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川坐到对面的木质沙发上,“嗯,你说。”
姜晚瞪眼,怕她吃了他不成,跑那么远。
“我失忆了。”她说道:“来部队的头一天,在你二叔家的院子里磕破了头,醒来忘了好些事情。”
说完她看着顾北川,也不知道男人相不相信,但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她不记得以前那些相处过的人,而且原身的父母日后认上门来,也只有这个理由说的过去。
顾北川看了她一会,女孩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的他心慌,在秦川江岸他就奇怪,妻子怎么不认识他了,原来是伤了头,她忘记了。
他说道:“我信,那……你现在还离婚吗?”
姜晚想到在服务社听到的八卦,顾北川的继母就等着他们离婚,好给顾北川做媒再娶呢。
她哼了一声,“不离了,你什么打算呢?”
顾北川觉得妻子失忆前后性格变化很大,判若两人,他说道:“孩子们很喜欢你,小刀今天还偷偷跟我说,不想我们离婚,你要是愿意过下去,我也不想离。”
“那就不离。”
离不离婚的事儿谈妥,姜晚接着说道:“既然咱俩都不愿意离婚,那就再谈谈接下来过日子的事儿,你以前寄回家的那些津贴,我数了汇款单,五年里你工资有涨幅,一共有两千六百多块,我醒来后仔细找过,最后只找到两百一十五块,给孩子买了衣裳加上这一趟的路费开销,现在身上只有十七块五毛。”
她一摊手,“你别问我钱怎么花掉的,我失忆了全都忘了,现在咱们家有三个孩子要养,以后你的津贴可得上交,你有意见吗?”
顾北川失笑,就谈这个?
今天回来报道顺便领了工资和粮票,他从上衣口袋里全部掏出来交给她,“你当家,工资当然要上交。”
姜晚也不客气,当面数了数,一百七十五块,男人一分没留,她递回去二十,“顾同志,你思想觉悟挺高,这二十块给你做零花。”
顾北川没接,“我在部队上花不到什么钱,如果要用钱,再问你支取。”
他又递给姜晚一个存折本,“这五年的工资我寄了一半回家,另外一半存上了,这里有两千多,你收着吧。”
看不出,顾北川是他们三兄弟里最有脑子的一个,没跟他大哥二哥一样工资全部寄回家,才攒下来两千多的家底子,那今后手头上可就宽裕多了。
顾北川看她没接,心里一慌,“晚晚,你不会生气了吧?”当时跟妻子谈好只寄一半的工资,妻子没反对也没闹。
“怎么会生气,我还要夸你聪明呢。”姜晚给存折本接过来,“顾同志,我失忆以前的事儿咱们就算翻篇了,虽然失忆后不记得,但是我看了结婚证,知道你是我丈夫,今后会一心一意跟你过日子。”
“你确定?你要跟我过日子不离婚了。”顾北川深吸了口气,不确定的说道:“你要是想起来了怎么办?”
想起来也没事啊,反正想起来的也是原身的记忆,她还是她,姜晚跑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来,“想起来也不离婚,这总行了吧。”
身边的小妻子又软又香,顾北川呼吸都停滞了,往旁边坐了坐,“晚晚,既然你失忆了,我把老顾家的家庭情况重新跟你说一遍,等你听完,你再好好考虑,这婚到底是离还是不离。”
第10章
上辈子男人可从来不愿意提家里那些糟心的事,现在他主动说起来,姜晚怎么能不好奇。
姜晚连忙往他身边又靠了靠,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听听也无妨。
顾北川抿着唇又让了让,总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妻子变得又热情又可爱,看他的眼神儿也充满了喜悦,他能看的出来,媳妇儿不是装的。
他微微垂了眼眸,说道:“晚晚,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提出离婚的时候,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让你再等几个月的事儿吗?”
姜晚心想,她哪里能知道,“忘记了……”
顾北川,好吧,媳妇儿失忆了。
“当时让你等,等到我二十五周岁,是因为跟我母亲的身后事有关。”
男人笑的有些惨,“晚晚,你知道我那个继母是谁吗?”
“反正肯定不是好人,还贼有心机。”姜晚说道:“能哄着你爸爸这么多年儿子孙子都不管,撒泼打滚可不行,肯定是朵会撒娇会装的白莲花吧?”
顾北川挺诧异的,以前妻子很不耐烦听他家里的陈年旧事,现在的小媳妇儿听语气就跟他站一条线上。
所以,他继续讲了下去。
“我这个继母虞美琴、顾卫国的小老婆,是我妈的继妹,外面人都说虞美琴一家给人家做小老婆做习惯了,是有缘故的,虞美琴的妈差点给我外公做了填房。”
反正挺绕脑子的,好在顾北川三两句话就给老一辈的恩恩怨怨挑明白了。
顾北川的外公闻宋书在妻子死后一直没娶,他参加了一辈子的革命到老了浑身都是病,后来疗养院的一个女看护主动来家里照顾老爷子,这女人就是虞美琴的妈。
虞美琴的妈说愿意一辈子照顾老爷子,但是想要个名分,女儿有个将军的养父将来也好找个好人家。
虞老爷子觉得对不起发妻一直都没同意,那女人就没提了,在闻家一住就是十几年。
顾北川说道:“后来我妈、我几个舅舅都觉得这女人还不错,心里也都接受了这个女人做后妈,那时候我妈怀了我已经七个月了,我外公心想儿女们都不反对,就扯个证吧,将来自己死后,那个女人也有名有份能继续住在部队的家属院里,不至于老无所依。”
姜晚心道不好,闻家既然已经将虞美琴当养女照顾着了,怎么养女隔了几年嫁给了姐夫,怪膈应的,揭开来恐怕都是血坷垃。
她说道:“你要是不想说咱就不说了。”
顾北川眸子里都是冷色,咬着牙说道:“我妈那时候怀着七个月的身孕,虞美琴就跟我爸通了几十封情书,说爱慕我爸情难自禁,那些情书被我妈给看到了,我妈当时就动了胎气早产生下我,那年是1940年,到处都是战乱,一颗流弹砸在战地医院的房顶,我妈把我压在身子底下,我活了下来,我妈没了。”
姜晚浑身颤抖,闻家这是养了个白眼狼啊,养姐还怀着孕,她就勾搭姐夫,这个死白莲,还想将娘家外甥女介绍给顾北川,看她怎么给那女人撕了!
顾北川……顾北川,这个男人从生下来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姜晚心里疼死了,原身强烈的要求离婚,恐怕顾北川心里还是不信自己是想踏实跟他过日子。
可是她重生的事情又要怎么说呢,用了失忆这个借口,男人估计还在担心她恢复记忆后又要离婚。
“闻家肯定不会放过她吧?”
顾北川嗓子都有些哑,“虞美琴的妈一根绳子吊死在闻家,她死了,虞美琴要闹,说闻家逼死她妈,顾卫国做和事老提出给我妈守五年,然后娶虞美琴,两家依旧是亲家,这事两边都算了。”
“闻家只能认下这个哑巴亏,闻家要把我们哥仨和我妈的嫁妆都要回去,顾卫国死活不同意,那个年代,顾家的人要是没死绝,闻家确实也带不走外孙,顾卫国写了保证书,我妈的嫁妆他会妥善保管,等我满了二十五周岁,就拿出来给我们哥仨分了。”
顾北川转头看着小妻子,她看上去好难过,眼泪都快出来了,咬牙切齿的在骂顾卫国和虞美琴。
他心里就升起一点点妄念,要是媳妇儿永远都想不起来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闹离婚了。
“还有一个多月我就满二十五,我现在要是离婚,顾卫国想着法子都会给我再介绍个他看中的儿媳妇,我当然不会要,但是也不想跟他们颠来复去的扯皮,所以,我当时就跟你说了,等拿回我妈的嫁妆再离。”
姜晚恨的咬牙,掐了他一把,“虞美琴现在就打算上了,就等着我跟你离婚,做媒把外甥女儿嫁给你呢,我说她一个继母这么焦急干什么,原来是惦记上我婆婆的嫁妆了。”
顾北川神色不明的看了看她,嗯,她说“我婆婆”,顾北川眼里有笑意,摸着被掐的胳膊说道:“你掐我做什么,虞美琴打什么主意我一点都不知道。”
姜晚呼出一口气,“你说,虞美琴外甥女儿你见过没有,人家有没有给你写过情书,有的话你赶紧交出来!”
顾北川:……小媳妇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凶巴巴的。
他说道:“见是见过的。”
姜晚:……好生气,果然顾北川一早就被人惦记上了。
顾北川看媳妇生气了,忙说道:“她们一家都在驻地,碰到过几次而已,绝对没有情书,现在可不是解放前,我已婚,不会犯这种政治思想错误的。”
再加上母亲的事,顾北川万分痛恨婚后乱搞男女关系,既然结婚了,就要一心一意互相包容才好。
姜晚这才不掐了,“你接着说。”
“啊?说完了。”
姜晚:……就没个计划什么的?“你打算怎么跟顾卫国要回婆婆的嫁妆?”
顾北川有些不解:“顾卫国写了保证书,一个多月以后我就直接过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