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尾。
四阿哥大怒是真,结果却没有对福晋如何,他甚至还宠幸了福晋!
惊涛骇浪不足以形容苏培盛的心情。
他只知道,四阿哥对福晋是不同的。只要福晋能生个儿子出来,那就没有其他女人什么事了。以四阿哥的性子,他是绝对能做出独宠一人的事情来的。
必须要和福晋这正院联系得更紧密一些。
苏培盛看向云淡雨浓,笑着请她们两个一起去廊下喝茶。
屋子里,四阿哥夫妇好眠;屋子外,苏培盛和云淡雨浓小声交谈。
第二天,老时辰,苏培盛就朝里头喊了。以往他是不需要这么做的,但自从阿哥爷娶了福晋,就添了这个规矩。
只要四阿哥宿在正院福晋处,苏培盛或者其他当值的太监就都要叫他起来。
这也是苏培盛佩服福晋的地方。
总之,今日四阿哥没有让人叫醒张淼淼,他自己一个人走了,连早膳都没有用。
这也是云淡忍不住开口问张淼淼的原因:“福晋,阿哥爷今儿走的时候连早膳都没有用,他真的……”
张淼淼闻着屋子里情事之后遗留下来的淡淡的味道,轻笑着说:“云淡,阿哥爷是个体贴人,他昨儿个并不是生我的气,他是气春华不安分。”
这话说的要多假就有多假。
云淡当即要开口反驳,雨浓拉了拉她的袖子,朝她使眼色。做主子的不想说,她们这些奴才就不该多问。
云淡无奈,只能转移话题:“阿哥爷生春华的气?那福晋,阿哥爷有说如何处置春华吗?”
“自然是说了。”吃饱喝足的张淼淼不介意多说一点安安自己两个陪嫁丫头的心,“阿哥爷的意思是往后春华就在外书房伺候,等闲不许她到后院来了。”
“那不是便宜她了!”云淡炸了,“外书房可就她一个侍妾!阿哥爷又长长宿在那里!这哪里死气她啊福晋!”
雨浓这回没拦着云淡,她自己也急了,眉头紧锁:“福晋,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近水楼台先得月。春华要是留在外书房伺候,岂不是和阿哥爷朝夕相处?”
云淡和雨浓还没有明白这句话里的潜台词,事实上,张淼淼一开始也没有明白。
她喝了一口茶,解了解嘴里的味道,严肃地说道:“外书房是阿哥爷读书处理正事的。”
张淼淼加重了“正事”这两个字。
“阿哥爷是庄重人。”她又补充了一句。
这下子云淡和雨浓懂了。庄重人四阿哥在外书房是读书处理正事的,春华一个侍妾在那里伺候,是没有任何得宠机会的!
两个丫头想通了之后,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这回算不算如愿以偿了……”张淼淼说了一句,然后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屋子里一瞬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可很快这笑声就停止了。
外头有人报,说是春华姑娘来了。
张淼淼收起笑容,正色道:“让她回去吧,今儿个我这里还有事,就不见她了。等哪里她伺候了阿哥爷了,再来我这里进茶吧。”
第70章 张淼淼转变的开始
张淼淼这话说的要多绿茶就有多绿茶, 可谓完全不顾自己嫡福晋的体面和尊重。那酸意整个屋子里伺候的人就没有谁察觉不到。
雨浓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句:“福晋何必和这样的人置气呢?实在是不值当。阿哥爷竟然已经处置她了,福晋不妨大方一点,见一见她?”
昨天张淼淼解开袍子上扣子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最后的“体面”都扯下来扔到地上来了。她在四阿哥面前都那样了, 还会在乎在其他人面前是什么样子吗?
昨天晚上破罐子破摔之后, 张淼淼懒得再伪装了,她算是想明白了, 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原主那样的,勉强自己,只会落到一个四不像的境地。
最关键的是,张淼淼发现四阿哥对她的要求并不是很高。不对,确切地说,四阿哥不是对她要求不高, 而是四阿哥并不要求她一定要符合标准。
四阿哥要的, 是她有能力管好后院的女人, 管好这个家, 不给他拖后腿。如果她做不到这些, 她就是再端庄,再体面,再如何的符合众人眼中贤妻良母的标准, 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情事过后, 四阿哥搂着她,细细分说了孝懿皇后、德妃和他之间的种种纠葛。
这个在张淼淼看来,年纪不大, 性子却极城府的杀猪皇子在贤者时间里,向她袒露了心扉。
“孝懿皇后于襁褓之中抚养我长大,从未亏待于我,她这些年除了想要让我记在他的名下之下, 对我可谓是别无所求,可我没有答应她,让她含恨而终。福晋,我欠她的。如果她还活着,没有因年早逝,这份养育之恩我可以慢慢还给她。可她死了!这份情我便一生一世也还不清了。”
张淼淼回想起当年费扬古说漏嘴透露出来的,康熙让四阿哥在生母和养母之间做选择的事情,然是她铁石心肠也不由得可怜起了眼前的这个小鲜肉。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他觉得自己欠了孝懿皇后,怪不得他对德妃没那么热情,明明是亲母子却一直淡淡的。
“孝懿皇后过世之后,我心中歉疚,哀悔过度,忘了顾虑母妃的感受,那以后我们之间的相处便一直淡淡的。她是我的生母,我如何不在意她,只是她似乎心有芥蒂。我一直不知道她这个芥蒂是哪里来的,我们是亲母子,有什么话是不能摊开说的?现在出了老嬷嬷这件事,我终于明白了。”
“她问心有愧,不敢和我亲近。春华这个心大的,我不能处置。一来,她留在我身边,能安母妃的心;二来,她的存在也是对你的警醒。”
睡过去的最后一秒,四阿哥补了一句:“福晋,人说堂前教子,枕边教妻。多余的话我不想再说,这一回你确实没把事情办好。念在你年幼,性子又娇憨单纯,这事我不会深究。但只此一次,往后你再犯,我必不容情。一年内,除了有陈年旧例的事情之外以外,无论大事小事,你事事都要和我商量。之后,只要你管好家,我便什么都不会再问了。”
张淼淼柔声细语的应了。
四阿哥的意思一句很明白了。
春华成为侍妾的事不重要,老嬷嬷说的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四阿哥被瞒住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才是他真正愤怒的原因。
在此之前,张淼淼真的以为自己最少也会被脱层皮,她没有想到四阿哥竟然这么轻飘飘地就放过了她。但下一次,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张淼淼心里清楚自己并不符合古代大户人家当家主母的标准,毕竟没有哪个大家主母会像她一样只会以色侍人。
四阿哥似乎还是挺吃这一套,至少在破釜沉舟之后,他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张淼淼从他最后一句话里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四阿哥不会在意她以什么样的方式管家。他不管手段,不看过程,只在意结果。只要她管理好家,处置好后院的女人们,让她们安安分分的,哪怕她的名声不好,哪怕她恃宠而骄,他也不在意。
换句话说,四阿哥给了张淼淼一个底线——她可以在后院里舒舒服服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前提是管好家,不给他拖后腿。
由此,张淼淼悟了。
她身处古代,和只要不犯法就没人管理做什么的现代不同,她这个已婚妇女的自由是有限度的。
礼教给所有人都画了一个圈。
三福晋用《周礼》来制三阿哥,这是一个好办法,因为它没有跑出礼教的圈。
张淼淼很想模仿,但她自己了解自己,她照着做,只会是一个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因为她肚子里的那点墨水根本就不够用。她没有三福晋那么熟悉这些条条框框,自然也就做不到反过来用这些条条框框去约束四阿哥。
她能做的,就是结合礼教和自己的性情,找到两者的平衡点。
比如,有限度的以夫为天。
反正张淼淼对后院的女人们没有一点点敌视的想法,四阿哥爱宠爱谁,就去宠爱谁,想提谁的份位就去提谁的份位,只要不少了来她这里的日子就行。
之前四阿哥不是开口不让她管春华么,那她就不去管,连请安都不让春华过来找她请安。
张淼淼看着雨浓认真的脸,轻笑了一声:“雨浓你以为我是醋了?我不见她,是阿哥爷吩咐过了,这春华往后归苏培盛管。一个不归我管的人,我见她做什么?”
云淡瞪大了眼睛:“阿哥爷这是没把春华当他的侍妾啊!哪有太监管自己侍妾的!呜呜呜——”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雨浓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云淡这话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张淼淼轻笑着承认了,“雨浓,你松开她吧。”
雨浓听话地松开了云淡,外头,春华的声音传了进来:
“福晋……奴婢知道自己不好……可这是德主子的意思……求求福晋见一见奴婢吧……也是主仆一场……求求福晋让奴婢给您磕一个响头吧。”
“她这是什么意思!”见过恶心的,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云淡的眉毛眼睛一下子全部都挑起来了,气呼呼地就要往外头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