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夫人气的气息不稳,身子晃了晃,身后的嬷嬷连忙扶住她,焦急道:“夫人。”
镇国公夫人闭了闭眼:“去,看看老爷何时回来。”
……
宁虞闵一路走过去,只要能踢的,他都没有脚下留情。
他走在前头,突然一个回身,看向镇国公夫人:“夫人好家教,好好的郡主却想着自刎。我倒不知,是镇国公府对皇上的圣旨不满,还是对和亲番国不满?”
这话是严重了。
可宁虞闵就想给扣这么一顶大帽子。
眼看着镇国公夫人变了颜色,宁虞闵嚣张的抬着下巴,宛如一只高傲的孔雀。
“既然要死,却不死个透底,这要真死了,本世子还能帮着收收尸,怎么,你们这是在唱大戏吗?逗我玩呢?”
镇国公夫人今日因着吴令毓的事本就萎靡不振,憔悴不堪。如今脸色愈发苍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世子何必咄咄逼人?令毓那个丫头是有错,日后我定严加看管。”
说着,她微微挺直背脊:“今日之事,世子费心,我万分感激,可你这会儿若是来闹事的,这事上报至官家面前,也是世子的不对。”
宁虞闵笑了。
不亏是镇国公夫人,这会儿竟然拿禹帝来压他。
可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会被眼前区区夫人威胁?
“官家?礼法?你别拿着些堵我,我也懒得和你废话,吴令毓呢?”
“这事我总不能揪着不放,显得我不大度,把她叫出来,让我打一顿,我也不计较了。”
小霸王从来不打女人。
可这次吴令毓是自个儿撞上来的。
镇国公夫人不曾想,宁虞闵毁了府内不少陈设,竟然还要出手伤人。
她这次是对吴令毓大为失望,怨她不顾全大局,可到底是肚子里掉下的肉,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打。
“世子,令毓已经知错了。”
“我管她知不知错,我就是要抽她,鞭子我都准备好了。”宁虞闵找了个石凳坐下,翘起二郎腿,目中无人。
镇国公夫人终于冷下脸,她一甩袖子:“令毓如今是郡主,待嫁闺中,若她有丝毫损伤,世子怕是担待不起。”
宁虞闵继续抖着腿,他捂了捂心口,阴阳怪气道:“哇,我好怕哦。”
说着,他实在懒得和镇国公夫人废话:“你不叫人?我如今让她自个儿出来受罚,是给你面子,等本世子亲自把人找出来,那就别怪我控制不好力道。”
他做事只求畅快,才不管这些有的没的。
宁虞闵又是经常揍魏恪的,这些年来,极有经验。他知道那些地方打人最疼,也是最难留下痕迹。
“你到底要怎样!”镇国公夫人尖声道。略有些严厉。
宁虞闵铁青着脸,甩了甩鞭子,直接一处处院子里搜。
简直是翻了天了,镇国公夫人被气的直接晕厥,府内彻底乱了套。
吴巍不曾回来,无人主持大局。婆子小厮也不敢拦宁虞闵。
听着屋内惨叫连连,
他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眼睁睁看着姑娘被抽了三鞭子,疼的在地上打滚。
吴令毓这会儿哪有京城贵女的模样。
乌发凌乱,簪子头饰掉一地,衣裳也灰扑扑的,脏乱不堪。
她脖颈上有着红印,是上吊后留下的痕迹,她是被宁虞闵从床榻上揪下来的。
小霸王抽完人,二话不说就扭头走人。
可依旧不畅快,他出镇国公府脸色还是臭的。
真巧,踏出门槛的那一瞬间,他看见府外停着一辆马车,吴巍匆匆下来,灰头土脸的。
“呦,回来了?”宁虞闵懒洋洋的,见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想来也是跪的久了。
吴巍一见府外的两座石狮子坍塌,目光瞬间凌厉。
黄毛小儿,竟然跑来闹事。
镇国公府还没倒呢。
这天下,迟早是他亲侄的。这些人却一个个落井下石,来看他笑话。
实乃奇耻大辱。
吴巍只觉得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
他沉着脸,又见院内杂乱的很,皆是宁虞闵破坏后,下人来不及处理的一地狼藉:“世子就没有什么事,要与我说吗?”
他这么一提,还真有。
宁虞闵收着鞭子,熟视无睹的下着台阶,在路过吴巍的那一片刻,他停了脚步。
“有啊。”
“你女人晕了,女儿被我抽了。”
宁虞闵一直觉着自己为良善之辈,因此,他还不忘提醒吴巍:“愣着干嘛,你去叫个大夫吧。”
第308章 原来,他不疼我
实在是宁虞闵此人荒诞傲慢,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听了他的那一番话,吴巍只觉得后背一凉。
再也顾忌不了旁的,他先是疾步回了主院。
正逢见镇国公夫人身旁伺候的婆子端着一盆水从屋外出来,他上前一步,沉着脸问。
“夫人可还好?”
“国公请安心,夫人只是气急攻心,大夫方才把了脉,也留了药方。”
那婆子说到这,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只是小姐那里……”
“那个逆女!”镇国公冷声道,一个转身,去吴令毓的院子。
他疼这个女儿没错,可这份疼惜比不上荣华富贵和权势。只要能让钰旭尧成功登基,就算是卖女他也舍得。
国舅的身份可比这镇国公响亮太多了。
日后钰旭尧还要仰仗于他,这钰国何尝不是姓吴?
往前他可以纵着她,可如今局势在前,禹帝猜忌,钰旭桀虽无能,但也算一个隐患。
如今,手掌兵权的薛大将军却不与他们为伍。就方才宁虞闵的一番动作,想来宁王府他也不好与之结盟。
再看风生水起的裴书珩,如今在禹帝面前愈发张脸,值不定哪日又给提了官职。
他早就想拉拢,可裴书珩软硬不吃,两府关系也走向冰硬。万幸的事,裴书珩这个傻子谁也不抉择,只认定了禹帝。
这和禹帝身旁的狗有什么区别。
禹帝如今是一国之主,他自然平步青云,可倘若禹帝哪日不在了。哪里容得下裴书珩蹦跶。
不说这些,如今,镇国公府说是岌岌可危也没有错。
多少人看着,又有多少人恨不得借此机会踩上一脚。
这哪里是一门婚事那么简单。只要有了差池,镇国公府便吃不了兜着走。
吴巍越想越气,待来到吴令毓的院子,见她被下人搀扶着嘘寒问暖,他眼里再也看不见吴令毓眼角的泪,和身子的不利索。
上前就是一脚。完全没有收力道。
“混账。”两个字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眼前的人。
吓得周围奴仆扑通跪了一地。
吴令毓倒在地上,脸色煞白,脑子一下全空了。
那个踢了她的,是一直对她纵容的父亲?
她疼的额间都在觅汗,不可置信喃喃道:“爹。”
“别叫我爹,我吴巍怎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你要死也等嫁过去了再死,你如今这番做派,是真的要害了镇国公府不成?”
吴令毓一时之间除了疼,就是坠入冰窖的冷,冷的她浑身都麻木。
就连说着话,她都带上颤音:“爹忘记了吗?在我及笄时,您曾说过,会为我挑世上最好的男子。”
可如今是什么?
荒蛮之地其貌不扬的男人。
就算是王子又如何?她这一生不论如何就是毁了。
她是全京城贵女之首啊,她骄傲自满,从未有过失意。她曾幻想过嫁给裴书珩,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甚至在知晓他娶了楚汐后,这个念头从未断过。
她等着裴书珩玩腻了楚汐,楚汐无才无德,这种人裴书珩如今只不过迷恋那张脸,她等着一日楚汐失宠,她能上位。
她,多么骄傲的人啊。
吴巍脸色依旧难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女儿。眼里却不见以往的疼惜。
“吴令毓,这是你的命。”
“你若再出什么幺蛾子,休怪我不念父女之情。”
当然,吴巍也不仅仅是一味的训斥,他甚至出了条件,让吴令毓认清如今的事态。
“如今,你去和亲,是受辱不错,可等你表兄成了人上人,你在番国的日子只好不差,那番国王子还得看你脸色。”
吴令毓的心一沉再沉。
她突然很想笑。
她当初嘲讽俞殊敏不计代价,抛弃荣华富贵也要跟着拿穷小子走。却不想这会儿她有多羡慕她能离开。
而她,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见她目光涣散,蜷缩一处,久久不言,吴巍只当她听进去了。
当下气顺了些,作出保障。
“只要你不再闹事,我会额外给你补贴些银子傍身。”
“若再生事,那你便好自为之。”
说完这些,他冷冷的看向边上的奶娘:“她若再出事,你的脑袋也甭想好好在你头上呆着。”
说完这些,他这才抬步离开。
吴巍一走远,吴令毓终于扑倒奶娘怀里悲恸大哭。
奶娘心疼不已,陪着她一起哭。
吴令毓边哭边道:“原来,他不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