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不好，大概就是傻子吧。”他随口道。
洛澈头都要炸了, 她手重重拍在桌子上，顿时把棋盘拍的散落一地。
王延浑身一个哆嗦，看了洛澈一会，才放松身体道：“哎，要是您当年这般，说不定吓得属下够呛，可如今的少主，已经不再具备这种威势。”
洛澈不由有些尴尬，这是月牙教给她做的，说要是想让王延做事不需要给他好脸色，这人就是欠，直接拍桌子威胁就是了。
王延叹了一口气：“少主放心，即是你的要求，属下自会竭尽全力。可有一点，此毒对人体伤害极大，他一身武功废了大半，体质孱弱如同婴儿，五脏六腑可能也会出现不同的病症。”
洛澈脸色大变，艰难道：“能调理好吗？”
王延看了他一眼，傲然道：“毒已侵蚀五脏六腑，若不是有我王延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他以后就是个瓷娃娃，少主不如还是杀了吧，不然这日后每年用来调理身体的药材，您都买不起。”
洛澈轻哼一声，皱眉看向天空，心情复杂难辨。
这时，月牙从她身后走来，恭敬的说：“小姐，暗卫统领要见你。”
洛澈心下一动，不禁回头看去，月牙身边站着一个中年人，他长相平平无奇，可是洛澈知道，这人就是她曾经的手下，宋家隐于暗处的势力首领。
洛澈其实一直都很抵抗宋子衿这个身份。
虽然很多人都说，她们是一个人。
中年人激动的看着洛澈，单膝跪下行礼道：“暗一见过少主！”
洛澈低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中年人强忍激动，大声道：“十年了，少主的所有计划皆已圆满完成！宋家将会再走向权力巅峰！属下前来回报这次任务之后，就会前往京城效忠新的宋家少主！”
洛澈挑眉问道：“新的宋家少主？”
月牙在一旁解释道：“是当年大公子的遗腹子，小少主今年九岁了，小姐要见见吗？”
洛澈眸子一颤，脑中瞬间出现一张温柔稳重的面孔，兄长？
她垂下眸子，道：“不了。”
中年人眼睛微红的看着洛澈，忍不住问道：“少主有没有想起什么？”
“没有。”
她回答的毫不犹豫，中年人目光黯淡下去，叹了口气，恭敬道：“按照当年少主的吩咐，我们将势力一分为二，一派效忠于新皇，从此于宋家分割，属下会带领一队人效忠小少爷，让宋家不至于断绝家族传承。”
洛澈点头，忽然问道：“我有一个问题，好奇了很久，如果宋家真的隐藏着这么庞大的势力，那当年，为何不救姑姑？”
中年人脸色一僵，把头深深埋在地上，恭敬道：“属下不能救，也不敢救！”
洛澈忍不住爆发愤怒的问道：“为什么？”
中年人咽了口唾沫：“先皇后…不，大小姐她当年并不知道少主的计划，所以疯狂的做了很多不可挽回的错事。她通敌卖国是真，而且证据确凿，她差点就让宋家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差点就毁了少主所有的计划！
属下虽是暗卫，可也知道，宋家背叛的君主，而不是这个国家！”
他不忍的闭上眼睛，艰难道：“属下不敢救，是担心保不住宋家百年清名，这才丢了许多利益，权衡多处局势，才不让这件丑事大白于天下！属下若是救了大小姐，致使宋家遗臭万年，毁了先人铮铮傲骨，死后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家主！”
他口中的家主，正是宋子衿的生父！
洛澈闭上眼眸，指尖都在颤抖，所以，他们明明拥有强大的势力，却任由姑姑去死。
宋家的人，果然都是疯子！
中年人掏出一把剑，双手托于掌心，郑重道：“可坐视宋家嫡脉死去，确是属下的失责！有些事情对于家族而言注定不能两全。少主若是不能释怀，请亲自杀了暗一！”
洛澈后退一步。
许久，她转过身，淡淡道：“你走吧，今后不要再来见我。既然要效忠于新的宋家少主，那你的生死，就已经在他的手里。”
暗一抬头看了一眼洛澈，恭敬道：“是！”
说罢，他行了一个大礼，转身准备离去。
洛澈突然又道：“如果那个孩子不喜欢阴谋算计，不要逼他，护他一生平安，万事随心即可。”
“属下 领命！”
暗一走了。
那纠缠多年的恩怨，今日也做了了断。
她没有之前的记忆，也不想找回。
王延看着她的背影，罕见的没有说话。
突然觉得她可真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用了十年，腾笼换鸟混淆了皇室血脉，费尽心机让他登上帝位。
愚弄了天下所有人。
哪怕帝王，都只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
到最后，所有人都一身伤口，面目全非，唯有她，纯白如初。
她什么都不知道，迷迷糊糊的在乱局中挣扎，可没有一件事，是脱离她掌控之外的…
不，严格应该说，有一个人，出乎她的控制之外。
按照她的计划，五年前，她本就已经摆脱京城所有的势力中心，获得自由，笑看人世繁华。
可是那个人，却…
月牙突然跑过来，惊喜的说：“小姐，他…他醒过来了！”
洛澈睁大眸子，快步朝竹屋走去。
两名侍女把门打开，阳光瞬间照了进来，她浑身上下都在发光，相貌缓缓清晰起来，少年坐在床榻上，身体消瘦的可怕，脸颊上没有一点丁点肉，显得那双微圆的眼睛大的出奇。
他愣愣的看着洛澈走进来，看着眼前美的像仙子一般的姑娘眼眶通红，同情又带着自责的看着自己。
他微微张口说话，却发现嗓音嘶哑，难听至极：“请问姑娘是？”
洛澈眼泪顺着下巴滴落，看着少年陌生的眼神，小心翼翼的走向前去，温柔轻声说：“夭夭，我是你的妻子。”
她坐在床榻前，少年陌生又带着警惕的打量她。
洛澈碰了碰他消瘦的脸颊，少年眼眸蓦然瞪大，怔怔的看着她，耳垂慢吞吞的红了。
洛澈忍不到难过道：“爱情是双向奔赴，美好的感情是会让彼此变得更优秀，可为什么你爱上我，却在一步步走向人生低谷？”
她终于打开心防，笑中带泪道：“那么重新认识一下 吧，我叫洛澈，今年二十岁，是你已过门的娘子。”
从今以后，她会用余生照顾保护一个人。
少年轻咳两声，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痛，他微微皱眉。
洛澈急忙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少年摇头，礼貌到：“姑娘…不，娘子，我腹中很饿，我想我该喝点粥。”
洛澈忍不住笑了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让月牙把准备好的粥端过来，动作小心翼翼的喂他。
李承夭觉得，他这个娘子什么都好，情绪一眼看到底，眉目间是被人娇养出的天真温柔，他看了一眼洛澈的眼神，低头喝了一口她喂过来的粥，她大概喜欢自己很久了吧，少年得出这个结论。
………………
半年后。
洛澈手中拿着一把剪刀，将桃子剪下来，递给树下一袭白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少年，笑道：“你今日和我摘桃子，每日不干正事，天天玩乐，心里可觉得无聊？”
少年眉目温和，身体被调养的很好，脸颊不再那么苍白消瘦，而是面带红润，接过桃子放在竹筐中，轻声道：“每天都很开心。”
只要和她在一起。
…………
洛澈冬日为他添衣，甚至把羽绒服都做出来了，少年从未离过汤婆子，手脚冰凉，夜间她就把少年抱在怀里，然后没把持住，两人都热了起来。
他的食材必定是精心准备好的，每天汤药不断，洛澈心疼的问他：“夭夭，中药苦吗？你在忍受一段时间，我就快把药丸做出来了。”
她这些年一直在学习行医，兴许是她真的很有天分，一些晦涩难懂的医书，她几乎看一眼就融会贯通。
王延说她之前就很精通，现在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有什么好炫耀的，被洛澈轰了出去。
少年表情冷淡，耳尖却红的通透，淡淡道：“好。”
那药…其实也不怎么苦。
他的娘子对他太过…呃疼爱，这个词语应该没有用错。
他不曾问过曾经的事情，洛澈也不主动谈起。
她觉得，那药应该还有一种用途，她不仅会让人丧失记忆，甚至连记忆中包含的 爱恨，无论曾经有多深刻，都会像走马观花一样，失去曾经的疯魔。
所以，她也从不去想，夭夭到底有没有记起来。
她这一生都会对他好，保护他，让他开心。
洛澈转身对他笑了笑，说：“以后我们夏天去秦淮钓鱼，秋日去盘山郊游，每年都去不同的国家游玩，你想去吗？”
他看着洛澈含笑的眉眼，点了点头。
洛澈停下脚步，认真问他：“那夭夭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少年问她：“什么都可以吗？”
洛澈目光温柔，笑道：“什么都可以！”
两人目光相对，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连风都格外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