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章家第二日,相安无事,姑娘玩了一日的骰子。
————第二日,姑娘给鱼投食,笑容不断,欢喜极了。且姑娘很喜欢章家。
裴书珩心下安定,萦绕心间的挂忧得了暂时的缓解。
又一眼瞥见前头提到的齐家药铺,他眉头轻蹙,见楚汐干脆利落的法子,他不由挑了挑眉。
她的变化可不是一点两点。
原先就想让阿肆把这些收拾存好,他对楚汐的事提不起丝毫兴趣,可待看见齐家药铺一事,他心神微动。
也不知哪儿来的耐心,他目光扫过纸张。
——主子出门第一日,酉时,楚姑娘相看人家,男,贺远霖,颐霄楼掌事。
——姑娘阴差阳错打断两者好事,楚姑娘恼怒,扬言要抽人。
——男,贺远霖原是介绍红娘,楚大姑娘微微遗憾。
——厚厚花名册,男子各色千秋。
——楚大姑娘,用钱贿赂奴婢。
————楚姑娘约着带姑娘去赌坊。
——京城关于楚姑娘的赌约,楚姑娘欲押下五百两大赚一笔。
嗤,记得真详细。
相看?遗憾?楚汐可真能耐。
一个管事也能瞧上?她不是最为挑剔了,非官宦家眷不做。非富贵人家不嫁?
裴书珩眼中闪过冷意,握着纸的力道加重在加重。
若放在往常也就算了,可他决意娶这么一个锈迹斑斑的楚汐时,她就千不该万不该有出格的举动,连想法也不该有。
不是在意楚汐,而是纯属于男人的占有欲。
他垂眸,面色不负之前的冷静,眼中的锋芒暗了暗,漆黑的黑眸如一滩死水深不见底。平静极了,却又给人风雨欲来的征兆。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人儿,他可不会怜香惜玉,该教训的还是要让她涨点记性。
耳边仿若又想起那声能酥麻身子的,似哭似啼的‘疼’。
他嘴角掠过一丝嘲笑,就算哭,也绝不姑息。如今的楚汐若知道他提亲的对象换到自己身上,想必腿又要抖成筛子了吧。
嗤!
念及此,他心底舒坦些许。
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京城近日可有什么大赌约。”
他这一问,可难倒了阿肆。公子最厌恶那些个乌烟瘴气之地。府里上下更加不敢谈论有关的话题,就连不着调的六娘,关于赌坊,勾栏一事避而不谈。
他面露难色之际,隔壁传来了砰砰的敲墙声。
随之而来的依旧是那醇厚的嗓音:“要说赌约,还是关于裴大人的。”
这怎么还听着呢!阿肆埋怨,面露郁闷。这三皇子不就是个无赖么。
钰旭桀打了个响指,带着看好戏意味道:“当朝新贵裴书珩若娶楚二姑娘,大姑娘可会现身?这件事街谈议巷,可是百姓茶余饭后闲谈焦点。”
“我可是把最爱的那方上好的端砚典当了,全押在了不会上。也不知能赚多少。”
他在裴书珩跟前掉了马,也就全然不顾及处境,言明堂堂皇子沦落到典当的地步。
可见是没有强大的母族当后台支撑着,禹帝眼里只有钰旭尧,即便是皇子,可他在宫里并不好过。
他想到钰旭尧高高在上字里行间的优越模样,一股恶气涌了上来。
阿肆一听,嘴巴不由张大。他家公子上赌局了?
裴书珩神色不明,他视线定在在‘遗憾’两字上,心情不虞反手搁下。负手而立来至窗前,对阿肆道。
“收拾了。”
阿肆捻起把散落的纸张,他未曾看内容,却是在每张瞧见尾部整齐的‘壹’字上,又想起拂冬的性情。
他这嘴碎的性子,忍不住道:“这拂冬,脾气倒是怪。”
见公子一动不动,阿肆习惯了他冷僻的模样,倒也没在意,继续道:“她进裴府时,是公子让我去接的人,她那包袱是我帮忙提的,重的很。里有数十本本子。”
他当时还寻思着,觉得拂冬古怪,裴府还能少了她笔墨纸砚?
一问才知,那都是拂冬参与药材识别大会的奖赏,拂冬可宝贝了。
他倒是没想到拂冬会用这来记琐事,记就罢了,到有强迫症似的,用着每本的第一页。整整齐齐的撕下来捆在一起寄过来。
阿肆已然能想到,下次寄来的尾端是‘贰’了。
见裴书珩不曾回应,他摸了摸鼻子,不再多言。
夜色愈发的深了,深沉的化不开的浓稠墨砚,男子长身如玉,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周身的空气却压抑起来。
章家想让楚汐出嫁,也需他颔首才是。就算楚汐有了下一个目标。
嗤,很好。
第83章 闪到我眼了
——入住章家第六日一早,姑娘哭着不止问了三次,公子何时来接她。
拂冬挥笔记下,耳边依旧是裴幼眠可怜兮兮的猫儿般轻微嗓音:“他说好五日就来接我的,这都第六日了。”
云坠在一旁哄着:“公子定是耽搁了,姑娘莫急。”
公子走前也留话,估摸着五日就能回来,姑娘嘴里不说,心里定是念叨的,数着拇指头算日子。
裴幼眠金豆子砸下来,泪眼汪汪的:“我要去寻他。”
云坠连忙道:“公子人在江南,路程远得很,姑娘知道怎么去吗?再说沿途经过玉泽山若是遇到山贼那该如何是好。那山贼凶悍的很。”
裴幼眠打消了念头,可不妨碍她继续砸泪珠。不要钱的落下来,她原本生的就娇憨,如今泪眼朦胧更添一分可人。
她吸了吸鼻子,任由云坠用帕子擦着脸。
小丫头喃喃的念着:“江南。”
她好似在哪儿听过。
云坠服侍她净脸:“正是,江南水乡,听闻那头的姑娘那叫一个水灵。”
裴幼眠刚止的泪,又簌簌而下,她惊恐的捂住嘴:“兄长不回来是不是在江南寻到相好的。”
六娘说了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往前她觉得兄长是个例外,坚定的心此刻动摇。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惊天动地,很是操劳:“那嫂嫂怎么办。”
楚汐进来就听这么一句,若不是小姑娘抱住膝盖蜷在角落看着让人心疼,她真想掉头就走。
她平静脸:“裴幼眠,换好衣裙,洗漱用早膳。”
在章家,章玥知道裴幼眠身子骨虚,变着法子让厨房煲汤,不是乌鸡汤就是土茯苓煲猪骨,哪样补就让裴幼眠喝什么。
又有拂冬按时一日三顿的调理,裴幼眠脸上有了肉色。连带着楚汐管不住嘴,腰身却愈发纤细而玉峰又大了一个尺寸。
裴幼眠抽泣,却小心翼翼的下床穿鞋。生怕兄长惹怒了嫂子,殃及到她。
章烨这几日依旧沉浸在伤感之中,颇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模样。
楚汐为不让章家人其疑,对章玥拉着她出去相看从不拒绝,全家人忙着为她而战婚事奔波,哪里有空察觉章烨的伤心欲绝。
可这几日楚汐心态炸裂,那贺远霖手里都是些什么奇葩,偏生章玥很是看好。
上回画册子里的肌肉男今日正好成亲,据说短短几日功夫男女双方一见便满意的很,章玥得知恨她不争气
“这贺远霖可是撮合了好几对姻缘,哪个不是夫唱妇随,伉俪情深。你怎如此不争气。”
怪她喽!
楚汐听了一顿苦口婆心,好不容易脱开身,见裴幼眠念裴书珩,想着带她出去转转。
云坠上前行礼:“楚姑娘这是打算带我们姑娘出府?”
楚汐颔首:“小丫头昨日还念着烧鸡,晚些去那儿吃午膳吧。”
裴幼眠精神了,捧着药汁咕噜咕噜一口闷了,苦的她灌了好几杯水。
“我要去看齐奶奶。”
楚汐挑了挑眉,她也正有此意:“好。”
街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自从那楚汐托韩知艺派人护住齐家药铺,防止人惹事起,汉子打走好几位气势汹汹不知羞耻的欺负齐奶奶的人后,再也不敢有人生事。
不过齐大夫至今还在牢狱中,期间路过齐家药铺人不免有看好戏的:“还开什么药铺呢,齐大夫至今无音讯,趁早关了门得了。”
楚汐知道,以裴书珩的本事,带他办完禹帝的差遣,不用多久,齐大夫定能安然无恙归来。
几人赶至时,齐奶奶整理着草药,身边站了个着淡紫兰花刺绣领子粉红对襟褙子,下配月牙色木棉裙。
她细细的听着齐奶奶说着什么。
楚汐有些意外,几个人走近屋子:“呦,韩大姑娘不躲在家中筹备婚事,怎有空来此处?”
裴幼眠从她身后窜出去嘴里吐字清晰:“齐奶奶,你想眠儿了吗?”
齐奶奶眯着眼,看不大清,等人跑到跟前,她还没说话就笑了。
这头,韩知艺眉头轻蹙,她一如既往未施粉黛,这几日长辈拘着,倒是捂白不少,可站在白的晃人的楚汐边上,对比依旧鲜明。
“你能来,我为何我不能来?这是个什么道理?”
她总要看看是什么乾坤教楚汐连夜送口信让她派人护着。来此了解齐家境遇一番,忍不住感概万千。好在楚汐安排的及时。
楚汐耸了耸肩,低头轻笑梨涡乍现:“这不是感叹你我缘分甚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