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向来稳重,我想着这事合该与你说一声。”
裴书珩拱了拱手:“夫人请讲。”
“我总觉得楚汐这孩子,在害喜。你啊,务必找个大夫好好看看。这头三月,得照顾周全,马虎不得。”
——
眼见着人上了马车,裴书珩这才在雪上一步一个脚印,执起楚汐的手,拉着她往回走。
“你适才和将军夫人说些什么呢?”楚汐倚着他,冷的直往他怀里躲。
男子听不出任何破绽的淡声道:“没什么,不过是为了薛执的事。”
楚汐相信了,没再问。
——
因着时间耽搁,京城又有宵禁。裴书珩只好把带楚汐游玩的事搁到明日。
楚汐由着他搂着,两人散着步,忍不住小声道:“京城快要变天了吗?”
裴书珩把人搂紧,用鼻音在回:“嗯。”
楚汐知道,接下来钰旭尧会大义灭亲,买通禹帝身边最信任的贵公公,日日在禹帝饭食里下毒。
毒性不大,银针压根测不出来。
可若吃的久了,血液里都沾着毒性,若再来一件相克足以致命的吃食。连太医都难以诊断禹帝为何突然暴毙。
楚汐知道裴书珩不会有事,她也忍不住继续小声道:“那你要当心,想来过些日子又要忙了。”
裴书珩却是神色淡淡,甚至懒得再管那些事。
楚汐这个样子,他很是不放心。
总觉得有些东西,脱离了他的控制。
楚汐见他没上心,不放心又道:“那胥御就是一条疯狗,万不能轻敌,还是得提防着。”
他很耐心的回:“嗯。”
两人朝着墨漪院的方向走去,在雪上留下一大一小,互相依偎的足印。
风中还传着两人的说话声。
“你除了回嗯还能不能回些别的?裴书珩,我们的夫妻情分早晚毁在你的‘嗯’上。”
裴书珩听到这儿,忍不住弯指,在楚汐白皙的额上敲了敲。
却是没有训她。
反倒很认真道:“楚汐。我只想陪着你。”
楚汐心下一颤,瞳孔聚缩。
再想裴书珩这些日子的反常,她心里不由有了大胆的猜测。
也许,她的事,裴书珩早就知道了。
楚汐忍住眼底的涩然,不让泪珠子滑下。
她仿若无事道:“一个大老爷们,难不成整日就在内宅厮混?裴书珩,我还想着你步步高升,我走出去谁都要敬着捧着呢。”
裴书珩唇角机械上扬,嗓音淡淡:“好。”
这次没有嗯,说的是好。
他心里是不平静的。薛夫人的话到底在他这里涌起千层浪。
他想要一个和楚汐的孩子很久了。
可他也知,现在楚汐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不能有孕。
他心里盘算着这些,可楚汐却是想着。
若她真的会走,她想给他生个女儿。
这样还能给裴书珩留下些什么,也许对孩子来说,算是残忍。
这种迫切的心情和未知的恐惧,铺天盖地的袭来,楚汐眼前的景象出现重叠的景象,糊涂的同时,却让人眼花缭乱。
楚汐脚步一顿。
“怎么了?”耳畔是男子关切的声音。
楚汐的心高高揪起。可眼前却是越来越模糊。
她脚下软的跟个什么似的,压根站不稳。
明明知晓,裴书珩可能知道了什么,楚汐却是不想让他多一层担忧。
当下身子一靠,耍赖似的闭住眼睛。
“不走了不走了。”
“裴书珩,你抱我回去。”
裴书珩轻笑一声:“没几步路就到了。”
“我不管!!!”
裴书珩弯身,没有怨言稳稳当当把把人抱起,怀里女子柔若无骨,他走的很是轻松。
脚步不乱,呼吸平缓。
路上的下人纷纷行礼,见到这幅场景,个个弯起嘴巴,仿若里面能塞进鸡蛋。
等裴书走远,这才小声谈论开来:“知道公子疼夫人,却不想,可以疼到这个地步,走几步路都不舍得。”
有丫鬟捂住脸,羡慕道:“夫人生的这般貌美,又体恤我们这些下人,脾气也是一顶一的好,我要是公子,也往死里宠。”
几个人正激烈的说着话,边上却蹦出一个六娘,她磕着手里的瓜子,笑嘻嘻的凑上前。
“八卦吗?怎么能缺了我?”
说着,她腾手指了指裴书珩离开的方向。
“公子哪里是舍不得夫人走路,你们这些孩子到底见识浅薄。”
她嘿嘿的笑,笑容猥琐。抑扬顿挫道:“我们公子啊,分明是等不及,要办事了。”
——
裴书珩一路把楚汐抱回床榻。又弯身给她脱着绣花鞋。
屋内染着火盆,楚汐身子也回了温。
她懒懒打了个哈气,眼里不由冒出泪花。由着裴书珩用指腹擦去,她小声道:“困了。”
裴书珩给她捻了捻绣着繁琐花纹的锦被:“先睡着。我去处理些事,明日才好抽出一整日的空。”
楚汐含糊的应着,听着沉稳的脚步声远去。
紧接着是‘咯吱’的关门声。
楚汐再也受不住,无力的坐直身子,捂住闷的厉害的胸口,身子往外倾。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味。
直接吐了一口血。
第491章 这是什么傻逼玩意儿
楚汐望着地面上那片鲜红,嘴里都是铜锈味。
她慢吞吞从怀里取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渍。
这一吐,是舒坦了,眼前的事物也恢复了正常,不再有叠影。
楚汐闭了闭眼,半响无语,整个身子都在颤。
《庶谋》最新章节,便是新皇登基,裴书珩一跃成了最大功臣,拜官正一品。
楚依依也成了世人追逐摩拜的官家夫人。
韩知艺小产后和离,魏恪逝世。
女配,章家上下皆惨死。
裴书珩步步高升,成了一代权臣。
男女主感情线开始升温。
这是楚汐现在知道的。
楚汐心中升起巨大的恐惧,她有种莫名的感觉。
总觉得发展到了她看到的最后章节,她也该回去了。
楚汐吐血这件事,谁也不知。
地上的血,也被她抹去。
待做完这些,躺在榻上,又沉沉睡去。
这些日子,愈发嗜睡了。
——
楚汐醒来,是从落儿嘴里听到章烨来过。
见她睡下,那厮扔下一盒糕点就走了。
“这是夫人亲手做的,表少爷又被提着跑腿了。”
楚汐打开食盒,里头摆着五种点心,个个精致,形状也小方便她一口一个。
女子嘴角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
她已经能想到章烨多么的气急败坏。
她要来一碟玉盘,从每盘点心种挑拣几块合成一盘。打算送去祠堂。
还没说什么,就见落儿神秘兮兮的搬来小杌子在榻前坐下。不知如何开口般,包子脸动了动唇。
“姑娘,那绮丽院又死了人。”
据说被抬出来时,尸体腐烂已发臭,也不知和何时死的。
“前些日子就听说听到哭啼,如今又有人暴毙,想想还真是邪门。”她说着,都觉得身后凉飕飕的,不由害怕的缩了缩脑袋。
“听说是那道士死后魂魄作祟,也不知真假,可也的确道士死前,也没听绮丽院出过事。”
楚汐听到这里,也不由跟着缩了缩脑袋。
“都是没影的事,你慌什么。就算真的不干净。可你我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
落儿摇了摇头,小脸泛白:“那死了的人身份也已坐实,姑娘也认识。”
楚汐心下一怔。
落儿说到这里,已经吓得说话开始哆嗦:“我前儿日子还跟着采买婆子出门,张六还冲我笑呢。说豆腐是现做的,新鲜的很,还说我是老顾客给抹个零。”
好端端的人,也没听说失踪,却是突兀过了些时日被得知,这人没了。
楚汐听到这里,手心不由紧了紧。
犹记得上回听到张六这个名字时,是六娘嫌弃的说着他逛花楼,玩女人,一顿混乱间,寻他的妻子从楼梯滚下,小产。
楚汐那时还唏嘘,原想着张六是个好的,竟也经不起诱惑。
却不曾想,更唏嘘的还在后头。
张六死了。
落儿是个敢在人前横的,可就是怕这些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自己怕自己,换来重重的恐惧。
“那豆腐娘子,刚小产不久,就得此噩耗当时就晕倒了。”
楚汐蹙眉:“张六失踪多日她怎会不知,若是知晓也该早早报官。”
落儿愤愤道:“主子不知,这张六也是个浑的,沾了点醉乡阁姑娘的滋味,整日里想着念着,好不容易和娘子关系和,缓嘴里说着再也不胡乱厮混。”
“却都是假的,后忍不住还是跑去醉乡阁一夜风流。”
这种事,追求的就是刺激。
妻子再好,可整日见着都会乏味。可醉乡阁的姑娘,一夜换一个,那可都是新鲜。
楚汐垂下眼睑。
豆腐娘子未免心灰意冷,张六又日日宿在醉乡阁,她管不起,又不想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