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夷山独有的传送阵法，辛芯咽了咽口水，浑身有些僵硬。
长缨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怎么这么紧张？”
辛芯嘴角抽了抽，“待会儿，你还是抓紧他们的好。”
“嗯？”
长缨疑惑的声音刚响起，众人脚下结出蓝色光圈。
辛芯慌张的去攀住陌擎的手臂，紧紧的抓着。
熟悉的感觉袭来，如她刚穿来时体验的那般。所谓的传送阵，不过就是在阵法里极速的朝着一个方向飞罢了。
飞出秘道，海水扑面而来。辛芯闭着气，憋的满脸通红。她不敢睁开眼，怕眼睛痛。好在速度极快，没过多久，众人便冲出海面，朝着结界外飞去。
辛芯睁开眼，猛地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离近结界时，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南海。熟悉的海域与白色沙滩，她思绪有些放空。
一只手掌遮住她的视线，手掌上的常年握剑的老茧刮的她皮肤有些疼。
“别看，过去已去。”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令她舒展了眉心，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过去已去，未来已来。
出了结界，阵法没有停息，而是朝着一个方向继续疾驰。
长缨皱起眉：“乐绫不在原处了。”
辛芯点点头，“传送阵法能成功，说明她应该没事。”
飞过丛林，经过闹市，也只一瞬，他们便被带到一处院落内停下。
夜夕宸朝飞来的方向看去，皱起眉，“我们怕是暴露了。”
陌擎将辛芯揽在身后，“阵法溢出灵气，惊醒了魔族。”
“都进来吧，这里不会被魔族发现。”
苍老的声音自屋内传来，众人一惊，刚才竟未察觉到任何气息。
“臭丫头！还不赶紧进来！”
辛芯睁大了双眼，这熟悉的语气，“便宜老爹？”
“咳咳咳，十万年不见，你连我的声音都怀疑？真是白养了你。”
辛芯眉眼弯起，唇角高扬，朝着屋内跑去。
老旧的木质门被拉开时发出“吱呀”一声。
“便宜老爹。”
欢快激动的声音顿住，跟着顿住的还有她的脚步。辛芯笑容僵在脸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里面那个没了双腿的老翁。
“你，你的腿。”
陌擎皱起眉，快步走到辛芯旁边，一向毫无表情的脸上毫不掩饰的震惊。
“师傅，你这是…”
苍夷转动轮椅，面朝他们，“这么吃惊做什么？还不赶紧进来。”
辛芯嘴角下撇，压抑着想哭的冲动，走到他身前蹲下，“是谁把你伤成了这样？女儿给你报仇！”
“嗤，就你那点灵力，还没出手对方就先把你首尾分离了。”说着视线看向陌擎，脸上露出赞赏。
“好，好，年纪轻轻就进阶上神，日后将苍夷山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师傅，你的腿…”
苍夷低头看了眼空荡的下身，露出温和的笑，“别担心，这是我自己砍的。”
“什么！！老头你疯了！”
“去，你懂什么。”苍夷嫌弃的瞥了她一眼。视线转向门外，“门外两位小狐狸也都进来吧。”
长缨一惊，“见过玉面帝君。”
苍夷笑着点头回应，看向慵懒的靠在门框上的夜夕宸眯起了双眼。
“这位是？”
夜夕宸唇角一勾，“在下夜夕宸，见过玉面帝君。”
“你的神魂不稳，执念过深终将为空。”
夜夕宸危险的盯着苍夷，“玉面帝君，这话应该说给自己听才是。”
苍夷一怔，露出苦涩的笑，“说的也没错。”
门外传来大门的开合声，接着熟悉的女声传来。
“帝君，我采了涅槃花回来，给你泡些茶喝。”
辛芯跑到房门外，与挎着竹篮的人视线相撞。竹篮掉落在地上，涅槃花洒了出来。女人黑黝黝的大眼睛瞬间蓄满了泪，视线看向门框上倚着的身影，声音有些颤抖。
“你们终于回来了。”
“乐绫！你没事太好了，你怎么不听话，出了夜夕宸画的圈！”
乐绫像个犯了错误的学生，慌张的看了眼夜夕宸，摆摆手，“没，没有，我没有出那个圈。是帝君发现了我，将我带了回来。”
辛芯抱了抱她，“没事就好。”
“你们都进来吧，这个小院被我下了禁制，外人无法靠近也发现不了。整个魔界都没有我这里安全。”
辛芯拉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说！你这腿怎么回事？”
乐绫有些焦急，偷瞄了眼陌擎，拉着辛芯的衣袖，“小仙子，别问了。”
苍夷摆了摆手，“无碍，也该让他们知道了。”
说着他手上结印，身后墙体显现出一道石门。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的腿。”
石门后，一条通道的尽头是一间不大的石屋。屋内被明珠照亮，屋内干净整洁。一张玉床突兀的摆在中间。
辛芯震惊的看着玉床上的人，还是记忆里的鹅黄色衣衫，“她，她是…”
苍夷温和一笑，“你果然记得。”
“没错，这是你莲姨。”
陌擎一顿，向前走了数步，看清了玉床上女子的容貌，和他三分相像。她面目沉静，脸色苍白，毫无生息，只是用神力吊着尸身不消散罢了。
“她这样多久了？”
苍夷面露悲戚，“十五万年了。我当年找到她的时候，她元神几乎散尽，我拼了全力保住了一部分，这些年我用神力护着她的尸身…”
陌擎沉声道：“所以你将双腿给了她，用自身的半个躯体作为媒介，才得以用神力护住她尸身不消散。”
辛芯震惊的看向便宜老爹，一向没心没肺的老翁，目光坚定，满目柔情的盯着玉床上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回苍夷山？躲在这魔界做什么？”
苍夷没有答话，无视众人的视线，走到石床边轻轻抚了下那人的发顶。
“我时日无多了，回到苍夷山你便放出我羽化的消息。陌擎作为新一任帝君继位，日后你嫁于他，他定会护着你，老爹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他唇角弯起，“南离峰原来叫南夷峰，‘南’是她，‘夷’是我，我看着她在莲池中灵识觉醒，等着她化为人身，与她一同修行历练，那数百万年是我最幸福的时候。我从没想过爱需要表达，也不懂得她所求。师尊羽化后，他倾尽所有救来的苍生，我便想为他守住。那时，我一心想与众界交好，想做那四海八荒里的战神，保卫苍生保卫六界。”
说着，他望着玉床上的人，目光悲痛。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她问我是不是为了苍生什么都愿意。如果我再仔细一些她的神情是不是就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她与天帝成了亲，这是苍夷山与天界的结合，众界看清形势，便齐心交好。我的愿望达成了，可我却丢了全部。”
辛芯皱眉，“那你带她回南离峰不好吗？”
苍夷不语。
夜夕宸羽扇轻摇，目光紧盯着苍夷，“磬无上神的密法只是传说，你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何必执着。”
苍夷苦笑，“我是磬无师尊门下亲传弟子，自是知晓。可如果有万一，我希望能带着她去师尊为紫棘织的盛世里，哪怕只有一世，能与她再见也好…”
第49章 世界三（14）
石室内， 一片静默。
五六个人站在这儿，也显得有些拥挤。
石床边，苍夷坐在轮椅上， 白色的长寿眉吹落在脸颊两旁。他望着石床上的早已没了声息的女子，眸光柔和。
辛芯站在陌擎身侧， 余光扫了眼他的侧脸。
——如果真的有密法， 她是否也是这样执着？
有个希望，心便能活。若连希望都没了……
“便宜老爹，我不再劝你了， 余生， 别让自己后悔便可。”她声音淡淡的，脸上也无甚表情。
辛芯伸手拽了拽陌擎的衣袖，双目对上他探寻的眼神，莞尔一笑。
“你要再看看莲姨吗？”
“不用。”
说着， 他视线转向苍夷， “师傅可知当年魔族为何要偷袭碧玺宫？”
苍夷皱起眉， 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查，但毫无头绪。魔族也只说是去碧玺宫找重要之人。你天赋异禀，又是未来天庭的储君，魔族极大的可能是冲着你去的，想将你斩杀在觉醒之前。”
“那段时日我未发现天庭异常，否则也定不会让碧玺宫出了意外。”
长缨思索了半晌， “这件事我知晓一些。那时我刚六万岁，还未化形。魔族偷袭碧玺宫， 太子殿下失踪之事六界人人皆知。后来有次妖族抓获一只魔物，那魔物有说，若是那次他们成功， 定会是六界的新统治者。想来那时真的是冲着太子殿下去的。”
乐绫也跟着开了口，“你们去问天鼎那可有查到什么？会不会和问天鼎有关？磬无上神的封印是不是就一定不会再解开了？那些魔物的目的会不会是问天鼎？”
众人间的气氛忽然又变得凝重了起来。魔族的计划令人猜不透彻。夜夕宸只倚靠在一旁摇着羽扇听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并不插话。
