨为生。
织芸见秦婉扫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估计是不打算管,便放下了手里搓好的糯米团,擦了擦手就上前去赶人。
“你这丫头,前些天来看你可怜,才给了些吃食衣物,今儿个怎的又来作甚?”
织芸话落不满地撇了撇嘴,当初不是要死要活不愿意做丫鬟嘛,现在知道日子苦了,三天两头地就过来瞧,莫不是还想跟着她家小姐不成。
“你凶什么?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小丫头身上穿着的,还是前两天秦婉拿给她的旧衣裳,虽然有些大,不过御寒倒是完全足够了,打扮得也还算干净,不再像之前那般蓬头垢面。不过这脾气倒是还一点儿都没变,整个儿就是一朝天椒,呛人。
织芸被她顶得一噎,作势就要叉腰与这个小丫头理论。秦婉见状,怕不是又要被吵得耳朵根疼,直接开口给她俩打断:“那你是来找我的吗?有什么事儿?”
秦婉还坐在堂内没动,边搓着元宵边朝着门口的小丫头掀了掀眼皮。
那小丫头一见秦婉终于理她了,得意地朝站在她面前的织芸扯了扯嘴角,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气得织芸直磨牙。接着那丫头便向旁边移了两步,也不再看织芸气鼓鼓的模样,一本正经地朝着秦婉开口:
“没错,我就是找你的,我有事情要跟你说,能进来吗?”
话落也不急着催促,只老实的站在门口等秦婉的同意。小丫头脾气冲虽冲,这规矩倒是还懂得不少,甚至比织芸还讲究,显然以往家景应是不错,或许还不是贫苦出身。
见秦婉点了头,那小丫头便利落地在门口跺了跺脚,待在地垫上蹭干净了脚底的碎冰渣,才跨进了门槛。
“你要与我说什么?”
瞧见小姑娘神秘兮兮地凑近,秦婉挑了挑眉,顺势便配合地附耳过去,听着听着眉头却渐渐地皱了起来。
“此话当真?”秦婉敛了唇边的笑容,面色有些凝重。
“那还有假?我亲耳所听,不就是徐府的大小姐吗!我见过很多次了,声音不会听错。况且她那个丫鬟还跟你有仇,她娘不是被你弄进大牢里关起来了吗?”
小丫头见她不信,当即小眉毛一竖,蜡黄的小脸不服气地抬起,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引得一旁的织芸更加地不满:“喂!你这个小丫头乱说什么呢,那个老家伙被抓进大牢,是她自己心眼毒干坏事被律法所惩,怎么成了我们家小姐弄得了!我家小姐又放你自由又还你卖身契的,没成想你却这般想她!”
“我说你干甚这么凶?别血口喷人!那又不是我说的!你这话虽说的是没错,全是那老妇咎由自取,但是人家闺女可不是这样想的啊!你要凶凶别人去!反正我知道的都跟你们说了,先走了!另外.....”
小姑娘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对着秦婉别别扭扭地福了福身子,方才轻声开口:“谢谢你送给我的衣裳。”随即便提起偏大的冬袄衣摆,小跑着跨出了门槛,一个转角就没了影儿。
“小姐,那丫头说了甚?我觉着您也别太当真,兴许是随处听来的八卦。”
织芸冲着小丫头跑走的背影努了努嘴,重新用湿棉巾擦了擦手又回了桌前包元宵。心里头对小丫头的话嗤之以鼻,不过秦婉倒是放在了心上。
先前那事过了一个年基本上也定了性,柳于慕的诰命被收回,她的陪嫁丫鬟灵秋也被送入了大牢。有楚将军跟傅于景盯着这事儿,纵使柳于慕有再大能耐,那灵秋也定是死路一条。这对柳于慕来说,无不是如同砍了她的左膀右臂。
且往年的宫宴,柳于慕跟徐娇娇都会受邀前去沾个光儿,却因着此前这遭事儿,不仅无法再入宫,就连年前皇后为选新任太子妃,而举办的赏梅宴,都没有向徐府发放请柬。这让原以为此事板上钉钉的徐娇娇,更是怀恨在心。
思及此,秦婉手上不停,又搓了几个元宵。只不过,若她还有几分脑子,定然不会再顶着徐府的名头行事。
“织芸,这些日子店里的菜品上桌前,多检查几次,若是遇到脸生的客人,你跟孙婶儿多多留意些。明儿店里的另外三个伙计回来,你也提醒着点儿。”
“是的小姐,织芸明白。”
第四十七章 “那不是鸽子还能是啥?”……
溧州, 乡梓镇外。
一排排深褐色的帐篷平地扎起,一顶紧挨着一顶,用的都是防寒又牢固的厚牛皮,在这满天的风雪之中, 勉强能抵御得住肆虐的寒风。
“木炭运到了吗?”
傅于景一身玄色裘袍立在其中一顶帐篷之中, 因着牛皮不透光, 帐内光线不足, 白日里也须得燃着油灯。他此时正就着昏黄的灯光, 仔细地瞧着手里头的牛皮纸, 余光瞟到掀开布帘进来的邢城, 头也不抬的直接淡声问道。
牛皮纸上头画的是工匠们起草的屋群草图。待将被压塌的房屋清理出来, 才能重新打地基建房, 却因着土地都上了冻, 怕是更要耗费不少工时。
“回殿下的话,辰时就已经到了县令府衙, 我已命人将其运过来。”
话落,邢城瞧了眼帐篷内的床榻, 欲言又止一脸的为难。估摸着昨夜定是还在这儿歇下的, 这顺子也不知道怎么伺候主子的,天寒地冻的可别将人冻坏了。
“嗯,待到了立刻就先分一部分下去,老人孩子多的帐篷,便多分一些。再去问问有没有愿意去建屋舍的壮年,若去便按照正常的工钱给。”
傅于景点了点头,将牛皮纸卷了起来放在案几上,话落就率先掀开厚重的布帘走了出去。
还未待他走到施粥点,就被排队的灾民们眼尖的发现了, 当即便激动的跪伏在地,感激涕零的高声拜谢:“多谢三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洪福齐天,多谢三皇子.......”
一人带一人,一声高过一声,排得蜿蜒曲折的长队转眼儿的功夫就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想到房屋被雪压倒没将他们压死,却因着县令不开仓赈灾而差点被饿死冻死。原以为大伙儿都会冻死在这个冬天,却没想到当朝三皇子竟会赶到,当众就将那县太老爷给罢了官,据说还押去了大牢。
使得他们众人,才得以有现在的安置环境。越想心中越是庆幸与后怕,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妪面上还激动地流着泪,压抑的啜泣声,引得众人的情绪越发高涨,拜谢声中便带上了阵阵哭嚎。
“大伙儿都起身,职责所在无需多谢。我只是尽了身为臣子应尽的责任,大家都如你我一般,皆是元晋的子民,皇上定不会置你们于不顾,父皇命我前来赈灾亦是如此。”
傅于景负手而立,瞧着眼前凄苦的灾民,眉目沉沉。一张张写满苦难的脸都冻得通红,端着陶碗的手指几乎都要肿成了胡萝卜,身上的棉衣也单薄,即便都冷得发抖了,却还坚持跪在地上不愿起身。
像这般贫苦的百姓,他们元晋其实并不少,纵使已然和平了二十年,却有不少人连温饱都是问题。傅于景眸中含着动容与炙热,从没有如这一刻一般,心中燃起如此强烈的渴望,他该如何做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些民生问题。
“起了起了,大伙儿都赶紧起吧,别跪了,这天寒地冻的别把衣裳也浸湿了吧!这要是在生病,怕是药都不够了!”
跟在傅于景身后的顺子见这些灾民还老实巴交地跪在地上,当即便甩着宽袖高声喊话。
“三皇子殿下仁心!皇上仁心!”
.......
*
太子府。
“你说什么?整个溧州都在歌颂傅于景?”
距离傅于景前去救灾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太子虽无能,但是殿下门人众广,溧州自是也有探子,此事虽未传至京城,但是被他知晓也不在稀奇。
太子裘匡听完身边大太监福泉的话,当即便毫不怜香惜玉地挥开了倚在他身上的名伶,那女子一个不防直接被推得往后一仰,后脑勺直直的撞在了高颈花瓶上头,精贵的瓷瓶摇晃不稳当即便碎了一地。
“贱人莽撞些什么!还不快退下去!”
福泉刚要回话就被飞来的瓷片吓了一跳,下一秒便毫不留地,一脚踹上了正捂着后脑勺哆嗦的名伶。后者小腹随即传来剧烈的疼痛,那女子也不敢哀嚎,慌忙的朝着地上磕了两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就手脚并用的出了殿堂。
“行了行了,赶快跟我说说!这老三不就是去赈个灾,有什么可歌颂的!”
话虽这么说,可裘匡的捏着酒盏的手背青筋凸起,后槽牙都磨得咯吱作响,处处透着内心的不平静。话落猛地仰头灌了一盏酒,空掉的酒盏便被他用力地磕在梨花木桌上,发出嘭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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